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一章(1 / 1)

楚縹緲有些嫌棄地說了一句,胡風定愣了一下,這才回過神來。他轉回身子看向楚縹緲,楚縹緲剛想說什麼,卻看見胡風定直接跪在了她的麵前。“謝謝……”“你這是乾什麼?”楚縹緲都愣住了,她一時間不明白胡風定在謝她什麼,“我救你是隨手的事,你不用這麼謝我。”“不,我是謝你救了謝唯清……”胡風定仰起頭看向楚縹緲,神情終於放鬆了下來。要是謝唯清真的死了的話,他可能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好了,你起來吧,我救謝唯清隻是我自己的決定,和你也沒有關係。”楚縹緲看著胡風定,歎了口氣,“你為什麼會對謝唯清這麼關心?我從楚驚時那裡聽說,你們兩人在下界的時候,好像還是敵對關係吧?”“對。”胡風定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從地上站了起來,“不過現在不是了,我不知道謝唯清是怎麼想的,但是對我來說,他是我唯一的朋友。”“我這麼說可能有些自作多情。”胡風定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那我就先走了,麻煩你照顧謝唯清了。”“你先等一下。”當胡風定走到門口的時候,楚縹緲突然叫住了他。“還有彆的事嗎?”“那你以後會背叛謝唯清嗎?”“背叛?”胡風定的眼中寫滿了疑惑,“當然不會。”楚縹緲看著胡風定消失的方向,過了一會兒,緩緩歎了口氣,“希望謝唯清這次,不會再看錯人吧……”謝唯清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待了多久,自從看到方瑾白死了之後,他的意識就一直飄在這沒有一絲光亮的黑暗空間中。這裡隻有他一個人,他聽不見彆的聲音,也看不見彆的東西,他甚至連自己都看不見。“是死是活給我個痛快啊……”謝唯清有些惆悵,他現在算是什麼狀態?半死不活嗎?這樣想著,謝唯清甚至感覺自己的胸口都有些痛。但是很快,他就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他現在怎麼還會有痛覺存在?謝唯清猛地一激靈,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急切地想要睜開眼睛,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在黑暗中掙紮了多久,但是終於有一縷光芒照進了他的世界。這束光對於此時的謝唯清來說就是救命稻草,他迫切地抓住這道光,終於在一瞬間,他睜開了眼。眼睛猛然接觸到陽光,謝唯清不由得感到一陣刺痛,但他心裡卻是欣喜的,這是他活著的證明。他還活著,他沒有死。謝唯清有種大夢初醒的感覺,事實上他也確實睡了很久。他在黑暗中待了太長的時間,以至於現在看見外麵明亮的世界都有些不知所措。“躺了這麼久,終於舍得睜眼了?”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謝唯清扭頭一看,是楚縹緲。 “是你救了我?”謝唯清沙啞著嗓子,聲音比烏鴉叫好聽不到哪去。他想坐起來,可是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要不是還能感覺到疼痛,他甚至都覺得自己此時已經沒有身體了。“對。”楚縹緲點了點頭,“恰好路過,看你是我那個廢物哥哥宗門裡的弟子,就順手救了。”楚縹緲語氣淡漠,似乎謝唯清隻是一條小貓小狗,救他隻不過是偶爾的一時興起罷了。“胡風定呢?”“他好著呢,他是我哥的愛徒,我可不敢怠慢他。”楚縹緲並不避諱自己和楚驚時的關係,隻不過在大多數情況下,兩人並不會主動提起彼此之間的關係。能讓楚縹緲把楚驚時搬出來說話,那肯定是有更重要的事要進行隱瞞。“既然你醒了,我就讓侍女過來給你換藥,省得一會兒彆再又死了過去。”說著,楚縹緲就要離開,可是謝唯清卻叫住了他。“等一下。”“怎麼了?