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生命總值減少15年，生命修複完成。生命總值現存：335年。似乎是隔著一些房間的某個場所，爆發出嘈雜的叫喊聲。王動醒來。猛然爬起，背靠牆壁，警惕地盯著眼前一群人。都光著身子，隻穿一件褲頭。有老有少。這十幾個人木然地看著他。每個人身上都傷痕累累，青紫片片。頭頂的汽燈光亮不穩。那邊的歡叫喊又響起來。儘管他們沒有表現出敵意，王動還是小心戒備著，看見自己雙手，雙腳，都戴著電子鐐銬。幸好衣服都還在。被偷襲，墜落，昏迷，生命修複……再看眼前這群人，他心裡隱約有個猜測——綁架？黑奴？咣咣咣！有人敲擊鐵柵欄門的聲音嚇了他一跳。門外站著一個叼煙的紅發孩子。打開鎖，一指王動：“那個新生，出來出來！”“你怎麼知道我是新生？”王動出門來，掃了一眼，這裡像個監牢。不屑，紅毛咬著過濾嘴，嗤笑從牙縫裡冒出來。“年輕，生人，新生開學季，嗬，除了你們這些雛雞崽，誰會對這裡好奇，走！”“去哪兒？”“嗬，去哪兒，去看閻王爺收不收你，走快點！”王動沿著過道走，兩邊監牢裡，多少都有人。紅毛拉住他，開電梯，把他推進去。電梯上升。王動看見電梯裡三麵都貼著黑拳下注的APP廣告，還有發舊，主角已然看不清麵目的冠軍海報。黑拳賽場！“我也是家裡窮，想混口飯吃，兄弟，我敢拚命的，你有什麼暴富門道嗎？”王動立刻換了口吻。紅毛不屑地一笑，抖著腿：“活過今天再說唄。”嘈雜聲隨著電梯門的打開撲進耳朵裡。吵得人煩躁。王動迅速掃了一圈。大廳裡十幾名護衛，有一半荷槍實彈，溜達著。左側玻璃牆內是一個轉播室，約20台顯示屏同步轉播著不同場地的比賽。一群工作人員忙碌著。右側玻璃牆外，是下沉式的巨大溶洞。頂部一盞盞聚光燈照著下麵對應的一座座八角籠。每座八角籠內，兩個人影來回攻防著，不時暴起術法。場地周圍黑壓壓的人群，瘋狂呼喊著，叫嚷著，有些人廝打在一起，被人海吞沒。大廳往前走，二樓的玻璃窗裡，一個魁梧女人雙手抱胸，居高臨下，盯著王動。“快點，等你送死呢，彆耽誤我掙錢！”紅毛不耐煩地推他。“押我贏。”王動肯定地說。紅毛一把將他推進護衛手裡。“搞什麼，實在沒人把你爸挖出來上，放個小雞崽有什麼意思！”“一點也不刺激，不刺激還來這裡乾什麼？” “福利局！福利局，我全押對方！”“熊女人又他媽冒充次數，老子買了50場的券，就這？”“荷官加注！押對麵贏，全押，輸了那麼多，這次我讓你賠死！”周圍人眼裡充滿血絲，咆哮著，叫喊著。噪音和悶熱把所有人泡在躁動的池子裡。王動摸了一下八角籠的網，混合材質，有防止術法傷到觀眾的作用。對麵上來一個犀牛人。2米5的個頭，魁梧寬闊的身軀，頭頂尖角，手提巨斧，往那裡一站，好像把八角籠的地麵都壓得低下去了。四周客人們歡呼起來，夾雜著一些女人聲嘶力竭尖銳的叫聲。鐺！音響，客人們陡然安靜。犀牛人雙手握斧，才拱起背。王動忽然蹲下摸了摸地麵。一道毒素順著地上的血跡，沾到犀牛人腳上。他站起來，伸手向天，念叨了幾句。這讓客人們，犀牛人，都摸不著頭腦。連隨機切過畫麵的主持都有些意外，饒是他已經做了十幾年的解說，也是第一次見這樣的開場。“這個……在祈禱死的時候沒痛苦嗎？還是在進行什麼傳說中的邪惡獻祭？召喚？”經驗讓解說敏銳地覺得這會是個口碑傳播的小熱點。他招呼鏡頭停下：“讓我們用10秒鐘期待一下，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呢？”犀牛人早不耐煩。要不是鏡頭重點在自己身上，這幾秒鐘他都可以劈死這娃娃十幾次了。王動指向犀牛人：“敢冒犯死神，倒下！”犀牛人嗤笑，提斧奔跑。下一秒，撲地。慣性和地上的血跡，把他的屍體滑到王動腳下。他臉色蒼白，死不瞑目，又好像在向王動認罪。死寂。“什麼鬼？老子的押注券，退錢！”“這是個圈套，一定是的，我們被坑了！”“他會妖術，他是無常，能索命！”