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虜營內。 五十名餓了一夜的北王軍俘虜,被一群精銳神武軍團團圍住,插翅南飛。 更彆提,眼前負責審問他們的,是一位不講武德、親自下戰場的金丹修士。 沒有人想著能逃。 哪怕有人將“鐵腿水上漂”這種輕身功法修到極致,也會被如炮彈般射出的飛劍,咻地一下捅個對穿、血灑長空。 夏小蠻雖然用的是製式戰刀,可霜雪劍正在她身後無聲飄動,似是藉此,昭示了她身為金丹修士的地位。 俘虜們噤若寒蟬,不敢出聲。 夏小蠻眉頭一皺:“都不想說麼?” “嘿!”最左邊的那位俘虜,冷笑一聲:“士可殺,不可辱!我們絕不會出賣北王爺!” “就是!”有人主動發言,左邊數起第二位俘虜,不知誰給了他勇氣,他壯著膽子,冷聲道:“區區女娃,也想學皇子們爭天下?可笑可笑!大皇子與征北王,才是夏氏正統,天命所歸!” “唰——” 刀芒一閃。 兩顆頭顱高高飛起。 夏小蠻一言不合,揮起一刀。 剩下四十八位俘虜驚駭地看著軟軟倒下的兩具無頭屍體,同時倒吸了一口冰涼雪氣,引起了俘虜營四周空氣驟然回暖。 夏小蠻從腰間摸出絹布,動作輕柔,擦拭著刀上滾燙冒著熱氣的血,一邊擦拭,一邊低頭輕聲道: “還有誰?” “……” 短暫的沉默後。 剩下四十八位俘虜,爭先恐後地招了。 “你們負責記錄,命斥候混入城中打探,查探虛實。” 夏小蠻將染血的刀插在雪地裡,麵色疲憊,轉身離開。 在真平將軍離開後, 一群早已憋了一肚子邪火的神武猛男,團團圍上,逼供吐實。 …… 夏小蠻回到帳中。 她重新點亮油燈,看著桌麵上平攤的戰略圖,陷入沉思。 “綠江城,北王貫通南北的樞紐,一旦將這裡拿下,如同一刀斬在北王咽喉上,令北王進退兩難。同時,一旦綠江城失守,北王為了奪回綠江城,將不得不將其餘戰線的兵力撤回,也能分攤東西兩方的壓力。” 夏小蠻提筆沾墨,在“綠江”上劃了一個大大圈。 “爭天下……?” 夏小蠻不經意間,眼前閃過那五十位俘虜眼中那痛恨的表情,感覺胸口一緊。 “為了穩固夏氏江山,我都做了些什麼啊。” 夏小蠻揉著刺痛的眉心。 她知道,她在屠殺自己夏氏的子民。 這場四王之亂,最終哪怕平定了,她在百姓中,也絕不會留下什麼好口碑。 “可隻要能為基兒穩住這夏氏江山,我夏小蠻縱然被萬人唾罵,遺臭千古,又有何妨?” …… 不知不覺間。 在軍帳中,夏小蠻就這樣,趴在桌麵睡著了。 她已經忘了有多久,沒好好睡一次好覺。 時不時,她都會懷念昔日在天劍門內的日子,睡覺睡到自然醒,吃肉吃到打飽嗝。 “師兄,你在哪裡……” 空無一人的帳中,夏小蠻嘴角流著哈喇子,輕聲呢喃。 燭火晃動,夏小蠻的影子無聲搖曳。 …… 翌日。 夏小蠻睡眼惺忪醒來,覺得特彆香。 她剛起身,滿足地伸一個懶腰,一張溫暖的毛毯,從肩上滑落。 夏小蠻低頭看著那張嶄新的毛毯,表情一怔後,隨即板著臉,來到帳外。 “是誰昨夜膽敢私闖本將軍帳篷?” 夏小蠻將負責軍營安全的幾位偏將召來。 “回將軍的話,無人敢擅闖將軍軍營。” 幾位偏將麵麵相覷……誰敢亂闖啊! 先不說真平將軍的名頭擺在那裡,再說真平將軍真正的身份可是大乾長公主啊,這男女授受不親、道德約束,誰也不敢以下犯上啊。 夏小蠻問了一遍,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來。 她納悶地回到帳篷裡,心道莫非自己最近忙於奔赴戰場,記憶力都減退了? 