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大乾長公主,夏小蠻,金丹修士, 卻莫名地被師兄一句“回家咯”惹得鼻子酸酸的,澀澀的,有點小感動。 她用力眨了眨眼,努力讓自己彆掉出淚珠子來。 可這感動的情緒沒維持多久,卻瞬間被那攔路的神武軍小隊長給破防了: “呔!蠢賊,哪來的惡膽!竟敢冒充已故的長公主,受死!” 說著,那位英勇的神武軍小隊長,不由分說,鏘地一聲,刀聲未落刀芒一閃,向伊凜屁股下的馬頭砍出一刀。 “哦?” 伊凜眼睛一亮,這一刀有點意思。 橫劈的刀詭異定在半空,距離驚慌的馬頭還有數寸距離。伊凜平靜看著小兵的眼睛,輕聲道:“竟敢對大乾長公主動手?” “是修士!” 小兵看著被“定住”的刀,見刀壓根拔不出,不僅沒有驚慌,反倒立即抽身後退,從靴子裡拔出了一把小匕首,架在身前。 這邊的動靜,讓其他負責駐守關卡的士兵察覺到了,嘩啦啦地同時拔刀,刀光駭人,團團圍上。 一邊安撫著座下的馬,夏小蠻柳眉橫豎,時隔四年返回慶都,她也沒想到會遭到被圍毆的局麵。她這幅姿態,有一半是故意擺公主架子,一半是真的生氣:“哼,本公主小時候還騎過神武大將軍的脖子玩耍,你們莫要胡鬨,速速向上稟報,就說,長公主返回慶都,命人速來迎接!” “哈哈哈哈!” 這時,一位留著絡腮胡的大漢長笑一聲:“哪來的方野散修,膽敢在慶都鬨事!你們假扮誰不好,竟敢假扮長公主!在四年前,長公主於微服私訪民間時,遭遇強盜偷襲,命隕異地!此事全天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當今夏氏皇塚裡,還留著長公主的靈位!三位既然膽敢來慶都冒充長公主,何不索性冒充當今聖上、提頭來見?” 他們幾位雖然戰意盎然,但麵對修士,誰也不敢大意。 在大漢笑聲傳出後,身後便有醒目的神武軍士兵,立即吹響號角,準備搖人。 遠處傳來一陣陣急促的馬蹄聲,眼看著他們會被越來越多的人圍住,夏小蠻再次向伊凜投以求助的目光。 她其實心裡也哭笑不得,自己怎麼就死了呢? 還天下皆知? 顯然其中有著天大的誤會。 夏小蠻也沒立即動手,她覺得以自己師兄的足智多謀,麵對這種尷尬的局麵,應該有更好的處理辦法。 卻不料, 伊凜朝劍師兄努努嘴:“師兄,來一劍。” “……朝誰來一劍?” “師兄你是知道我的,師弟不喜殺生。我說的是那城門。”伊凜指著數百米外的城門:“爽快點,把門劈開。” 夏小蠻呆了。 劍南春無奈長歎一聲,緩緩舉起了千機劍, 一邊舉,劍師兄一邊低聲自語:“我本不願意動手,是你們……逼我的啊!” …… …… 這一天。 慶都裡每個人,無論在做著什麼,都感覺到屁股下狠狠地震了一下。 在劍南春發飆,一劍將城門劈出了一道溝後,過了不久,便有一襲華貴的馬車,風急火燎地從城內奔出。 從奢華的馬車上,走下一位滿麵紅光、眉須銀白的胖老人。 時隔四年,夏小蠻長大成人了,但對於老年人而言,四年光陰並不算什麼很大的改變。夏小蠻一眼便認出,來者是右丞相府上的管家。 胖管家仔細端詳片刻後,聲情並茂地高呼“天佑大乾、天佑大乾、天佑大乾”,眼淚都落了不少,慌忙間把夏小蠻三人迎入城內。 這胖管家說的話似乎有用,神武軍攔路幾人瞠目結舌。 特彆是最開始先動手的那位,冷汗都冒出來了。 這娃子,真是當年訃告天下說已經被強盜剁成認不出來的肉塊的長公主? 他剛才居然對長公主動刀子了? …… 神武軍在前開路,街道兩旁,慶都百姓竊竊私語。 三人騎著馬,大搖大擺從空無一人的路中央趟過,享受著萬眾矚目的感覺。 “公主殿下,右丞相大人已得知公主殿下大難不死的消息,此刻正在皇宮前恭候長公主大駕。” 胖老人擦著額頭上的冷汗,主動牽著長公主的馬兒,一路上叨個不停。 叨來叨去,無非說的是什麼長公主“死”後,全朝上下,皆傷心欲絕,涕如雨下之類的客套話。 “好的,福伯。” 即便明知對方說的是場麵話,夏小蠻仍是無奈點頭,沒有點破,挺直腰板,目光向前延伸,注視著筆直道路儘頭,那一座金碧輝煌的夏氏宮殿。 “慶都,我回來了。” 夏小蠻心中默念。 在她身後,林師兄青衫白馬,手抖韁繩,格外愜意,問著:“對了,如果我沒記錯,平安寺應該在XC區吧?” 夏小蠻回頭笑 回頭笑道:“是啊,當年與小虎哥一彆,已是四年前,也不知小虎哥如今變成怎麼樣了?” “估計變成和你當年那樣吧。”