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前,一個跛足老頭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著黃龍旗,紅羅傘簇擁著一人來到了易府。“真是天意。”老頭的臉上無悲無喜,但是從這四個字中可以感覺得到,還是高興的。老頭退到人群外,走入了一條巷子中。一條野狗注意到了老頭,小跑兩步跟了上去,巷子中卻空無一人。狗不明白。易小刀的婚禮打打鬨鬨接近尾聲,已是傍晚,最終還是眾人將何月兒先送進了洞房,這才將易小刀推到了洞房的門口。“還沒開席,我還沒吃飯呢!”易小刀有些哭笑不得。謝為峰板著臉說道:“還想吃飯?吃飽了月兒姑娘受得了嗎?你就餓著吧你!”洞房之中另有菜肴,大家都知道,易小刀不知道。客人還沒走,易小刀也有些擔憂,家中除了他和香蓮兒,並無主事之人。最後還是李定星站了出來,臨時負責賓客的招待事宜,這才讓易小刀稍稍放心。易小刀走到洞房門口,前後左右四處打探,確認周圍並無旁人,便悄咪咪地站到了洞房門口。“那個…月兒,我…為夫…咳咳,我進來…哦,對了,等下,我在南淮買了個小禮物。”易小刀說著,連忙跑開。房中,何月兒聽到易小刀跑開,不知道他乾什麼去了,暗暗鬆了口氣,又有些心焦。跑回自己的房間,從包袱裡翻出了一雙虎頭鞋。是易小刀和香蓮兒中秋時在南淮買的禮物。易小刀捧著小巧的虎頭鞋回到洞房外,看著懷中的虎頭鞋,易小刀喃喃道:“可能這個時候有些不合適,不過我要告訴你,這是我剛到南淮的時候買的,我就打算咱們成婚的時候送給你…我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麼快…”房中毫無動靜,何月兒聽到易小刀又站到了門外,一顆心跳到了嗓子眼,不知如何是好。平日裡見到易小刀不覺得有什麼,但是今天畢竟是二人大喜的日子,何月兒自然明白易小刀進來之後會發生什麼,整個人坐立不安。“月兒,你彆害怕,我進來了啊?”易小刀在外麵出聲詢問,伸手已摸上了房門。何月兒坐在床沿上,雙手不安地絞動著手指,忽地靈機一動,大聲說道:“讓朕來看看,今天這新娘子美不美!”朱唇輕啟,傳出的卻是趙易執的聲音。易小刀聞言大驚,顧不上等待何月兒回答,一把推開了房門。“陛下,你不能…”房中哪有趙易執,隻有一個不安的新娘,蓋著紅蓋頭,等著新郎。易小刀恍然大悟:“好啊,月兒你也學會了!”何月兒狡黠地笑道:“哼,讓你昨天和那個二公子捉弄我。”易小刀走到床邊,伸手抓住了紅蓋頭一角,悄悄地掀開了一點。 美人如玉,笑靨如花。“月兒,你今天真好看。”易小刀有些癡了。何月兒抬頭,從掀起地一角看向易小刀,嬌嗔道:“我什麼時候不好看了嗎?”“什麼時候都好看!”易小刀傻樂。少女也笑,笑少年的木訥。一道身影破窗而入,衝向含笑的少女,一把抓起,返身而出。突遭如此變故,易小刀傻愣愣地站在了原地,直到聽到何月兒一聲尖叫,易小刀才反應過來,打開門追了出去。一個黑衣跛足老頭站在後院中,相貌醜陋,將何月兒夾在腋下,紅蓋頭飄落在地,而何月兒不知是嚇得還是撞得,已經昏了過去。“你要什麼?直說就好,不要害命!”易小刀連忙說道。黑衣老頭看了看腋下的何月兒,心中一驚:“明明聽到小皇帝的聲音,怎麼是個女娃子?”原來,剛剛何月兒模仿趙易執的聲音戲弄易小刀,卻被這老頭真的當成了趙易執,這才將何月兒擄了出來。四個人影從天而降,將黑衣老頭團團圍住,正是裂江,架海,攬月,納風。前院的賓客聽到動靜,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唯一有些武藝的李定星知道出事了,連忙衝向後院。趙易執身邊也出現了四個身影,撼山,推林,藏雲,翻雨四人將趙易執圍在其中,警惕地看向四周。擎天,摘星兩人站在易小刀的庭院上,俯視四方。十名辰從衛竟然到齊了!李定星趕到後院,正要張口詢問,看見老頭腋下昏迷不醒的何月兒和對峙的易小刀,一時間也明白了來者不善。