“巧言,撤陣。”手一揮,示意劍靈撤陣,淩風向前一步步踏去,麵目中滿是猙獰:“武鐵,今日我讓你塵緣派雞犬不留!!”漫天烏雲儘去,天空回複了藍靜,微風輕輕吹拂,將一股血腥的味道灌入人的鼻孔,幾欲讓人覺得心中壓抑,地麵都是人和妖獸的斷肢殘骸,死狀不一,透著血腥和殺伐。武鐵臉上蒼白,再無半點傲氣,看著已經圍抱在一起哭泣的兒子兒媳,還有自己的三個妻妾,他忽然就噗通的一聲跪了下來,眼中儘是哀求:“對,老夫是殺了你仙霞門幾乎一門女弟子,如今你找老夫報仇也是應該,不過我兒,兒媳,妻子,孫女八人,諸事不關其身,如何羞辱,如何折磨與我都是應該,但還請您發發善心,將他們放了,我用本派心法和法術來交換他們活命。”“爺爺!不!你不能殺了我爺爺!我不會讓你殺了我爺爺!”武心妍含著眼淚,撲將過去,抱住了跪在地上的武鐵,在她眼中,爺爺甚至比父母還要疼愛她。武鐵的家人都是不住哀求,但淩風心中卻是冰冷,淡淡說道:“你現在知道省悟了麼?那我問你,倘若當時你真將我仙霞派一派儘數屠戮了,你接著當會如何?是坐擁仙霞派一地屍首的地方感慨自己實力無雙,還是想要喝酒吃肉慶祝,給地下仙霞派的亡靈送行?嗬嗬,她們隻是一乾弱女子呀,虧你年紀一大把,連孫女都有了,卻如此能斷然就將她們殺死,她們哀求的時候,你有想過放過她們麼?好呀,現下裡你倒是想要拿那些個破密籍,破法術來換這條狗命了,但我告訴你,如果有人問我用什麼換取仙霞派所有人的命,莫說是我手中那把絕仙劍,就是用我自己的命來換取,我淩風也不會皺半分眉頭!”一番擲地有聲的話說出來,武鐵已然癱倒在地,而其餘人也是羞憤難當,她們求情的時候,又有誰人想過要放過她們?想的隻是再過一段時間,自己就能洗白,成為天下間又一個名門正派,而她們不過是墊腳石,殺了,便也是殺了。“老夫……罷了,老夫也不求您放了我一家九口人,但,老夫隻求你發發慈悲,放過我這年紀輕輕的孫女可好?她今年隻十歲,卻是無辜的呀,我一門的所有金銀寶物都給你,隻求你放過她,放過她,她不會報仇的,絕對不會。”武鐵看著淩風那冷酷的眼神,轉過頭又對著武心妍道:“心妍,你快說不會報仇,快些說……”“留著她,讓她給你們報仇麼?”沒有理會武鐵與小女孩的對話,淩風看著武心妍那雙眼睛,仿佛也看到了自己的仇恨一般。“嗚嗚……不!爺爺……如果他要殺了你,殺了父親母親,我一定會報仇!我一定會!”武心妍眼中淚水湧出,咬著牙喊道,瞪著淩風倔強無比。 武心妍年紀雖然小,但卻是情感堅定,對淩風這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早已痛恨得不行,一人屠戮了整個塵緣山,如今還要殺她父母,殺她家人,她如何能不記住,讓她不去報仇,幾乎是不可能的。“啊!!”搖尾乞憐已然不成,一聲斷喝下,武鐵眼中精光一閃,一把赤紅色的短身劍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抓在了他手中,轉瞬就刺到了淩風胸膛!然而,劍抵胸口,卻半分刺不進,連一顆血珠都沒有冒出來,渾如刺入了鋼鐵中。