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除惡務儘與大發慈悲(1 / 1)

裴玄輕搖鐵棒,一臉笑意。在眾強盜眼裡,就有些麵目可憎了。這些人平素裡仗著人多勢眾,恃強淩弱,在這附近打家劫舍,作威作福,鬨得天怒人怨,卻無人能管,自然氣焰囂張,初時被沙和尚的相貌嚇了一跳,如今也醒過味兒來,既然覺得自己這一邊人多,拿下兩個和尚還不輕而易舉,又見裴玄說話狂妄,人人惱怒,當先的兩人嘴中喝罵,舉起兵刃,便往裴玄這邊殺來。裴玄根本不懼這些凡夫俗子,他一身銅皮鐵骨,金剛不壞,就算是尋常妖怪的一刀,也不能傷他分毫,何況這些人的破刀爛槍?他一踢鐵棒下端,那鐵棒頓時翻滾翹起,正正打在朝天鼻的胸口上,裴玄順勢單手抓住鐵棒,輕輕一輪,又把那金魚眼打倒在地。兩人不過一個照麵,就都被輕鬆打倒,身後的小嘍囉們又驚又俱,都大叫一聲,四散而逃。沙僧本來還想幫師父動手,卻沒想到師父出手如此快速,還不等他取出降魔杵,兩個帶頭的就已經倒了。他隻好搖搖頭,伸手摸一下兩個人的脈搏,發現兩人都已經死了,無奈道:“師父,你這算不算殺生了。”裴玄道:“殺生?為什麼是殺生,而不是除害?這一夥人,一看就是打劫的老手了,而且手上的家夥也都是開了刃的,說不定就曾經害過不少人的性命,我打死他們,算是為民除害了!”沙僧道:“師父不是有戒尺?戒尺打一下自然知道他們是否手上是否有人命了。可這次你用的是鐵棒啊。”裴玄看一下手裡粗大的棒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唉,這不是戒尺沒氣勢麼,為師我好不容易想自己裝個X,隻能拿出這家夥事兒了。不過說實話,這玩意兒打人真的比輕飄飄的戒尺過癮多了。”沙僧無奈,麵對這樣一個無厘頭師父,他一個老實人真是沒有什麼辦法,就算他大師兄在這裡,也隻能調侃幾句,想改變師父的性格?那簡直比再大鬨幾次天宮都難。裴玄檢查一下手上的鐵棒,看並沒有沾上什麼紅白之物,放心收起來,笑道:“悟淨,這兩個領頭的都已經死了,剩下的強盜四散,你要不要追上去,殺他個乾乾淨淨~”沙僧正色道:“既然已經都已經散了,還何必趕儘殺絕?”裴玄笑道:“你可知道所謂除惡務儘?這些強盜,都和野草一樣,野火燒不儘,春風吹又生。”得,白居易的詩,又被裴玄剽竊了。沙僧沒聽出什麼異樣,隻是老老實實的說道:“其實不必如此。這些人已經受了教訓,以後說不定會改過自新的。師父不如大發慈悲,不要再管他們了吧!”裴玄雖然不以為然,但也不再攛掇沙僧。從踏上西遊之路,一路斬妖除魔走到這裡,裴玄早就從一個身體弱心理脆的大學應屆畢業生變成了一個唯恐天下不亂的禍害,尤其是在知道自己如今所在的世界,是個特殊的書中世界之後,心態就有了更多變化,根本沒有了什麼對生命的敬畏,隻剩下隨著自己的判斷,果斷做事的銳氣,而那些判斷,裴玄自己其實也不知道是否正確,但那有有什麼呢?難道自己還擔心有啥報應麼?什麼神仙鬼怪,佛道仙人,裴玄其實都不大在意,尤其是對自己這個身份,有著根深蒂固的否定:佛祖著金衣,靈山儘玉階,什麼普度大眾的大乘,什麼度己度人的小乘,帶給普通人的除了一泡空夢,還有什麼?裴玄根本不相信!就算是在這個西遊的世界裡,他也絕不會以這些東西作為自己的信仰,唯一能推動他繼續前行的,隻有好奇心,以及走完八十一難可能回道現實世界的縹緲希望。係統:“唉,你殺心有些重了!”裴玄:“反正都是書中的角色,還不是什麼重要角色,我管他們死活做什麼?”