黑衣老頭掰過何月兒的臉看了看,歎了口氣,張口發出沙啞的聲音說道:“老朽弄錯人了,但是這女娃兒跟著你也是受苦,婚事不如作罷,老朽送她回去可好?”易小刀驚慌地向前走了兩步,被納風伸出長棍攔住了,易小刀抓著長棍說道:“你都說你弄錯了,還不放人?怎麼會受苦呢?我現在可是五品大官了,你要什麼跟我說,和她沒關係。”老頭也不解釋,夾著何月兒轉身欲走,趙易執等人從前院也趕了過來,看到眾人情況,心知不妙,對身後的一眾官員喝道:“小夫妻鬨彆扭,沒什麼好看的,都回去!”身後奔來的一眾官員也不是傻子,哪有小兩口鬨彆扭出了這麼大的動靜的?但是陛下都發話了,何況趙易執和身邊四名辰從衛擋住了眾人,眾人不明情況。最後還是由謝為峰,王青等一眾武將將官員們攔了回去。老頭見到趙易執等人趕來,一眼盯上了趙易執,歎氣道:“陛下都已經這麼大了…”一句話說得眾人莫名其妙,撼山,藏雲等人看到老頭盯著趙易執,也往趙易執身邊靠了靠,都看得出來,趙易執才是他的目標。一眾辰從衛都曾聽藏雲說起過何月兒可以模仿他人聲音,惟妙惟肖,一時間,眾人心中了然,唯獨周子儒和李定星被蒙在了鼓裡。“是要錢還是要物?知會一聲,人家大喜的日子這樣夾著新娘子,不合適吧?”趙易執開口說道。老頭望了望懷裡昏迷不醒的何月兒,幽幽說道:“救天下人也是救,救一人也是救。既然錯了,那就將錯就錯吧。”“你說什麼東西我聽不懂,我現在隻要你把何月兒給我放下!”易小刀焦躁起來。老頭看向易小刀,張口想要說些什麼,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夾著何月兒繼續往圍牆處走去。冷眼旁觀的周子儒這時出聲問道:“閣下乃是萬衍宗門下吧?看樣子怎麼說也是個大長老,此等行徑即便事出有因,也未免令人不齒吧?”趙易執看向周子儒,恍然大悟,原來是萬衍宗門下。周子儒認識神機派金掌門,知道萬衍宗的秘事自然也是不足為奇。老頭聞聲回頭,眯起眼睛打量了一番周子儒,笑道:“嗬,是周家的小子,當年我和你爹也有些交情的。你爹就是個老頑固,看樣子,你現在也成了一個小頑固了。”“萬衍宗和神機派,殊途同歸,皆是為了天下蒼生,為何不坐下來好好談一談呢?”周子儒問道。“開弓哪有回頭箭啊?”老頭笑道“兩派之見由來已久,不是三兩句話能說得清的了。如今隻看兩派各憑本事,不論誰贏,都是老天的選擇。”“我叫你把何月兒放下來!”易小刀揮開納風的長棍,一個箭步就朝老頭竄了過來,揮起拳頭,就朝對方麵門砸去。老頭夾著何月兒,輕飄飄地一躍而起,又輕飄飄地落下,動作輕盈得仿佛一根羽毛一般。“輕功不俗。”眾人腦海中隻浮現出這一句話,動作如此輕盈,連輕功最好的藏雲都自問做不到,更何況還夾著一個大活人。易小刀一拳打了個空,心中更是氣憤,火氣從丹田裡擴散而開,彌漫全身。雙腳更是火氣聚集,蓄勢一蹬,再度朝老頭猛撲過去。老頭這次不閃不躲,等著易小刀奔至眼前,左手夾著何月兒,右手伸出,一把握住了易小刀的拳頭,身上的黑袍被易小刀的勁力吹得鼓起,但身形紋絲不動。易小刀不去理會被他抓住的右手,彎下身形,伸出左手就要去搶奪老頭腋下的何月兒。老頭側過身子,帶著何月兒閃過易小刀的搶奪,右手丟開易小刀的拳頭,輕輕一掌按在了易小刀的胸口,易小刀被推得倒飛出去,攬月上前,一把將易小刀接了下來。“你有這等大機緣,不去為蒼生謀福?反倒為一家之姓效力,這女娃娃與你不合,你也莫要糾纏。看在你身上大機緣的份上,老夫也不難為你,再來可就不客氣了。”老頭嗬斥道。易小刀從地上爬起,雙拳上“蹭”地冒出兩團烈火,不理會老頭的言語,再度衝了上來。“冥頑不靈!”老頭輕抬右手,對著易小刀輕扇兩下,易小刀手中的兩團烈火竟被扇滅。易小刀大驚,低頭看著自己熄滅烈火的雙手,剛抬起頭,老頭已站在了易小刀的麵前。伸出一手,將易小刀脖子掐住,就地上拎了起來。“這可是你自找的,不怪老夫了。”老頭目無表情,手上漸漸用力,易小刀被掐得翻起了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