有事就快說。”“你……”謝唯清看著楚縹緲,眼神閃爍了一下,“你是楚浩,對吧?”謝唯清此話一出,房間裡瞬間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之中,靜得甚至隻能聽見兩人的呼吸聲。“我不是你說的什麼楚浩,你大概是剛醒腦子不清醒,好好休息休息吧。”過了好久,楚縹緲才開口解釋。可是此時的解釋隻會讓謝唯清的猜想顯得更有說服力,她心虛了。“氣息是不會騙人的。”謝唯清輕輕笑了一下,“第一見到你我就覺得你很熟悉,你和我相處了三百年,你的氣息,你的習慣,我都再熟悉不過了。”“包括你現在的眼神。”謝唯清笑著看向楚縹緲,“隻有在謊話被戳穿,心虛的時候才會露出來。”“我……”楚縹緲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事已至此,她解釋也沒有用,“對,我就是楚浩。”“所以……我就是方瑾白的轉世,對嗎?”謝唯清想到了什麼,臉上露出一抹苦笑,“要不然你和宋上執也不可能一直待在我身邊。”在黑暗中待著的那一段時間,謝唯清想了不少。如果說宋上執收他為徒還能算作是一時興起,那楚縹緲的存在就根本沒法解釋了。天齊宮的聖女怎麼可能會無緣無故地跑到下界去給彆人當弟子。“你……”楚縹緲愣了一下,“你怎麼會知道這個名字……你都知道了?”“也不能說是都知道了吧。”謝唯清輕輕歎了口氣,臉上露出一絲調侃的笑意,“知道了駱伏龍是如何殺了方瑾白,知道宋上執其實是方瑾白的師兄。也知道你其實對方瑾白心生愛慕。”“這種事就彆知道了!”楚縹緲的臉頓時就紅了起來。她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心情,然後坐到了謝唯清的床邊,“其實嚴格來說,你並不能算作是方瑾白的轉世,你其實就是方瑾白本人。”“本人?”謝唯清愣了一下,“就算是本人的話,那也應該是牛二吧,你是知道的,我和方瑾白長得根本不像。”“不,就是你。”楚縹緲的神情中帶著一絲不容反駁,“當初宋上執知道方瑾白遇險之後,第一時間就趕了過去,雖然沒有保住方瑾白的身體,但是他的魂魄卻沒有受損。得到魂魄的宋上執知道駱伏龍肯定不會放過他,就帶著魂魄逃去了乾蒙大陸。”“因為你修補身體需要時間,而駱伏龍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趕到。正好碰上大夏太子出生就夭折,所以宋上執就讓你的魂魄附在了那剛死去的孩子身上,也就是借屍還魂。本來以為你能作為一個普通國家的太子安穩度過一生,結果卻又遭遇了那種事,最後還是回到了宋上執的身邊。”“後來的事你就清楚了,我不放心你,於是假扮為楚浩來到你的身邊。結果沒過多久,天極宗的人找來了,他們帶走了宋上執,也把純陽宗弄得一塌糊塗。”“本來以為宗門被滅,你能安穩一點,結果你又重振旗鼓,還吵著要飛升,甚至還順利去了下界。”說到這裡,楚縹緲似乎有些生氣,她皺了皺眉,竟然直接跨坐在了謝唯清的身上,“都說了讓你待在乾蒙大陸,你偏不聽!要是你不執意要過來的話,會經曆這次的事嗎?你知道我看見你的命燈熄滅了三次是什麼感受嗎!要不是有之前宋上執烙在你身上的咒印,你這次就真的死了你知不知道!”“宋上執的咒印隻能救你三次,這是最後一次,要是你再去作死的話,我可不管你!”“我知道了……”謝唯清笑笑,他知道楚縹緲這麼說也是因為擔心他,於是也就沒有反駁。“我知道你這也隻是口頭上答應。”楚縹緲清楚謝唯清的脾氣,“但是,無論如何,你都要護好自己的周全,彆冒險了。”“嗯,我知道。”謝唯清點了點頭,正當他以為已經應付完楚縹緲,楚縹緲該離開的時候,楚縹緲卻突然低下了身子。“你要乾什麼?”謝唯清頓時一愣。楚縹緲沒說話,她麵不改色地扯開了謝唯清的衣服。謝唯清想反抗,可是根本使不出力氣,他有些焦急地皺了皺眉,可楚縹緲卻反倒是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終於,在謝唯清極為驚恐的眼神中,楚縹緲一口咬在了謝唯清的肩頭上。謝唯清整個人當場就僵住了,這倒不是因為楚縹緲用的力氣很大,而是他感覺整個人都不乾淨了。