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妄看著她這樣,頗為心疼,便為她披上件羊毛毯,悄聲離開了禦書房,來到夏王城的宮殿內。他已經有很多年沒有來過了,想當年這座王城的修繕工作,還是自己親手安排和設計的。沒想到再看時,竟然已是千年之後。寧妄感慨萬千,沿著宮廷內的路,繞著王城走了一圈。當他縱身躍上城樓,站在王城的城頭時,不由得唏噓。“劍修,決不能放下手中之劍,若放下手中之劍,死期將至!”寧妄站在城頭上,耳邊又回想起了那個,總是嚴厲督促自己練功,看似十分不近人情,但每次在他受傷之後,都悉心照料自己的老頭。或許沒有人會相信吧,寧妄這一身絕強的劍術本領,其實是在一個糟老頭子的手上,練了十年才出來的。想當年,寧妄不過就是一普通村子裡,一戶普通人家的兒子。惡霸相中了他家肥沃的田地和漂亮的姐姐,於是便設計放火燒死了他們一家,並擄走了姐姐,還強占了農田。彼時,寧妄因運氣好,所以僥幸逃過一劫。但他卻沒有隱姓埋名,或遠走他鄉,而是選擇直接向仇人複仇。年僅十三歲的他,手提著一把鏽跡斑斑的菜刀,就直奔村中那惡霸的宅邸。但在路上他卻被一老頭給攔下,那老頭平日裡就愛在村中獨自喝酒,偶爾會去給人看點病來維持生計。雖然這老頭滿嘴大話,經常喝醉酒說一些不著邊際的話,但醫術卻還是略懂一二,因此村子裡的人,都挺待見他的。“小娃娃,殺氣衝衝的,你要去做什麼?”那年村口的楊柳樹下,那醉酒老頭提著一隻沉甸甸的酒葫蘆,滿是醉意的喊住了年幼的寧妄。“報仇!”寧妄小手緊握著刀柄,眼神像一隻餓極了的狼崽子。“你空無一身本領,若是現在去報仇,怕是報仇無望,隻會落得個淒慘下場。”老頭這樣說著,忽然來了興致。“要不這樣,你現在跪下給我磕三個響頭,我便幫你報仇如何?”那老頭原本隻是與他說說玩笑,畢竟他平日整天喝酒吹牛,這村子裡的人誰也不信他有那些本領。但偏偏,寧妄毫不猶豫,二話不說直接“撲通”一聲跪下,重重的朝著老頭磕了三個響頭。那時候,老頭看著正給自己磕頭的寧妄,心裡明白,這段緣是躲不掉了,這孩子與自己有緣!“得,算你今天走運……”老頭說著,便提著酒壺正欲起身。但跪在地上的寧妄卻流著淚,大聲說,“我不要你幫我殺了他們,我要自己殺了他們!”“你要自己動手?”老頭聞言,頓時來了興致。“對,你不是總說自己多厲害麼?”那時的寧妄完全被仇恨衝昏頭腦,一心隻想著為家人報仇,完全沒有來得及想其它的事,也不知道今日這樣的一個舉措,日後會給自己帶來多大的改變。 “你把本領交給我,我練好之後就親自去報仇!”之後,寧妄便拜了那老頭為師,並開始苦修劍術。而那句話,也是寧妄最開始修煉劍法時,他對自己說的。至此,寧妄苦煉劍法十餘年,即便大仇得報,他也未曾鬆懈劍柄一刻,更未有過動搖之心。……“寧公子,寧公子,你怎麼睡在這兒了?”待寧妄悠悠轉醒,就發現自己身處在城頭之上,而麵前則是看著自己,一臉關切的林清月。“我剛剛……”寧妄捂著自己的額頭,看著眼前的林清月問道,“林小姐,你怎麼會在這裡?”“今早的守城士兵換崗,看見你睡在這,通報上夏王那裡,她公務繁忙,所以便讓我來帶你回去。”林清月說著,便拿出她自己的手帕,為寧妄細細擦去臉上不知何時沾染上的汙漬。寧妄看著林清月的眼睛,近的能夠聽清她的呼吸聲。“多謝林姑娘。”寧妄老臉一紅,有些不知所措。“謝什麼,還是得我謝謝寧公子才對,若是沒有你的話,我現在還不知道會變得怎麼樣呢。”林清月手上的動作,以及她在為寧妄擦臉時的神情和語氣,都像是在悉心的照顧一個孩童一般。“好了,夏王還拜托我們調查刺殺一事呢,你快起來吧。”“好。”寧妄跟著林清月回到住處,然後洗淨了身子,換上了一身乾爽的夏服,並跟著夏靈兒派來的人一起,來到了夏王朝收壓犯人的大獄內。“這啊,昨日還有個活口,審了一夜,愣是啥也沒問出來。”寧妄身前,一個妖嬈的男人正手拎這一串鑰匙,扭著屁股,自說自話的走在前方。“昨日那些刺客,全都視死如歸,擺明了像是哪家富人豢養的死士,怎會還留有活口?”林清月有些疑惑的開口詢問。“這我就不知道了,你們若是能撬開他的嘴,那倒是可以問個清楚。”帶頭那個男人在一處牢房前停下腳步,接著一邊打開牢房的門,一邊說道,“喏,就是這裡了,裡麵那家夥凶得很呢,兩位自行小心些,彆受了傷。”“放心,我們會注意的。”林清月點點頭,旋即跟著寧妄,一起踏入了牢房內。牢房內陰暗潮濕,臭氣熏天,地上就鋪了些乾草。生在富貴人家的林清月哪見過這場麵,一下子就被臭氣熏的睜不開眼,連忙用衣袖捂住口鼻。寧妄見狀,便提議讓她先出去等候,自己一個人來審。但林清月倔強的很,明明被熏的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可還是強撐著說自己沒問題。“又是兩條走狗,你們死心吧,我是什麼都不會說的。”牢房內,陰暗的角落裡,一男子靠在潮濕的牆壁上,雙眼空洞無神,看著就像是一具行屍走肉。“你若是告訴我們誰指使你的,我們或許可以向夏王求情,讓她饒你一命,如何?”林清月看著眼前的男人,試圖用這樣的條件換得他開口。但,威逼利誘若能夠使他開口,那昨夜這獄中的獄卒早就已經讓他開口了,又何必等到他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