夏小蠻攥著那張毛毯,百思不得其解。 最終她的目光,無意中落在昨夜觀摩的那張戰略地圖上。   她第一眼覺得有些不對勁。 再看一眼,才找到了這不對勁的由來。 隻見在“綠江城”的那個圈圈裡, 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個顯眼的“×”。 …… …… 情報已經打探得差不多了。 真平將軍,決定強行攻城。 前方探子回報,俘虜們吐出的情報真真假假,但再結合探子的情報,神武軍對綠江城內的兵力部署,有了一個初步的輪廓。 負責守城的是征北王麾下大將“阿耶部”,實力強橫,擅使雙錘。 年輕時,阿耶部曾師從玄門,懂三兩玄門術法。 他在戰場上最令人聞風喪膽的,便是一手“飛錘”。阿耶部能飛,錘子也能飛,呼呼亂飛,見人砸人,見馬砸馬,格外暴力。 除阿耶部之外,綠江城內有足足一萬的征北王精兵。 再加上完善的守城器械,憑借夏小蠻麾下這一千精兵,要強行攻下綠江城,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就算真攻下來了,這一千精兵,能夠從戰場活下來的,寥寥無幾。 夏小蠻這半年來,忙於平亂,疏於修煉,修為停滯不前,仍是金丹境一重。 她能打一百、打一千,但麵對一萬裝備精良的軍隊,還有漫天箭矢,也不可能安然無恙。 在得知綠江城內情報時,幾位親信偏將,皆是對夏小蠻攻城的決定,表示出一定的抗拒與質疑。 你真平將軍是堂堂金丹修士,風裡來雨裡去,可這幫兄弟隻是一介凡人,飛不起來啊。 但軍令如山,不可違抗。 一千神武軍,穿戴整齊,借著天光未亮,於樹林中急行前進。 有的人麵帶悲壯, 有的人甚至已寫下遺書,遣人送回老家。 “真平將軍,末將隨將軍征戰沙場,戰功赫赫,今日即便是捐出這八十斤肉,也無憾矣!” 戰馬上,一位偏將感慨唏噓,立下必死的Fg。 夏小蠻戴緊戰盔,麵沉似水,沒有解釋什麼。 在天徹底亮起前,一千神武軍終於抵達綠江城外。 …… 綠江城牆上。 罕見的沒有任何火光,整座城黑漆漆的,宛若死城。 “斥候翻牆,上,點殺牆上哨崗!” 夏小蠻下達一道道指令。 以少勝多,絕不能正麵進攻,怎麼陰險怎麼來,這才是戰爭的王道。 這些,都是林一師兄教的。 …… 暗中攻城開始。 很快, 如猴子般,借助鉤繩靈活攀上城牆的斥候,很快傳回回複。 “綠江、綠江城……自行破了!” “報!城內亂成一鍋粥!” “再報!所有將領都死了!” “再報報!一夜之間,征北王所有將領死於非命!” “阿耶部也死了!” “他的兩個錘子,被串起來吊在了屍體的腿間!” “報!阿耶部家中,牆上有一行血字!” 夏小蠻縱身飛起,禦劍入城。 果然。 城內亂成一鍋粥,征北王的上萬精銳,在沒有指揮之下,亂如無頭蒼蠅,在神武軍直接從內部打開城門後,更是無心抗戰,沒多久就宣布投降了。 夏小蠻呼吸急促,麵色微紅,一路禦劍,來到阿耶部的臨床死亡地點。 隻見, 一位壯漢慘死在自己房裡,屍體被倒吊在房梁上,兩錘子被吊在腿間,像兩顆蛋。 這死法異常淒慘,屍體處理方式格外殘忍,令人不忍直視。 正如先頭斥候所言,阿耶部的房內,牆上留下一行刺眼的血字: “天空地闊壓寰宇,獨坐蒼冥啟人間!” 最後留名是—— “天啟!” 在看見那行字的瞬間, 堂堂金丹修士, 鐵血女將, 大乾長公主, 真平將軍, 唰地一下就哭了。 像一個孩子。 “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