雖然楚縹緲是女的,但是畢竟是以男人的身份和他相處了那麼多年,他對楚縹緲是極為純潔的兄弟情,就像他對胡風定一樣。可現在楚縹緲卻對他作出了如此曖昧的舉動。這和跟胡風定接吻有什麼區彆?“這是給你的懲罰,讓你以後長個記性。”楚縹緲也不管謝唯清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她笑了笑,眼睛彎彎的,像極了詭計得逞的狐狸。“你現在就在這裡好好休息吧,我先去處理一下宮裡的事,這一段時間為了照顧你,我可是把其他的事都放下了。”說完,楚縹緲就消失在了謝唯清的視線之中。“沒想到她還有這麼開朗的一麵……”看著楚縹緲消失的方向,謝唯清不由得笑了笑。其實他剛才應該跟楚縹緲道謝的,跟在他身邊保護他這麼多年,實在是太辛苦了。養傷的日子總是讓人感到閒得寂寞,謝唯清這幾天都是在**度過的。他本來想去找胡風定,但是被楚縹緲義正辭嚴地拒絕了,理由是怕他半路死過去。其實楚縹緲的擔憂也不是沒有道理,謝唯清也是第一次感到自己這麼虛弱,和現在一比,他之前受的傷簡直都像是小兒科。“好累……”謝唯清靠在床頭坐著,他本來想趁著這個機會冥想一段時間,卻發現自己此時就像廢人一樣。他的丹田處空空如也,靈氣、魔氣、混沌什麼都沒有,就像是一口枯竭的井。沒有了混沌,他身上的傷口也愈合得極為緩慢,儘管有靈藥加持,可相比於之前來說,還是慢了許多。就在謝唯清惆悵的時候,他卻聽見門吱呀一聲地開了。撩開簾子向外一看,是胡風定。“胡風定?”看見胡風定,謝唯清很是驚喜。雖然胡風定的脖子上此時還纏著繃帶,但是人看上去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氣息甚至比之前還強了不少。“之前楚縹緲跟我說你的身體還很虛弱,不能被打擾,所以我就沒過來。”胡風定在謝唯清旁邊坐下,他神情躲閃,似乎是有些不敢看謝唯清。“前幾天確實比較虛,但是我相信楚縹緲肯定誇大其詞了。”謝唯清笑了笑,眼神落在胡風定脖子處的傷口上,“你呢?有沒有感覺好一點?你是不知道你當時有多嚇人,血流了一地,我當時都以為你真的要死了。”“我現在基本沒什麼事了,天齊宮裡的人照顧得很好。”胡風定的聲音有些發悶,他的視線停在謝唯清胸前的傷口上,眼神動了動,“這是我師姐傷的?”傷口正好位於心窩,要說謝唯清當初的死和這傷一點關係都沒有,胡風定是不相信的。“這……”謝唯清遲疑了一下,“當時圍攻我的人那麼多,我也不記得是誰傷到我了,反正就是一點小傷,沒必要放在心上。”“不過……”謝唯清抬眼看向胡風定,眼神中帶著一絲歉疚,“本來是想幫你忙的,結果一點也沒幫上,慕小姐不但沒有擺脫控製,還被我打傷了……”“你不用跟我道歉。”謝唯清的話說到一半,卻突然被胡風定打斷了。他愣了一下,看向胡風定的眼神中也帶著些茫然。胡風定心情不好難道不是因為沒有把師姐帶回來嗎?“該道歉的人其實是我……”胡風定咬了咬嘴唇,“你之前明明已經勸過我了,我自己也清楚那裡麵一定有詐,可是我還是去了。自己中了圈套也就算了,還連累了你……”“你彆這樣想啊。”謝唯清算是看出來胡風定為什麼會情緒低落了,“他們那本來就是為了殺我準備的圈套,隻不過是你恰好在那裡罷了。要說連累的話,還不如說是我連累了你。其實慕小姐被他們帶走也有我的責任。”“我是方瑾白,是之前他們口中的空明,所有跟我有關係的人都會受到牽連。要不是你師父和我有關係的話,慕小姐也不可能會被他們帶走。”謝唯清的臉上現出一絲苦澀,這算是他第一次承認自己就是方瑾白這一事實。說實話,他並不想承認,但是慕鏡雲是因為和方瑾白有牽連才被帶走不假,這點他必須要跟胡風定說清楚。“這個我知道。”胡風定的態度卻是出人意料的平靜,“楚縹緲都跟我說了,你就是空明。也跟我說了我師姐和你的關係,這些我早就知道了。”這下輪到謝唯清有些反應不過來了,他想不明白為什麼楚縹緲會把這件事直接告訴胡風定,明明他自己親口說出來才是最好的。“七百年前的那些事我不清楚,我也不想知道,我隻知道你是謝唯清,是拚命救了我的人。”胡風定目光灼灼地看著謝唯清,謝唯清看著這個樣子的胡風定,一時間竟然有些失神。他愣了一會兒,轉而又笑了起來,“不是,幾天不見你怎麼這麼會說話了?