係統:“之前我和你說過,這個萬卷穿越的程序似乎有些奇怪,你所在的可能不是一個書中世界,而是一個根據書中情節設計出來的世界……或者說是一個沙盒?”裴玄:“沙盒世界?”他其實並不在乎這些東西,反正都已經在這裡走了好幾年了,無論是誰都得瘋批,裴玄現在沒有癲到給自己一鐵棍痛痛快快死掉就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係統:“沙盒世界……怎麼這麼耳熟,靠,那不是個遊戲麼!你是穿書了,不是穿遊戲。咱們這個是穿書文,不是遊戲文,請你不要隨便改動作者的本意!”裴玄:“就那個作者的水平,穿書遲早寫不下去,他不是早就構思過穿遊戲麼,你看著吧,遲早有一天咱們得歪到彆的路子上去,”係統似乎還想說什麼,但又停下了,隻說了一句“好自為之”,就離開了。裴玄的心情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他帶著沙僧,繼續前行,不久便看到一個小院子。裴玄剛剛看完原著,知道這裡是第二次遇到強盜的重要存檔點,笑道:“悟淨,今天我們就在這裡休息吧!”沙僧應了,讓裴玄稍等,自己去院子前與主人家打招呼。他相貌醜陋,又把院子裡的老兩口下了一跳,好說歹說,總算讓兩個人相信裴玄和沙僧不是壞人,才進院休息。裴玄也怕自己認錯了地址,拉住這家的老人,問道:“老丈,怎麼隻見您老兩口兒啊,家裡子女呢?”老頭歎了口氣,道:“有個兒子,沒在身邊。”裴玄道:“外出務工了?撇下二位做留守老人?”老頭道:“若是出門做工,我也不用這樣犯愁了。我那兒子,從小不學好,與人打架鬥毆,偷雞摸狗,最近又和城裡一些無賴混在一起,聚集了二三十人,攔路搶劫,打家劫舍,簡直不當人子,唉,家門不幸啊!”裴玄聞言大喜,知道自己沒有找錯地方。按照劇情,裴玄他們就會在這裡住下,到半夜的時候老人的不孝子會回家來,與他們偶遇。老人家心地善良,偷偷放走了唐僧師徒,而那些強盜卻緊追不舍,於是悟空擋在路上,每人賞了一記金箍棒,還把老人那個惹禍精兒子的腦袋砍下來了,在唐僧麵前炫耀。裴玄對弄死老人家的兒子這件事情,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的,但畢竟住在人家家裡,就算老頭如今恨不得早就掐死這個不肖子,卻不應該由孫悟空這樣一個外人隨意出手,最好的辦法是把這小子的狐朋狗友都弄死,然後把他押到老人麵前,讓老人處置。到時候老人是大義滅親還是虎毒不食子,就不是他們這些外來的和尚能念的經了。他又和老人聊了一會兒,看看天色較晚,便請老人為他們找個睡覺的地方。這個院子很小,一眼望去就知道沒什麼合適地方,老人一臉愧色,道:“這……小老兒這院子實在逼仄,要不長老便誰在我們屋裡吧!”裴玄哪裡肯這樣安排,他看院子角落裡有個草堆,堆放著許多去年冬天存放的稻草,應該是家裡引火用的,如今天氣炎熱,那些稻草看上去乾燥柔軟,天生就是個露天休息的好地方,於是道:“老人家,千萬不可這樣,我看那個草堆就很不錯了,我和徒兒今天就在那裡休息吧。”老人道:“二位都是尊貴之人,怎麼能讓你們住在哪裡?還是我們老兩口住那裡吧!”裴玄笑道:“我們兩個,從東土大唐到此處,一路上風餐露宿,什麼地方沒睡過,便是寒冬臘月,我們也曾在野外露宿呢,如今正是五月,天氣已經暖和了,草垛中間睡一覺,也比我們之前休息的地方好很多。”兩人如此推讓了幾句,最後還是裴玄和沙僧睡在外麵。裴玄知道今晚有事,所以隻是閉上眼睛養神,一雙耳朵早就豎了起來,仔細聽著四麵八方的動靜。