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懿騎馬出城以後,借著明亮的月光一路前行。大雪封山的季節裡,不管看向哪座山頭,皆是白茫茫一片。他已經走了三個時辰,沿途並未遇上行人,而山道的兩旁山脈中,時不時會傳出混獸的嘶吼聲。眼看就在前方不遠處,山道左邊的一方完整巨石上,有一間亭子坐落。範懿打算先去亭子裡麵休息一個晚上,等天明以後再去趕路。他走到亭子跟前時,隻見亭子的三個麵,被人用草席給圍了起來。想來是有路人抵擋不住這個季節的蕭煞寒意,所以將亭子做了簡單遮蔽,用來抵禦風寒。亭子不大不小,範懿將馬匹牽進去裡麵拴好,他從方寸虎牌中取出一些雷擊木炭。點燃木炭時這亭子裡麵暖和了不少。他拿出一些乾糧來,又烤製了兩塊牛肉。沒一會功夫,亭子裡麵飄滿了肉的焦香的氣味。範懿一麵大口吃著肉,一麵心裡想著府老說的話。範懿仿佛能夠看到,秦生當年出城時跟自己現在就是一個模樣。說道:“秦老城主,我一定將你的遺體帶回榮城來安葬。”範懿吃飽喝足過後,取出水袋喝了幾大口,這才心滿意足地摸了摸肚子,打了個嗝。他用樹枝將雷擊木炭扒拉聚攏了一些,才從衣兜裡麵拿出一張泛黃的羊皮,抖了抖放在膝蓋。這上麵畫的是紋路粗淺的圖案,圖案上是又黑又寬的線條和潦草勾勒出的山形樣貌。範懿伸出手指,找到榮城位置以後隨著線條移動。過了許久。範懿將地圖收了起來,自言自語地說道:“想不到武宗離這裡有那麼遠,必須先去渡口小鎮坐上走江的商船,才能離開雲澤山脈。若是到了天龍城聯係不上武宗的接應人,恐怕隻有請天龍城的城主幫忙了。”心中打定了主意。範懿站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走到白馬跟前,拍了拍馬背說道:“大白彆急,等我到了渡口小鎮就放你回家。”白馬似乎能夠聽懂少年說的話,便是嘶吼了一聲,算是回應了少年。一夜太平無事。而小鎮距離此地還有四百多裡,約莫需要五日時間。範懿此行隻有趕路一個目的,獵殺混獸隻是其次。天色放亮。範懿在亭子的一角放了十枚銀錢,留下一句話:“借前人寶地小住一晚,倘若有心可以拿去修繕亭子,若是家用救急也可取走。”他這樣做倒不是因為出門攜帶的盤纏足夠多,全因一份心意。人嘛有能力時多做一點善舉,既能方便彆人也能方便自己。範懿牽著馬走出來亭子,從路邊的樹枝上捧了幾捧白雪,往臉上抹了抹,頓時覺得神清氣爽。到了正午。範懿老遠遠就聽到了混獸的嘶吼聲。 此時稚童聲音響起。它嘿嘿笑道:“小子進山去看看,老夫感知出來那裡正有兩頭百年混獸在打架,咱們現在去或許還能撈到不少好處。”範懿聽小升鬥這麼說,臉上露出了狡黠的表情。他將白馬拉進山林不遠處,吩咐說道:“大白,你就在這裡等著,哪也不能去,若是遇上危險可以不用管我,獨自回城。”白馬將頭高高抬起,從鼻孔裡麵急促地呼出了兩股熱氣。範懿心領神會便是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飛奔而去。他整整奔走了半個時辰,便是看到了有兩頭身軀龐大的混獸。那是一頭七八十年的斑紋刺虎,和一頭六七十年的獨角黑鱗蟒,正瘋狂地搏命撕咬。兩頭畜生正在一座破敗的小村莊裡麵激戰。範懿想不明白這裡為何會有人族居住。隻是看著雪地上的景象,想來村莊裡麵的人,被這兩頭畜生給吃乾淨了。斑紋刺虎的強大之處,在於一身倒刺和鋒利的爪子。獨角黑鱗蟒的鱗甲亦是堅硬無比,再加上纏繞的力量很也強。所以,這兩頭混獸搏殺之時翻滾迂回居多,正麵硬剛卻是其次。範懿鑽進了雪堆裡麵,俯臥在半山坡上,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這兩頭混獸。