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不久之後,在那房間之中周諢握住了躺在床榻之上嬌妻的手發出了爽朗的大笑,而後在愛人額頭一吻,雙手舉起那初到世上的男嬰,這一刻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一生之中最歡樂的時刻。“恭喜老爺!”所有的人都不約而同地跪在了地上。“給我看看…”此時那孩子的母親早就已經精疲力竭,但她還是忍不住想要親眼看看自己帶到這個世上的小精靈,雖然她的臉色蒼白得有些嚇人,可是臉上依舊帶著慈祥的微笑。當周諢將孩子抱在了自己夫人的麵前時,婦人小心地從自己的夫君手中接過自己的孩子,臉上充滿了憐愛。周諢守護在床邊,一家三口說不清的融洽。孩子的母親輕輕地在那剛出生的嬰兒頭上一吻,可是當她吻過自己的孩子之後臉上卻是出現了一絲微不可查的變化。“夫君,給我們的孩子起個名字吧!”“我周氏蒙王上之恩,四世三公又世代單傳,如今於我駐守這南疆之地,遠離王都,願我兒日後能夠傳我周氏之鼎盛,又能出為父以右,就叫做周軼吧!”周諢笑道,而後再度將嬌妻和稚子一起擁入懷中。“周軼…軼兒”孩子的母親抱著自己的孩子,倚靠在自己夫君的胸口一直在回味著這兩個字,隻是誰也沒有察覺到那聲音越來越小,到了最後已經幾乎消失不見,但那抱著孩子的手依舊不曾鬆開!“夫人,等軼兒長大了,我就交他騎馬練武,你教他棋畫筆墨!”周諢自語道,但這一次卻沒有人在回答他的話語,正沉浸在妻兒圓滿的美夢之中的他很快便又察覺到了什麼,眉頭也在那時微微皺起。很快邊城城府,一道嘶聲力竭的呐喊打破了往日的寧靜,所有府中的仆人此刻全都開始戰戰兢兢。“不!”前一刻,他意氣風發妻子雙全,下一刻已是物是人非,他抱著自己的嬌妻想要挽留住那漸漸失去的溫度,可是無論他怎麼努力也無法改變這一切。孩子的哭聲還在她的懷中回**,好像還不曾睜眼的他也感受到了命運中永遠缺少了一部分,在那失神的咆哮中,沒有人敢上前將孩子抱走,於是孩子的哭聲也開始隨著他的瘋狂而響起。“為什麼!”知過了多久,周諢終於抬起了頭,他渾身顫抖著好似已經丟了魂魄,妻子的聲音似乎還在他的腦海中回**,他將一出生就啼哭不斷地孩子抱起,終於緩緩起身。回頭望著屋裡屋外戰戰兢兢跪伏在地上的仆人,之後他沒有再說一句話,隻是朝著屋外慢慢走去。也許是天意,那孩子很哭得很用力,但也表示他出生得很健康,也許這是唯一能夠讓人欣慰的吧。“老爺” 所有的仆人跪在地上,隻見周諢突然走到了屋外,來到了院子之中,失魂落魄的他雙眼之中霎那間閃過一絲寒光,隨後又見他突然仰頭看向了那頭頂的天空猛地將手中的孩子舉過頭頂。“為什麼!”他大吼,就像發了瘋一樣想要質問這蒼天給他的安排,可就在這個時候突然狂風乍起,原本晴朗的白晝突然發生了變化,好似烏雲壓頂而來。突如其來的變化很快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是為天象有變,那孩子哭得越發劇烈,最後周諢終究還是不忍將那孩子緩緩收回自己的懷中,看著風雲變幻的天空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的震驚,有的依舊隻是冷漠。一個想要質問蒼天的人,又哪會管他的烏雲變色。隻是等他再看著自己懷中的孩子的時候,他怔住了,原來他一直未曾留意過,其他陪同孩子出生的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孩子的腳掌之上竟有七顆小小的黑點,就像七顆小小的黑色星辰......夜色將至,城府掛起了白帆,在城府深處的一個房間之中周諢靜靜地站在掛在牆壁上的一副墨畫之前,他閉著雙眼,背著雙手,而在他的身後一名穿著布衣,身上掛著一些奇怪布袋的老頭正靜靜站著。這老頭頭發稀疏,看上去神態蒼老,此刻他正雙眼眯起,神色略有些遲疑。“自當年隕星墜地,天象已變,王都之中占星一脈定然已經看出天數之相,可即便到了現在,王都也不曾有所動作,可據老夫所知,天象變更之際,已引動煞氣!”那老頭說道;“我兒此象是否違天之意,為何......克母而生!”周諢說道,自始至終,他的目光都未曾從那畫卷之上移動。