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怨禁嶺的一處,是一條蜿蜒曲折的山溝。山溝的寬度,在數裡至數十裡不等,長度則不好計數,它勾連大小山壑、溝渠、乾枯的河床,幾乎串連著大半個魔怨禁嶺。俯瞰看去,略似一隻極長的蜈蚣或蚰蜒盤在山間。魔怨禁嶺之內,本就尤為晦暗,此山溝更是晦暗得陰森。隱隱的,似乎能聽到鬼哭、鬼笑的聲音,聞著不寒而栗,不時的閃起幽冷的亮光。此蜿蜒的山溝,正是所謂的驚魂怨地。其真正的凶險是什麼,在哪裡,井寬五人知之不詳。眼下,也不知是白日黑夜,井寬六人出現在一處山頭上。可以看見,六人的腰間均是佩戴著一小金玲。小金玲微微搖晃,倒是沒有聲響發出。六人又做一番商討,便進入了驚魂怨地。沒有值得借鑒的經驗可言,為防冒失,他們從上一次進入的地點探入“萬不能心急,一次不成就再來一次,十次八次又何妨。”井寬的聲音很鄭重,以此話來減輕眾人心頭隱藏的焦慮。與之前不同的是,此次由駱成當先鋒來開路。倒不是他膽大無畏,緣於他自認比井寬五人更有自保之力。再不濟,他可以躲入紫色區域,責無旁貸的,他要走在最前。聽到井寬的聲音,駱成再一次的放緩腳步。驚魂怨地不單是險惡,更是詭異。若此地滿是凶殘的魔物,他們丁點不會在乎。寧可慢,也不能報以僥幸。大多數的奇異之地,會符合‘中心’之說,驚魂怨地卻不是。按他們的推斷,此地的危機是移動變換的,像有一隻隻的厲鬼,在四處飄**,伺機撲來。他們能做的,是不斷沿著山溝前行,遇到危機,對抗危機,再順著危機去做發現。當尋出一定的規律,大致確認出危機的濃重等,判斷出可能存在的資源,便是繪製出了該驚魂怨地的地圖。即便他努力去做足準備,心中滿是防範,但屆時會遇到什麼,該怎麼做,唯有靠隨機應變。未知的,總是最可怕,一行六人很安靜,保持著防禦著陣形,緩步前行。嗚嗚……嘎嘎嘎……森然怪異的聲響若隱若現。在場的武者,最低的修為是初入一煉神通境,修為稱得上高深。每一位不知屠過多少隻魔物,他們對鬼怪魔物等,壓根談不上懼怕,一些穢物,他們抬手就能滅得乾乾淨淨,甚至沒等靠近他們,就會散了。但此次此刻,成了臻身的他們齊齊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他們不害怕,卻沒由來的一陣驚悚。“魔姬,出來。”駱成停下,低語一句。悄無聲息的,魔姬出現在他身旁,其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身為魔物,它不厭惡森然恐怖的地方。在這裡,它則感腿軟,它目光飄忽的說道:“大爺,有東西來了,一定要小心。”對於她的話,六人皆是選擇了相信。人族武者有人族武者的本事,魔族有魔族的天賦,各有擅長。在普通人看來,魔姬就是詭異的存在。身為魔物,魔姬在禁地等等之中,會有超乎尋常的感知。“怎麼做?”駱成不由得放低聲音問道。魔姬卻是搖了搖頭,想了想後,她凝聲道:“彆回頭,彆輕易放出神識。”接著,它又隱帶慌亂的說道:“大爺,奴家先回去了,奴家在這顯身,會是第一個死。”“嗯,有發現立即告知我。”應著駱成的聲音,魔姬消失於原地。六人沒再原地等待危機的到來,繼續前行。不消多久,到了井寬五人第一次進入時遇險的地方。隻是沒有任何的發現與異常,就是平平常常的山間,這進一步的確認了他們對驚魂怨地的猜測。“駱老弟,你怎麼看。”井寬倍感束手無策,他沉聲問道。“詭異是因未知,知道了就沒了詭異,我的建議是,恪守自身,即便被外邪入侵,也彆亂了本性。”駱成亦是沉聲回應了一句,接著,他又加了一句話:“反正我是不怕,像我這等舉止正常的人,我想不出詭異能把我怎麼著……”“嗬嗬……”“嗬嗬……”井寬五人符合一笑。前半句話,駱成突然給了他們高深莫測之感,一加上後半句,他們直感覺駱成是在吹牛。沒有需要去商量的,六人繼續行進。