“嗬嗬,到了這個時候還想著要殺人麼?”冷笑一聲,淩風手起劍落,絕仙劍化作一道黑光,從武鐵的脖子處閃過。武鐵一臉的死灰,他這把短劍雖說不是什麼天地異寶,但怎麼說都是用仙器的鐵料鍛造而成,對方明明沒有開護身罡罩,為何刺不進?但他再沒有機會去想這個問題了,噗的一聲響,脖子處斷口鮮血湧了出來,那腦袋咕嚕嚕的掉在地上,滾出了老遠。經過天劫鍛體,此刻淩風的皮膚刀劍難入,何況是武鐵現在法力神通均用在了武心妍的身上?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心中維係,每個人都有自己心愛的親友,何人不無辜,何人不無助?麵對著這六女二男,淩風並不會因為他們其狀可憐而要放過她們,切齒之仇不能不報……不能留情,絕對不能留情!內心狠厲和良心的掙紮無疑已經達到了極致,殺!?抑或是不殺?!突然的,巧言穿過了淩風的身體,指著他的臉怒喝道,她此時眉頭緊緊皺起,眼中已經沒有了那道猩紅:“你這妖孽!難道還要繼續殺下去麼!為何如此狠戾?”“我不殺他們,遲早他們也會報仇,仙霞門不能再有任何危險!”淩風斷然說道,卻是一步步逼近那幾個可憐的母與子。“嘿嘿,老爺說的不錯,不能放過了他們,他們身上的戾氣和怨魂現在便很雄厚,正好增強絕仙劍的威力,你可莫要擋了老爺的道,再說了,隻要戾氣足夠了,老爺高興之下讓你跟著出來也不一定喔,到時候可就能共同侍奉咱們老爺了。”巧言雙眸再次被赤紅色遮蔽,嘴角上揚,現出了妖媚無比的神情。不過紅眼的巧言片刻後,便閉上了眼睛,睜開雙眸時,已接近了全黑,阻止飛辰繼續殺戮的心卻是不變,隻見她冷哼道:“妖孽,我本以為你還是有得救的人,卻未想你竟然當真為戾氣所困,縱使讓我從這妖女身上分得出來,我也不願,想當時便不應該讓你得到絕仙劍!”巧言雖然時常說話顛三倒四,忽正忽邪,但此刻幾近乎神誌錯亂卻是第一次,這讓淩風很是驚訝,但轉瞬間他就恢複了那股暴戾來:“哼,你阻擋得了我麼?當時我要取絕仙劍,便已是必死之人,現在既然沒死,就沒有人再能阻我!沒有!”誰人不識酆都城?誰人不知鬼冤魂?武鐵死的那一刻,他的妻兒們的心便已到了崩潰邊緣,聽到漂浮在這仇人身邊的怨靈說要將他們死後的靈魂攝入絕仙劍,便都陷入了癡呆,複仇且無望,死後不入六道輪回生,尚還得幫著殺了自己的人助紂為虐,誰人受得了?見那噬魂奪靈的說法效果不錯,巧言頓時咯咯直笑,又道:“嘿嘿,不錯,你們癡了也好,如今你們的男人,你們的父親冤魂都已入得了絕仙劍,成為了絕仙劍中億萬惡鬼中的一個,終生服侍於我家主人,成為殺人的傀儡,變成事物不識的怨靈,你們即將步其後塵,難道不覺得高興麼?”她的惡毒言語句句破入他們心扉,僅存的心理防線登時就如同易碎的花瓷掉在地上,碎成一地,下一刻,子殺妻,母自刎,隻為尋死不成魂……場麵一派淒涼,寒光閃閃的劍或穿透過對方心臟,或劃過脖子,染成朱紅,原本活生生的生命或許都變成了陽間猙獰的鬼魂,一切活著的人都化作了仇恨,執念成為絕仙劍裡的一絲絲戾氣。塵緣人煙無,四下均厲鬼,若問誰人生,隻剩死心人。