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凡以為自己死了。掙紮著起身，眼前餘燼中，黑煙嫋嫋，一望無際紅褐色的大地，像是被鮮血浸雜。入喉的空氣，火辣辣的，像是將身體燃儘。正要抬腳，泥土裡伸出一雙枯骨手掌，死死抓住腳踝。冰冷的氣息，從枯骨傳來，身體居然感受到舒爽。意念微動，掌中出現狼頭短刀。秦凡想也不想，狠狠斬下。枯骨化成齏粉，一股氣機衝進體內，讓他忍不住舒服地呻吟起來。轟！枯骨消散，地麵如十二級地震一般，開始坍塌。轟隆隆！火山噴發，岩漿橫流，空氣像是要被點燃一樣。桀桀桀！陰森的笑聲中，無數殘破的屍骸爬出，腐敗的氣息，讓秦凡頭暈目眩。“這到底是什麼地方？”殘屍撲到身前，被一刀斬成虛無。若不是腦海變得清涼，他都以為是幻境。屍骸越來越多，越來越快，漸漸將秦凡掩埋。他如一台不知疲倦的機器，不停揮刀。冰涼的氣息，讓秦凡漸漸清醒。腦海中多出的一篇刀法，雖隻有八式基礎，卻讓他如獲至寶。出刀不停，寒光飛射。呯！小山般的腐屍，被迸射的白光擊碎。秦凡哈哈大笑，迎著無窮無儘的屍骸殺去。不知過了多久，時間在這裡，似是失去了意義。當最後一具屍體消失，他發現自己站在山巔。滿目的血與火，正在緩緩退去。哢嚓一聲，整個空間破碎。眼前一黑，秦凡再次醒來時，晨光灑滿小院。狼頭短刀變得樸實無華，如普通的黑鐵所鑄。“小夭！”撲到花園，小夭七竅流血，氣息微弱。看她如此，秦凡心如刀絞。急忙喂她幾滴鮮血，情況明顯開始好轉。“小夭，你怎麼樣了？”“喵！爸爸你沒事了？““嗯嗯，爸爸沒事了，你哪裡還不舒服麼？”“那就好，小夭沒事，爸爸彆擔心，貓有九條命，睡一覺就好了。”輕輕將她抱入懷中，“好，爸爸抱著你，放心睡吧！”盤膝而坐，將她放在腿上，秦凡開始修行。金色靈液在體內奔騰，方圓數十裡的靈力，被瞬間抽空。地階到天階，需要千萬靈力值。光一這下，就足足吸收的近十萬靈力，天階好像也不難。一天後，秦凡苦笑著睜眼。“爸爸，你怎麼了？”“沒什麼，這裡靈力被吸空，怕是需要好些天才能恢複，我們走吧。”“去哪裡？”“洛川。”李文清看到秦凡時，驚為天人。前幾天，他還鋒芒畢露，現在看來，如普通人一般。“恭喜你，實力大進。”“還好，倒是你們，這才幾天，都是半步玄階了。” 莫小偉本想自誇幾句，想到秦凡的實力，隻好閉嘴。與他一比，所有人都還是新手村的小號。人和人，是沒法比的。末日到現在，滿打滿算三個月。地階啊，百萬靈力值，簡直是和做夢一樣，自己什麼時候能到那種實力啊。胡國華笑道：“可以開始了？”“嗯，通知龍組，我要平了迷霧禁區。”“這麼快？”李文清有些擔憂，“就在前天，那邊又升起一道光柱，不出意外，趙高的目的達到，又多了一個地階。”“不是白子軒？”“那氣息絕不是他。”秦凡點點頭，“那更要趁早平了禁區，三天後，全國轉播吧。”“你想殺雞儆猴？”“嗯！”“行，我這就去通知。”“這事讓彆人去做吧，你們跟我來，儘快突破到玄階，才是重中之重。”上京。陳正和似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秦凡要一人獨闖禁區？”馬小如一臉凝重，“是，洛川剛剛傳來的消息。”“他這是想找死嗎？我這就去求師傅出手相助。”急忙來見王中王，將事情說明，陳正和還覺得不是真的。“師傅，屠夫的實力不弱，但想平禁區，怕還是辦不到，他實力不錯，也是個人才，我們一定要幫他。”“嗯，這事我心中有數！”王中王心裡冷笑，“你們按他說的，安排好全國轉播，我親自去一趟洛川。”“好！”陳正和大喜，有師傅出馬，屠夫的命，肯定能保住。四合院中。馬伯遠端起茶杯，幽幽地道：“這小子還真有種！”毛大方笑了。“你家丫頭看中的，果然不錯，修行快，實力強，沒準兒還真能平一個禁區。”“不好說，雖說兩家心法合一，威力大增，但與那些老怪物相比，還是差不少。”“確實，那我們走一遭？”搖搖頭，馬伯遠苦笑。“我們地階都沒到，去了反而也累贅。”