待到半夜,突聽西北角上一陣人聲喧嘩,由遠及近,裴玄暗道:“來了。”卻一動不動,以逸待勞。隻聽那些人七嘴八舌,口中粗鄙,都在說白天的邪門事,有說和尚邪門的,有說首領大意的,還有人猜測裴玄是哪裡來的過江龍,是來搶奪他們地盤的,總之亂哄哄的,好像並沒有因為自己帶頭大哥二哥死了而多難過。中間有個尖利的聲音叫道:“眾兄弟,前麵就是我家,今夜就在我家歇著吧,我讓我家那兩個老不死的弄酒菜,上次首領慈悲,還給他們剩了兩隻下蛋雞,今日便讓他們做了,咱們好好喝幾杯,不醉不休。”眾人轟然叫好。裴玄卻偷偷歎一口氣,心想:“真他娘的不是東西,他爹怎麼不早點掐死他?這種東西就不應該讓他出生,甩在牆上都比活在世上強!”一大群二三十人很快就走到了小院前,那尖利的聲音在門口大聲吆喝,讓他爹娘出來準備酒席,可憐老兩口剛剛睡下不久,就被叫醒,又見這群凶神惡煞來了,都兩股戰戰,叫苦不迭。裴玄也不想等了,他推一把沙僧,把他叫醒,悄悄道:“你看,不用追,他們來了。不如你去露麵,看他們什麼反應,再決定是要大發慈悲,還是除惡務儘。”沙僧坐在原地沒動,仔細想了想,道:“師父,那我就去試試看。師父常說,菩薩低眉、金剛怒目,皆是慈悲,若是這夥人惡貫滿盈,我也不介意降魔杵下多幾條人命。”裴玄點點頭,道:“這就對了。對壞人的慈悲,就是對好人的殘忍。”沙僧向裴玄合十行禮,宣一聲佛號,大踏步走了出去。裴玄看他麵上儘是肅然,不由得有些驚訝:“這沙和尚在流沙河裡吃了不少人,怎麼如今還有這樣幼稚的想法?難道真的入了佛門,有了佛性?”其實從本質上說,沙和尚也算不上什麼良善之輩。沒錯,他和悟空、八戒相比,還是老實了許多,但畢竟出身天庭,天然就帶著對凡間生命的漠視,從不介意殺傷人命——你說有天條監管?沙和尚身為玉皇大帝身邊的卷簾大將,就和唐朝宮廷裡的黃麾、明朝皇帝身邊的大漢將軍、清朝皇家禮儀衛隊紅蟒一樣,都是跟在皇帝身邊,給皇帝撐場麵的人物,誰能輕易治得了——犯錯之後被貶入凡間,在流沙河裡作惡多年,更是以吃人肉為生,怎麼會在意殺了多少人?隻是他如今拜了個和尚當師父,當然就開始關注清規戒律,注意言行。這也是沙僧比兩個師兄更加老實純粹的所在,甚至是最大智若愚的一個。三個徒弟之中,隻有沙僧對自己的身份認同和個人定位最準確,那就是老老實實地伺候好師父,做事不讓師父為難,師父在的時候聽師傅的,師父不在時聽大師兄的,大師兄不在的時候……二師兄的話就算了吧!所以從裴玄動手殺人開始,沙僧就處在一個十分矛盾的心理狀態下。一方麵他覺得殺了就殺了,另一方麵他覺得師父作為得道高僧如此不在乎人命,以後必有後患,所以這一次他挺身而出,親自去攔住強盜。那些強盜改邪歸正還好,若是真的惡貫滿盈,那沙和尚動手,總比讓師父雙手染血更加合適。沙和尚高大的身影從黑暗處走出來,頓時又嚇了那些強盜一大跳,混亂之間互相推搡,又嚷又叫,還有人不小心摔倒,又被人在身上狠狠地踩過去,亂成一團。沙僧靜靜地把降魔杵拿在手上,往身側一立,道:“白日裡已經給了你們教訓,趕快自行散去,各自找了好營生,不要再為禍一方,我不為難你們。”那些強盜見隻有沙僧一人,並沒有白天掄著鐵棒大叫“打劫”的凶僧,恐懼之心去了許多,他們亂哄哄抽刀挺槍,嘴裡大叫:“說什麼鬼話,還我大哥命來!”居然圍了上來,便要向沙僧下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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