伊凜點點頭。 “啊?” 伊凜摸了摸頭,笑而不語。 夏小蠻短暫錯愕後旋即會意,霎時間氣得差點從馬背上顛下來。 師兄你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呢! 光頭得罪你了嗎! 說起來,師兄你丫當年還踩過本公主的頭發! 在夏小蠻生悶氣時, 伊凜打量著四周的一切。 慶都不愧是有數百年曆史的一朝古都。 新舊交替房屋錯落有致,青石古道穿插其間。 城內不時透來的滄桑古韻,讓伊凜有種漫步在曆史間隙中的感覺。 夏小蠻用這種高調的方式回歸,驚動全城。 當然,不是每個人都知道能用神武軍開道這種陣仗回歸的神秘人,是昔日已經死去的長公主。百姓們隻道是哪家的大人物,能有此番待遇。 但該知道的人,一定知道。 無意中,伊凜路過一棟七層塔樓,門前牌匾上寫著“萬香樓”。 可那萬香樓平日門客擠滿的場景,卻不複以往。門前貼了黃色的封條,冷冷清清。 看那封條的狀況,似乎有一段時間了。 伊凜皺了皺眉,隱約猜到了其中緣由,但卻沒有多問。 …… 主道兩旁,擠滿了人。 仿佛全城的人都來圍觀吃瓜了。 走了半天,他們終於抵達皇宮。 皇宮不愧是皇宮,比景南城的鎮南王府氣派多倍,一眼望去,朱牆黃瓦的屋頂,鱗次櫛比,層層遞進。從伊凜的角度望去,屋頂群一直向深處延伸,看不見儘頭。各色的飛鳥成排偎依在屋簷一角,三兩成群,羽翼相抵,藉此取暖。 正如胖管家所說,負責內務的右丞相,已在宮殿門前守候。 右丞相穿著整齊的官服,戴著精致的瓜皮帽,留有八字胡,給人一種精明乾練的感覺。右丞相遠遠便端詳著夏小蠻的外觀,直到胖管家牽馬走到十米外時,他這才又驚又喜地迎上。 “果然是長公主殿下啊!” 右丞相終於把夏小蠻認出來了,畢竟隔了四年,夏小蠻與四年前的她相比,無論是外貌還是氣質,都有了不少變化,要不是熟悉的人,要一眼認出來,真不容易。 宮中。 哪怕是最下等的宮女,都穿著厚厚的襖子,淡妝薄麵,與外麵相比,多了一種從容與淡定。宮內的氣氛,與外界恍如是兩個世界,縱然外麵戰火連天,也像燒不到這兒似地。 讓夏小蠻最為意外的是,她當年居住的“映雪閣”在基盛帝的旨意下,仍保留得好好的,每逢月初,甚至有專人負責打掃。當伊凜三人踏入映雪閣時,這裡並沒有因久無人居住而四處飄灰,反倒在許多衛生死角,皆是一塵不染,院子裡還有淡雅花香飄出,堪稱拎包入住,服務很到位。 “你弟弟對你挺好的啊,你死了也幫你留著屋子。” 伊凜感慨道。 “廢話,那可是本公主的親弟,親弟弟!”夏小蠻一恢複長公主身份,語氣上不經意地豪橫起來,昔日跟在伊凜屁股後麵“師兄師兄”地喊,現在都敢自稱“本公主”了。 伊凜注意到這偏殿的名字,無意間勾起伊凜的回憶,他忍不住問:“映雪閣?這名字誰取的?” “是我母後,”夏小蠻提起已故母親,眸光微黯,但臉色卻變化不大,說道:“當年我母後最喜歡的,便是雪。她每逢雪天,都喜歡坐在院子裡,亭台下,泡一壺花茶,靜靜欣賞宮內的雪景。她總說,世人總道淒涼似雪,卻無人欣賞,雪的平靜純潔,也是它的可貴之處。” 何等寂寞深閨無病呻吟的柔女子啊…… 伊凜心裡有話,卻不方便吐,隻能腹誹一二,當沒聽見。 “雪……你母後暫且不提。你確定……你的兄弟姐妹、或親戚裡,總之在姓夏的裡麵,真沒有一個叫‘夏如雪’的?” 伊凜又想起這件事。 他總覺得冥冥中,有些事情,不是巧合。 “師兄,你說的夏如雪,她到底是誰啊!” 四年前夏小蠻曾在伊凜嘴裡聽說過這個名字,當時還沒什麼,但四年後的今天聽伊凜舊事重提,夏小蠻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麼,總覺得心裡有點疙瘩,繃得她胸口難受。 “族譜裡呢?在你們家墓碑上的也算,有還是沒有?” 伊凜不依不饒地問,他總不相信,真有那麼巧。還是說活在了不同的時代? “沒有!我說沒有就是沒有!她誰啊?” 師妹的口吻聽起來仿佛是在發脾氣,但這毫無道理。 “呃……”見夏小蠻繃著臉瞪著自己,伊凜想了想,隻能這般解釋:“曾經有一位神棍告訴我,說我命中注定可能、也許、貌似會和一位叫‘夏如雪’的女子有一段轟轟烈烈的姻緣,而且會生一個女兒。雖然,我也不知道這個女兒哪來的。” 伊凜半真半假地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