要是你能把這口才用到和小姑娘說話上,也就不用……”謝唯清話剛說到一半,胡風定卻突然抱住了他,他剛想把人推開,卻聽見耳邊傳來輕輕的嗚咽聲。“對不起……”“要不是我一意孤行的話你根本就不會死……當時你一動不動的,我害怕極了……我真的害怕你會死,要是你真死了可怎麼辦啊……”“行了行了,我這不是還活著嗎?你就彆咒我死了。”謝唯清感覺自己的肩膀頭濕了一大片,他的神情有些無奈,卻也沒把人推開。“可是你當時連心跳都沒有了……”胡風定也不管謝唯清說了什麼,繼續嗷嗷哭,抱得也越來越緊,直到謝唯清在他臉上狠狠砸了一拳才鬆手。“剛才差點被你勒死……”謝唯清略帶嫌棄地撇了撇嘴角,“鼻涕剛才也蹭我身上了是吧?”“咳咳。”胡風定抹了抹眼淚,乾咳了兩聲,但是小動作越多就證明他越心虛。看著胡風定恢複了正常,謝唯清也不由得笑了一下。雖然有的時候胡風定賤得煩人,但是哪天他要是不犯賤了,謝唯清還真是有些不習慣。“你真的不怪我害你傷成了這樣?”“都說了這和你沒關係。”謝唯清有些哭笑不得,但他也清楚,胡風定隻是太內疚了才會問這麼多遍。於是他又接著補了一句,“而且你是我的朋友,朋友之間,也不分什麼害不害的吧?”“你承認我是你朋友了?”胡風定愣了一下。“我不是一直都這麼說的嗎?”謝唯清皺了皺眉,“難道你一直都沒有好好聽我說話?”“當然聽了。”胡風定愣了一會兒,但臉上很快就又恢複了之前那種欠揍的笑容,“謝唯清。”“乾什麼?”“你要是個女的,我現在肯定乾你。”胡風定臉上不出意料地又挨了一拳。又過了幾天,謝唯清的身體好了一點,已經可以自由下地走動了。楚縹緲和胡風定便在有空的時候陪著謝唯清出去轉轉,也算是熟悉一下天齊宮的構造。楚縹緲也是這個時候才知道胡風定是一個賤到極致的人。“早知道你嘴這麼賤,我當時就應該把你的嗓子毒啞!”楚縹緲被胡風定氣得直跺腳,要不是有謝唯清在身邊,她此時恨不得想一劍劈死胡風定。前一段時間胡風定因為情緒低落一直少言寡語,加之第一次見麵時給楚縹緲留下了一個寧死不屈的形象,所以楚縹緲一直以為胡風定的性格和謝唯清差不多,結果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脾氣。就算胡風定不說話,她都感覺他格外的欠揍!“楚宮主你不能這麼說,你救了我,這是在行善積德對不對?對你是有好處的!”胡風定絲毫不理會楚縹緲的怒火,依舊嬉皮笑臉的。而謝唯清此時也早已習慣了兩人的相處方式,反正兩個人的性格都很怪,這些也算是遇到對手了。三人繼續這樣吵吵鬨鬨地走著,走到宮中弟子練武的地方時,謝唯清下意識停住了腳步。“是想起當初在純陽宗的日子了?”楚縹緲順著謝唯清的視線看去,瞬間就明白了謝唯清的心思。“算是吧。”謝唯清輕輕笑了一下。要說他一點也不懷念純陽宗那肯定是假的,但是救出師父要緊,他必須得離開。如果可以的話,等結束了這一切,他想和姝月一起回到純陽宗去。一想到林姝月,謝唯清甚至覺得自己眼前都出現了林姝月的身影。但是很快,謝唯清就意識到這身影並不是他想象出來的,而是真實存在在他眼前的。在他的正前方,一個穿著天齊宮弟子服飾的年輕女人正在揮汗如雨地練劍。那是一個美得出眾的女人,汗水打濕了她的頭發,可是這沒有讓她顯得臟亂,反而給她帶來了幾分不一樣的美感。最重要的,是那女人頭發上戴著一個漂亮的簪子,那是謝唯清當初送給林姝月的。“姝月?”謝唯清直接愣住了,他下意識地喊了一聲。雖然這聲音不大,但是那女人瞬間就捕捉到了這個聲音,她連忙扭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在雙目交彙的瞬間,兩人都愣住了。“相公?”兩人幾乎是同時跑向對方,又同時擁抱在一起。周圍的人很多,也有人投來好奇的目光,但是此時的謝唯清根本就不在乎這些。他心中想著的人,此時就出現在他的麵前。“相公!真的是你!”林姝月緊緊地抱著謝唯清,生怕眼前的一切隻是她的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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