“啊哈哈哈，我贏了，300倍，單車變摩托了，哈哈！”客人們嘩然，比任何時候都吵鬨得厲害。房間裡，高高在上的魁梧女人，麵無表情盯著籠子裡的王動。身邊女助手猶豫了一下，還是彙報：“熊總，剛才的意外，讓我們單場損失200多萬金。有兩個人買了王動贏，其中一個是我們的人。”“把他帶來。”女人聲音平靜。“繼續。”收到指示，主持人招呼鏡頭穩在此處。“一場彆開生麵的比賽，的確，連我都驚訝了。這就是我們霸天格鬥社的誠意，願意為大家奉上最精彩的比賽！”“這也是我們霸天格鬥社的實力，我們有各種實力的參賽者，保證你們不管是在現場，還是在網絡，都驚喜不斷，刺激連連。”女助手過來：“熊總，上小熱搜了。不加熱的話，長尾效應會保持3天左右。”女人刷著平板，待上場人員的資料一個一個劃過。最後在一個老頭的資料頁前停住，點了一下。“拿出一部分資金，做好再賠2場的準備。重點加熱。”“是。”八角籠中，王動對麵，上來一個老頭。怔了一下，王動清楚記得，這是他醒來時第一個看見的人。當時，老頭就坐在他正對麵一米的距離處。老頭臉上沒半點表情，隻不過眼神從麻木，變得機警。王動便明白，是自己太過美善，想著還有一麵之緣。對老頭來說，彼此隻不過是糊口的工具。“這一場又有怎樣的驚喜呢？”主持的聲音極具煽動性。“老者是孩子的室友，又是長者，孩子昏迷的時候，還是老者照看。他們真的能狠下心，把匕首捅進對方心臟麼？”“還是說，會有奇跡發生？關注霸天格鬥社，不一樣的刺激，不一樣的結局，不一樣的體驗服務！”鐺！老者手中多了一把鐮刀。收麥子用的那種，形狀像“7”的鐮刀。合金材質，刀刃上泛起寒氣。那是西北地區，黃土高原的人們，用來收麥子的工具。老者瘦俏的身上，青筋繃起，一甩手，鐮刀削過去。一道合金鐵鏈連接著鐮刀尾部，攥在老者手裡。鐵鏈一抖，鐮刀空中變換方向，彈向王動脖子。篤！王動抓住了刀柄。鐮刃差1厘米就砍在他鼻尖上。寒氣逼人。老者忽然顫了一下，身體瞬間變得更枯萎，撲地。他上場時穿的合身T恤，此刻好像變得寬大，像一張灰布，蓋住了多半截身子。嘩啦啦。鐵鏈和鐮刀也紛紛碎成飛灰，掉落半途就消散了。“死神！他是死神！”“死神，我要做你的粉絲，給你塑像，崇拜你！”“哈哈，發財啦，竟然還有人買對麵贏，腦子瓦特了嗎，哈哈！”“太刺激了，我喜歡，再來一次，再來一次！”客人們歡呼起來，其他八角籠四周的人，紛紛湧過來。老頭屍體被拖走。新上來的對手才一露頭，客人們紛紛歡呼起來。是個半機械體人。女人。右半邊身子——右腳到右胸右臂右手，全是機械體。正麵看，她的衣服色彩有條“S”型分界線。機械體是亮紅色，衣服是黃色，一直分到波浪發。有人喊著下流的話。有人吹口哨。有人歡呼雀躍。女人很冷靜，她顯然看過王動前兩場比賽，一開始就保持著距離。也沒有要肢體接觸的計劃。右手縮進，再出來時變成了一把粒子槍。“哈哈，我押對了，修真者再厲害，能打得過粒子槍嗎？”“死神你給老子加油，老子押了全部！”“完了完了，死神要死了，全完了啊……”“我要改壓機械體，快給我改！”客人們有人叫喊，有人哀嚎，有人咆哮……啾！一道閃電射向王動。王動閃身避開，驚訝地發現，這粒子槍裡打出來的不是子彈，竟然是雷係術法？雷電打在籠子上，電花四散流竄，把抓著籠子狂搖的一個客人打得倒飛出去。啾啾！女孩不斷射擊，遊走，保持著距離。王動一邊躲避，一邊適應。他從來沒跟半機械體交過手。回想當時和機械獸的打鬥，與此時的區彆，重點還是在於，人是有思維的。儘管機械獸被輸入大數據的芯片程序，能像人一樣思考，快速反應。但畢竟大數據也是人類的經驗提純後的，若乾個方案的集合體。沒有人類本身思考來得敏捷，迅速。也不能更好地應對複雜情況。第七槍之後，王動消失了。下一秒，出現在女孩身後，一把抓住了女孩右臂。女孩試了一次，沒擺脫掉，右腿立刻後踢。詭異的是，她後踢的是腳，半途，右腳卻變成一把長刀。王動退開。手裡拿著她的右臂。女孩一轉身，長刀重新變回右腳，站穩，一抬右臂……空了？