隻等它們分出勝負,自己就能出去撿個便宜。又過了許久。或許是斑紋刺虎和獨角黑鱗蟒糾纏的時間太久了,斑紋刺虎有些失去了耐性。它找準時機猛然騰空而起,用四肢爪子,踩在了獨角黑鱗蟒的身體上。獨角黑鱗蟒被踩得吃痛,亦是惱怒無比。將它那粗大尾巴和碩大的頭顱,向著高空翹起,形成了包夾而來的姿勢。瞬間。獨角黑鱗蟒用身體將斑紋刺虎死死給纏住。斑紋刺虎也不甘示弱,四肢爪子用儘全力蹬在黑鱗蟒的身體上。兩頭混獸徹底扭打在一起,不斷在地麵上來回滾走,將土房給撞得破爛不堪。範懿心中大喜,低聲說道:“機會來了,鬥爺控製住它們的心神,我來收拾這兩頭畜生。”說著。範懿好似一頭行動迅猛的人形混獸,自雪地之上竄了出去。幾個呼吸時間就來到了村莊裡麵。範懿大喝一聲:“就是現在!”話音剛落,兩道白芒自他的身體裡射出,刺進了獨角黑鱗蟒和斑紋刺虎的腦袋裡。這兩頭混獸被小升鬥的神魂力量攻擊了識海,瞬間失去了靈智,它們皆是眼神茫然地倒在了地上,身體依舊保持著廝殺時的纏鬥姿勢。範懿不由分說,以武道大宗師的拳意域場,猛然砸在了斑紋刺虎的頭顱上。瞬間。拳頭上那一輪黑色域場,將斑紋刺虎的腦袋給扭曲砸穿出了一個洞。範懿一拳轟殺了斑紋刺虎,緊接著第二拳已經砸在了獨角黑鱗蟒的脖子上。砰!拳意域場再次砸穿了黑鱗蟒的脖子。一切發生的太快,皆是在電光火石之間完成。小升鬥發動的靈魂攻擊並不會太強,它隻能控製住對方幾個呼吸的時間。小升鬥要想延長控製時間也可以,但那樣做了,太過消耗自己的神魂力量。能不用儘全力,就一定要最大限度地保持實力。頃刻之間。範懿就將兩頭混獸給斬殺了。他咧嘴笑了笑。隨即取出來腰間的匕首刃,熟門熟路想要去挖出混獸的靈晶。可就在範懿快要動手的時候。輪盤鏡急忙提醒說道:“有人來了!”範懿轉身向著山林四周掃視過去。果然看見正有兩道人影自山坡上向著這裡飛奔而來。來人用鬥篷遮住了臉,不到身前,根本看不出對方的長相。範懿將匕首刃插回了腰間,雙手環抱在胸前,靜靜等著兩人過來。範懿很清楚這裡狩獵的規矩,山脈之中撞上其他城池的狩獵者。隻要自報家門,一般情況誰先殺了混獸,誰就能帶走自己的戰利品。很快那兩人已經走進了村莊。兩人與範懿對視一眼,才將頭頂上戴著的黑色鬥篷給掀開了。隻見是一位長相俊秀的少年,和一位看起來慈眉善目的白發老人。俊秀少年的臉非常白皙,然而一雙眼眸中卻是透著蔑視一切生靈的神采。老人卻是不同,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還向著範懿點了點頭。俊秀少年將範懿給上下掃視了一眼,表情仍舊是高高在上。問道:“你是這個村子裡麵的人?”範懿搖了搖頭。俊秀少年繼續問道:“三境修士?”範懿點了點頭。俊秀少年在嘴角微微掀起一個弧度,他從衣兜裡麵拿出一袋子銀錢,扔給了範懿。俊秀少年緩緩地開口說道:“這兩頭畜生在激鬥中戰死,你運氣很好,先一步趕到了這裡。”範懿接過錢袋時就已經知道了對方的打算。對方先是點出了他的修為,那說明對方根本不在乎他的修為。對方又拿出銀錢來,這是要打發他離開了。範懿將錢袋子再次扔給了少年,微笑著答道:“你錯了,這兩頭畜生都是我殺的,所以它們都是我的獵物。”俊秀少年聞言時,臉上卻是露出了譏諷的表情。說道:“兩頭接近百年的混獸,憑你一個三境修士,殺不了。”範懿早已看出了,眼前少年的修為應當是四境。範懿實則顧忌的是少年身旁站著的那位老者。他能夠察覺出來這人的武道修為很高,且目前為止還一言不發。這種看似隨和的人,才最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