徐徐夏風過,吹得巧言的衣服輕輕抖動,她月眉緊皺,看著一地花紅錦繡的死亡之地,隻覺得說不出的慘烈,她沒有再說話,那抹淡淡的憂傷再次掛在那蒼白的臉龐,似成相識的場景讓她觸目心驚,使她絕美容顏中添就淒楚。少女把抱著的武鐵頭顱,輕輕放下,爬著過去,又抱起父母的屍首,喃聲呼喚,涕不成聲。他們都死了,原本活生生的人現在都成了死人,是眼前的惡魔殺死了他們,仇恨的心誠如當晚的飛辰,隻是更為純正淒厲,殺父殺母,全家儘殞,十多歲的她該如何複仇?武心妍覺得,她不能死,她一定要活著。仰頭看著那湛藍色的天空,青翠色的高山流水,還有鋪就一地的屍體,淩風呆立在當場,一千人死,獨一人活,誠如那仇恨始生的一夜……當時之仙霞峰,倘若他的沒有趕來,或許便一人不剩,各自的仇恨,各自的怨念,成就了人世間的恩怨情仇,不知是造物弄人,抑或是天意弄人。痛入心扉,心臟如同炸裂開一般的疼痛,他跪在了地上,雙手緊緊拽住自己的胸膛,又是那種痛,讓他咬牙切齒,麵目擰成一團……渾渾噩噩了半刻鐘,淩風站了起來,手捂住心臟位置,覺得疼痛稍緩後,撿起武鐵的乾坤袋,又將紅虎白蜥體內的妖丹取出,這才腳步虛浮,蹣跚搖晃著往山下而去,少女武心妍也哭乾了眼淚,見淩風要走,便倔強的撿起地上的長劍,卻是跟著對方而去,不知她所欲何事。……不知過了多久,或許幾個時辰,或許是一天。兩個男子駕著飛劍而來,落在了塵緣山,掃視著地麵的屍體,陷入了沉思,當其中一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看到死狀慘烈的紅虎白蜥兄弟,臉上的眉毛皺成山字,眼中溢滿淚水,幾乎是劍訣都拿捏不穩的掉了下來,哭喊起自己的兄弟:“二弟!三弟!為何?為何你們會死在這裡?是誰殺死了你們?這一地的屍首又是何人做就?嗚……”另一男子卻是平靜,看起來人長得標致冷傲,隻是年紀顯然沒有這般年輕,隻比的紅虎白蜥的大哥年輕一些,他四處走動,卻不理會這紅虎的大哥如何哭喊,隻是不住觀察滿地屍體的死狀,遽爾搖頭不已。那人哭夠喊夠,幾個踉蹌跪在了那三十多歲的中年人眼前,哭道:“師傅,你可要為二弟三弟報仇呀!二弟說去接引三弟來拜師傅,卻未想死在這塵緣山中,連二弟也死了,俺……俺青獅侍奉師傅四十年,一向恪儘職守,未有一事做得不如師傅之意,此次這群賊廝竟如此強橫狠厲,即便俺二弟三弟死了,也被挖了妖丹,求師傅能出手,幫青獅報得此仇呀……”中年人一揮手,便將青獅抬起,說道:“紅虎是你二弟,但也是為師的弟子,出來接引白蜥也是由為為師應承,這仇即使你不說,自是要報的,不然為師這正道門獸王韓錦的名聲也就墮了。”當韓錦看見地上武鐵和其家人的屍首時,才似有所悟,答道:“不是一群人,是一個人,他一個人便滅了一個門派和紅虎白蜥兩人,用的劍器十分了得,竟然帶有無邊的暴戾之氣。”“師傅……”那青獅頓時大驚,一個人能將一派滅門,至少也是嬰成之輩,且自己這二弟實力雖然差自己不少,但這塵緣派還有個塵緣真人不是?怎會死的如此簡單?竟是一劍兩段,其中情形如果不是自己在場,根本是絕不可信的。“哼,你害怕什麼,他做出此等有傷天和的事,為師一個正道中人,難道還怕了他不成,且不說他這實力如何高強,難道為師神通就沒有了麼?”