她看見手上，機械體上，有什麼東西蔓延開來，開始腐爛。一咬牙，她衝向王動。機械體的腐爛速度，遠比人身體要快。她腳步踉蹌，朝右摔倒，想用左手撐起身子，試了一下，就不動了。寂靜。王動拿起她右臂，像撕紙那樣，撕開表麵金屬，拿出裡麵的轉化器。正是這東西，才讓修真者裝備機械體後，能把體內靈力，轉化為槍械子彈，攻擊出去。這是改變一代軍工科學的研發成果。“死神！死神！死神！”越來越多的客人加入呐喊，他們的躁動，**，瘋狂……前所未有地統一起來。工作人員拿走了他手裡的轉化器，把他帶到女人的房間。“你害我損失了幾千萬。這個債，你一輩子也還不完。”熊青春雙手抱胸，盯著他。王動瞥了一眼旁邊地上的屍體。那是帶他進來的那個紅毛，此刻全身都是紅的，身下也是。“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不可戰勝的，還送了我死神的外號。”王動又看著她。“所以你要麼放了我。要麼倒閉失業，被你背後的投資者追殺。”“你到底是誰！”熊青春震驚於他一句話說完了所有重點，和厲害關係。這份洞察力，這份敏銳，可不像是一個半大孩子該有的閱曆。繼而，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肯定了對方的觀點，她又恢複了冰冷。“接下來的比賽，你必須聽我安排，讓你贏就贏，讓你輸就輸。”她的語氣強硬，更像命令。“否則，你這輩子都彆想出去！”王動：“不如換個其他事情，讓我一次償還欠你的債吧。我也是為錢為資源而來，正好發一大筆財，給我自己也留點。”他知道女人剛才說的話都是鋪墊。盯著他，良久。熊青春：“我有一筆欠債，188萬金幣，如果你能3天內要回來，我可以考慮你的提議。”王動笑了一下。他瞥見女人的右耳裡有個小突起——她聽命於人。啪。一個卷軸被扔在桌上。王動拿起來拉出屏幕，上麵顯示欠債人的地址，合約，金額，討債倒計時。“成交。”他轉身要走。熊青春一抬手，扔出一個電子鎖，有追蹤功能似的，半空一拐，套在他手腕上。哢。“債沒還清之前，偷跑出去，它就會炸。”鬼市的空間無比巨大，幾乎是一個地下世界。除了三教九流結社聚會，販賣珍寶，做一些見不得光的交易，也有很多人無家可歸，地上的房子又買不起，便在這地下世界安家。這裡到處可見奇形怪狀的房子，有些甚至是帳篷，也有利用洞穴改建的。有一些岔路夾在垂直的峭壁間，蜿蜒進黑暗裡，路口山體上標記著醒目的白色禁行標記。能聽見水流咆哮的聲音，想來地下河應該很大。再過了兩條街，穿過人群，益壽保健堂的牌匾就出現在頭頂。“王動？”“王陽你怎麼在這裡？”兩人彼此意外。“咋了，你一臉焦急。”王動忍不住問。王陽揉了揉額頭：“王妍一病不起，校醫院專家診斷說是太累，休息就好。找了個老中醫，說是心神受挫，外體疲乏，要中藥調理……”看了一眼門頭，王動：“所以你上這兒買藥來了？”“差不多，有一味關鍵藥引，隻有黑市有，我下來買，才知道，隻有他這裡有，但……”王陽又急又氣，歎了口氣。“他漫天要價，比我打聽的黑市價貴了6倍，我哪裡去弄錢！”王動瞥了一眼身後跟蹤的人，笑道：“跟我來。”通報目的後，他兩被請進了後堂。陳益壽本人端著一盤精美玉器進來，放在王動麵前。大咧咧往椅子裡一躺：“錢是沒的還，不過這幾件玉器，可是三星堆時期的，既能做法器胚子，也能收藏把玩，拿來頂賬吧。”王陽此時還是不知道他要怎麼弄，隻好看著。一笑，王動拿起一件30厘米長的玉劍，看了一眼，又放回去。“陳老板，您拿這些爛了的玉器，來說這樣張狂的話，熊總會不高興的。”“他媽的你睜大眼睛好好看看，這……啊？”陳益壽驚得跳起來。拿起一件玉器看，器件渾身坑窪，裂紋斑駁，哪裡還有一絲價值。一件是這樣，換一件也是如此，滿盤的玉器，此刻都成了破爛。“這，這不可能，怎麼會……”他嚇得一連退了好幾步，聲都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