山溝晦暗陰沉,憑六人的目力都是難以清楚視物,看不到多遠。他們不能亂放神識,嚴密的保持著防禦陣型。鈴鈴鈴。兀自的,六人佩戴的小金玲雜亂的響了起來。駱成等人本就嚴肅的神情,倏然一沉。強烈的驚悸感,毫無征兆的加持於心頭。“動手!”井寬竟然下令。上一次他五人遇險之前,鎮魂鈴便是亂響不停,他五人頭痛欲裂,臻身出現了崩裂。駱成瞬時轉為青袍狀態,雙手一撐,荒陣結界展開罩住了六人。井寬五人同樣各自施展神通,或是布下防禦,或是加持自身的狀態。鈴鈴鈴。雜亂的響鈴聲猛一劇烈,旋即緩緩的平複。驚悸感消去,未受到什麼傷勢的六人,仍是驚疑不定。他們試圖去追蹤驚悸的來源,皆是沒能成功。如此,沒有更好的辦法,隻有前行。天色很暗,六人行走的速度不快,相互沒有交談,氣氛頗顯壓抑與緊張。哪怕眾人相信,沒有所謂的詭異,隻是他們不了解罷了。一切的一切,皆是秉承天道運轉,而他們又是修武問道,甭管詭異是什麼,終會有應對之法。但心頭的不安,仍止不住的滋生。身後,似乎跟著一道腳步聲。山溝不是筆直,時寬時窄,時高時低,又很曲折。應是走了百餘裡之後,駱成聽到了魔姬的驚聲傳音:“大爺,你們好像少了一人?”“少了一人?”駱成乍聽之下,竟沒明白何意。待反應過來,他驚得心頭咯噔一下,猛的停下了腳步。他記住魔姬所說‘彆回頭’,他未去向後看。他的急停腳步,井寬等人意識到有事發生,皆是戛然停下。“井兄、寧師姐、狄兄、曹兄、墨兄,你們可都在?”駱成的聲音帶著一縷不安,他沉聲問道。井寬四人當即給了回應,唯獨沒有墨瑜的聲音。三四息的工夫後,仍是沒有。“糟了!”駱成五人心頭猛沉。六人前行時,保持著防禦陣形,駱成最前開路,狄楚、曹猛護在兩側,墨瑜墊後,井寬與寧子芙在中間。以墨瑜謹慎不能再謹慎的個性,很適合墊後,更不會再這個時候去脫隊或是惡作劇。他沒給回應,定然是出事了。“我來看看。”駱成倏然轉為神性狀態,放出神識向後掃去。通過神識。他可以‘看見’井寬四人,幾十丈範圍內卻沒墨瑜的蹤跡。神識或可被乾擾,也許墨瑜仍在隻不過被屏蔽了,他緩緩轉頭向後看去。這回頭,他隻覺有一股陰冷的氣流撞中了頭部,頭腦猛的一暈,他都是連退兩退。“彆回頭!”駱成臉色一白,急聲說道。再看井寬四人,井寬在瞪著縫隙般的雙眼,粗短的脖子顯得特是僵硬,寧子芙的一雙秀手捏在一起,雙眼驚疑的轉來轉去。而狄楚、曹猛則僵在了正要回身進攻的姿勢。稍許後,四人的表情才有所恢複正常。“我去找他。”狄楚扔下一句話,直接閃身後退。“等等!”“回來!”“站住!”駱成、井寬、寧子芙三人近乎同時的開口,讓狄楚又停下了腳步。“駱老弟,你與子芙、猛子向前找,我倆向後,百裡為限,找到了想辦法彙合。”“好!”言簡意賅的一商量,五人當即前後分開。墨瑜莫名的失蹤了,他們不可能置之不理,必須去尋找。他們認為,墨瑜應該不是被擄走或被斬殺了,其實力固然弱於狄楚等,但終究是三煉大成的大神通武者,能完全悄無聲息擄走或斬殺他的,大可以把他六人全滅了。九成九的可能,是墨瑜自行離開的,是什麼原因還不可知,毫無疑問是遇險了,否則,定不會是見勢不妙一聲不吭的退走。驚魂怨地脈路甚多,墨瑜不知是何時脫隊的,有可能在他們後方,也可能在前方,或在某條岔路中。他們越快將其找到,其性命遭到威脅的可能越小。唰。青袍狀態的駱成,不再徒步前行,直接飛掠,他也將神識放出大肆的搜索。到了這會兒,實在容不得慢吞吞的行事。發生了墨瑜莫名失蹤這件事,也讓他們意識到,在此驚魂怨地中,危機來了防是防不住的。與其束手束腳,不如大膽一些。讓危機撲麵而來,或許反而會容易抗衡一些。新來的駱成尚且去如此做,寧子芙、曹猛又怎會落後,彆看她二人整日對另外三人耀武揚威,欺男霸女,但五人之間乃是有過命的交情,論急切,她二人可比駱成急都多。“墨瑜,你給曹爺出來!”狂飛之中,曹猛揮動雙斧,對周遭事物一頓打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