見自己弟子眼中現出一股不信任,那韓錦心中冒火,手中登時就出現了一把青色長劍,隻見此劍三尺五寸,劍中刻畫青山綠水,地麵百獸奔騰,端的是生動無比,顯然非是一般器物,劍上麵刻著幾字,為:萬獸沸騰。韓錦將手上劍器一揮,頓時幾百隻全身著火的野獸自劍中跑出,這些青色的火焰獸一聞得屍體中血液的香味,變得興奮無比,不斷開始撕咬殘屍斷臂,而被吞噬掉的狼妖蛇妖隻頃刻間就從那火焰獸中分化出來,也成了幽幽鬼火一般野獸,跟著其他青火獸啃食著屍體,這越聚越多,半響就將幾百頭野獸屍體吞食個乾淨,吃完屍體,便跑回那道人的劍中,隻有紅虎和白蜥兩隻因為是青獅的兄弟,被韓錦直接一把青火燒成了灰燼。那青獅看著這詭異的一切,眼中發光,他自然是知道他師傅的神通,但卻沒見過陣勢這番大的,此時已激動無比,心下高興讚道:“師傅法力無邊,青獅佩服,若是青獅有生之年能學到師傅一招半式,那便是縱橫天下也是不怕的。”韓錦原本就是因為青獅看輕了自己神通,有意展示一下,一聽這話,心下自然是無比自傲,笑道:“嗬嗬,且先彆拍著馬屁,這便跟為師去尋那賊子,將其斬殺,得了他那邪劍,倘若品質還行,可將其送與你也不定,你現在那把仙器雖好,但屬性卻不適合你。”“謝師傅隆恩,青獅無以為報,當以死報效。”那青獅又複跪下,口中不住謝恩,而這次韓錦卻未將其托起,隻是祭起飛劍,轉身自去,那青獅見師傅這便去尋那賊人,也祭起一把黃色飛劍跟在屁股後麵而去。卻又說茹雨詩和花玲兩人隻仙霞山而來,雖然晚上連睡覺也省了,但還是飛了幾天幾夜才到了那塵緣山,下的劍來,卻見塵緣山已是一片死地,地麵的屍體在夏日暴曬中,不是被烏鴉雕琢得麵目全非,便是已經長了不少蛆蟲,場景如同地獄一般,而積在青石板上的片片血跡已然成了黑色,顯然不知道此次大戰過了幾天,死了多少人,但千多灘血跡卻不是假的,且由血跡中隱隱還映出原先的屍體影狀,茹雨詩便知道這裡不止是現在這兩三百具塵緣派的屍體,而是千餘具。而淩風哪裡還見得蹤影,也不知道離去多久了,找了整個山峰,兩人均無所獲。這些天兩人雖然在一把劍上度過幾天,但茹雨詩卻不拘言笑,眉頭緊皺著,花玲也不敢說話,兩人就這麼尷尬無比的相處至今,這下她擔心飛辰,再忍不住,便怯生生問道:“師祖……公子,公子不會有事吧?”“恩,估計沒事,不過這……這猴兒怎的作此有傷天和的禍事來?他卻不知道世間門派多有瓜葛,牽一發而動全身,連我仙霞門都並非沒有援助,唉……禍害呀,卻不知他以後如何解決。”茹雨詩手執下巴做思考狀,心下已是大為難過,縱使這塵緣派再如何惡毒和凶殘,畢竟也隻是部分人,罪不及眾,此刻一門派儘皆遭他屠戮個乾淨,她本就善良,如何會不覺得傷天害理?花玲一聽這話,腿一下子就不聽使喚的跪了下來,哭道:“嗚……嗚……師祖可要救救公子,公子本心向善,他救過花玲,是大大的好人,倘若不是諸位師叔死的慘烈,公子也不會這般狠心……師祖……”
第83章 屠戮殆儘不留情(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