“你就不怕秦凡死了，那丫頭出來找你拚命，當時你可是答應她保秦凡不死的。”“說我，毛寧的心思不也是在他身上，死了，正好絕了兩丫頭的心思。”“你呀！”毛大方笑著給他添上茶水，“那小子的心思，隻有小瑤，寧兒早就知道的。”兩人相視一眼，各自歎息。他們也想去洛川，想看看秦凡到底是不是有三頭六臂，竟惹得自家孫女一顆心都在他身上。可是，走不開啊，隻要禁區在，他們哪裡也去不了。三天時間很快。洛川基地廣場上，豎起的銀幕前，坐滿了人。不光洛川基地，龍國所有基地都是如此。秦凡帶著李文清四人出了基地。迷霧前，他鄭重道：“你們就算到了玄階，很危險，最後一次機會，想退出，現在還來得及。”莫小偉搖頭。“這樣大的事，就算是死，也值得的。”李文清與胡國華相視一眼。“我們一定要找到白子軒，不管他是不是僵屍。”“那好，出發吧！”熒幕前，五個身影消失。“這轉播看個蛋蛋啊，全是迷霧。”“是啊，什麼也看不見，誰知道他們在裡麵乾什麼？”“怕不是嘩眾取寵，隻想博個名聲。”“我看就是這樣。”與其他基地不同，洛川基地很安靜。這裡的人很清楚屠夫做了什麼，他們都在心裡祈禱，希望五人平安出來。人群中，王中王臉色平靜，螳螂撲蟬，他打算做個黃雀。隻等秦凡與趙高拚個你死我活，然後出手，將他們都擊殺。龍國第一高手的位置，非我莫屬。到那時，所有目光彙聚一身，就算他想做皇帝，也會有人附和。至於吞噬病毒的事，錢家隻要不傻，自然會處理乾淨。錢秘書看了一眼王中王，低下頭顱。他應家主之命，將那些資料早都秘密銷毀了。錢家，做得夠多了。……秦凡等人進了迷霧。他並沒有走多遠，衝著濃鬱的霧氣喊話。“趙高，你應該知道我來了，出來吧，我在這裡等你，做個了結。”李文清四人靜靜站在他身後，一動不動。霧氣中，一道人影閃過，那是趙家最後一位長老。不過多時，他衝出墓室。“老祖，秦凡來了！”“我知道！”他看了一眼青銅棺中之人，神情落寞。“我知道你早就醒了，不願相見麼？也好，就把這個遺憾留在心裡吧。”深深看了一眼青銅棺，趙高轉身。他心裡堵得慌，千年了啊，他還是不肯看自己一眼。那句話，終是沒有機會問出口。果然與白子軒所說，死了就死了，再複活，又有什麼意義呢。眼中微微有些潮濕，沙啞的聲音響起。“你們變成這樣，我也很心疼，但真不是我做的，事後我拚儘全力，也隻能讓你們沉睡，希望有一天能再見，解開誤會。但，我怕是等不到了。”一陣猛咳，趙高看著手中黑血，苦笑不已。耗去大量僵屍血複活棺中人，眼下，他已是燈枯油儘。與秦凡那一戰，身負重傷，馬家天龍咒，名不虛傳，雖隻有一絲靈力入體，卻在不斷破壞生機。與馬家先祖相比，這個秦凡才是最讓人忌憚的。可這些又都不算什麼，千年的等待，終是化作黃粱一夢。說不遺憾，那是假的。但他能慢慢複蘇，有白子軒這層關係，想來你也不會有事的。趙高離去，身形佝僂，如遲暮的老者，隻剩悲涼。五長老一臉悲色。“老祖，我還不想死，我們逃吧！”“逃！”趙高看了他一眼，“身是龍國人，死是龍國魂，我留下的祖訓很清楚，不可勾結外邦，哪怕是永遠無法複活，也不能拿龍國人精血。可是，看看你們，都做了什麼？”五長老低頭，“我錯了，請老祖責罰。”“責罰！哈哈哈，一失足成千古恨，回首已是百年身，趙家啊，竟如我當初一樣。一步錯，步步錯。”“老祖，隻要你還活著，趙家就還有希望。”“希望麼，沒有了，你們不知道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麼，長生不死，都是他們精心編織的騙局。我們努力了數百年，終是因為我而功虧一簣。”“我有罪，也怪不得你不願見我一麵。”五長老還想再說，趙高一掌印在他頭頂。“去吧，趙家所有的罪，都由我來承擔！”五長老的屍體化成齏粉，趙高看著手上的黑血，痛苦地閉上眼睛。蹣跚的身形，漸行漸遠，終於消失在昏暗的地道儘頭。“唉！”深沉的歎息，似是從遠古傳來。銅棺中，白衣人的眼角，流下兩行清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