“不......”老頭的頭突然垂了下去,語氣也開始變得有些低沉:“公子腳踏七星......乃帝王命!”“轟!”邊城的天上突然響起了晴天的霹靂,四下風起,誰知在這場風雨欲來時,一個天生命格異數已然誕生,可他會如何,周家四世三公蒙受王恩,身為人臣這便又要逆天而行。“身為人臣,不該有這種命數......”周諢說道;“沒想到周家世代單傳,到了我周諢這一代卻有如此下場!”話音落下,那老頭猛地跪在了周諢的身後,周諢乃這南疆邊城之主,而這老頭曾侍奉於上代周公,雖王都禁忌大臣怪力亂神,但他卻是一個實打實的南疆術士。“命格運數乃天定,公子既生懷帝王之根,卻也不是他的錯,也不是公的錯!”“可......”周諢繼續想要說道,可突然耳朵一動,忽覺屋外已有異動,終究他還是閉上了雙眼,隻是雙手已經握成了拳頭。一場大雨終於灑落在了南疆大地之上,雨落之時已是傍晚,突然風雨之中無數黑色身影開始出現,他們全部身穿鬥笠,不知是如何出現在了邊城之中,但出現後的他們又很快化作了黑夜之中的幽靈般朝著那整片南疆讓人聞之或膽寒色變、或心生敬畏的城府而去。城府喪白已起,又逢上這樣的鬼天氣,好似這天也在因人間的苦而變得烏煙瘴氣,但作為南疆第一府依舊戒備森嚴,隻見府中仆人開來往往皆是身披素縞。在府中深處,周諢跪坐於房間正中央,雙目緊閉,雙手自然按放在自己的膝蓋處,在他的麵前有一個矮桌,矮桌之上有一個香爐,香爐中正在生著寥寥香煙。而香爐之前有一把長劍。劍長三尺,寒光藏鞘,就像他的主人一樣,一切鋒芒內斂。除此之外,這房間之中除了四周靜悄悄燃燒著的蠟燭便再無他物。“砰!”突然一聲炸響,那房間的門一下子被踹開,三道黑影飛快從屋外竄了進來,齊齊出現在了周諢的身後,而這時一股寒風帶著血腥的氣息也一同從屋外刮了進來,刮向那坐在地上的斷腸人。周諢的雙眼依舊微閉,似乎這一切都沒有引起他的注意,或者說是他已經早就猜到了這一切。“真的沒有其他的路了嗎?”周諢突然背對著身後的三道黑影開口說道。可是沒有任何人回答他,唯一算作給他的回答或許便是那三把同時揚起散發著冷冷寒芒的鋼刀。“動手!”冰冷的話音落下,三人便已經齊齊朝著他衝了過去......這一夜,整個邊城的大街安靜得出奇,除了那漫天的暴雨,竟不見任何的行人。直到過了許久,黑夜之中突然亮起了一道火光,即便麵對著那傾盆大雨,可那火光依舊頑強地從整個邊城的中央亮了起來。從此之後,邊城再無周氏,那四世三公的一切都將飛灰湮滅......又過去了很久,遠在邊城之外,一個老頭懷中抱著一個正在熟睡當中的男嬰眺望著那遠在邊城之中的一點若星星之火的光芒,他的手在顫抖,至於他懷中的男嬰被他用自己的衣服和身體擋住,並未被驚醒。老頭抬頭望著天空,看著那夜雨之中的雷鳴閃電,仰天長歎。“公子,若不去你的命格,我對不起愧對周家,愧對周公啊!”他跪在了地上抬頭看著天空,隻見烏雲密布,可在他眼中那就是煞氣,來自於王都的煞氣!占星術士推以五行,任何變數都難逃推演,他知道若要留下周家唯一的血脈,那麼就必須在今夜,完成周氏家主交代給自己的使命!“願蒼天有眼,原諒我這逆天之舉,奉我一生之命,抹去第七帝星,破七星命格!”他咬牙,右手指天,在那電閃雷鳴之下,一手摁在了懷中周家少主的腳掌之下......不知過去了多久,隻知道天上烏雲散去,邊城的輪廓不複,在南疆偏遠的一處農家門口一個穿著粗布衣服的婦人端著一個木盆從家中走出。那是一間不大的木屋,見不得瓦礫半點,隻有茅草為蓋,上麵還有炊煙寥寥映襯著遠處的三兩人家,倒算得上一處少有的清貧之地。婦人木盆之中放著許多衣物,正沿著青石小路,繞過三兩竹林,朝著有淙淙流水的地方走去,水聲越發清晰,這個時她突然放緩了腳步,好像今日那水聲似乎有些不大一樣。少傾之後她再度加快了腳步,繞過最後的阻隔,終於看清了眼前那聲音的源頭。那小溪之畔,翠竹之下,一團錦綢正緩緩蠕動,陣陣清脆的啼哭伴隨著流水之聲讓她愣在了原地。“公子......原諒老夫,即便我耗儘了所有的生機,卻隻能向老天爭來你不過三十年的平凡,一朝生死相彆,勿恨周公,我這便去那幽冥請罪!”恍惚之間,這聲音縹緲遠去,宛若一場大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