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一看,那雙布鞋不僅洗得發白,而且連尺碼也有些不對,一大一小,小的被腳掌擠得鼓起,大的又像是一隻拖鞋,再往上,則是白皙的腳踝和小腿。那家夥穿著同樣穿著一身粗糙的布衣,可是那衣服粗糙之中卻是透露著幾分新氣,因為衣服上並沒有任何縫補過的跡象,隻是褲腳、袖口收得有些急了。也許是差了布料,穿在他的身上總感覺渾身不大自在。可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家夥頭上唯一看上去沒有違和感的一縷絲巾把整頭的長發紮起後露出的那雙清澈的眼眸正死死地眺望著前方。不僅如此,還有那微挺的鼻梁下唇角正露出一縷自信的笑容!“哼!阿媽說我遊手好閒一無是處還討不到媳婦,可她懂什麼,那些十裡八鄉的虎妞又怎麼配得上我,也罷,今天既然來了蘄縣,聽說那許氏妮子長得貌美如花,我倒是要看看這妮子配不配的上我這玉麵飛龍溪竹公子!”話音落下,突然一陣寒風刮過,也許這風真的是有一點涼了,讓這家夥的威風刹那間消散於無形,隻見他躡手躡腳地扯了扯自己胸前衣物,但是這身衣服實在是也崩得太緊了,讓他的動作看上去左右見拙。突然的變化頃刻質檢便讓這畫風與之前一番意氣風發的感慨相去甚遠。“唉!”折騰了少許,這年輕人也是有些苦惱,便也隻能忍耐著,況且這件衣服還是他從家裡倒騰了很久才找到的,那是很久以前阿媽就給他專門做的衣服,可是一直沒舍得穿,等想起來的時候發現這歲月不饒人。但有總比沒有好,那就將就一下吧。正當他在這街口自顧自地折騰時,突見遠處有一陣嘈雜聲傳來,是有貴人出行了,他敏捷地朝著街道一邊的巷子之中閃去,卻見得四個轎夫扛著一個椅子,椅子上半躺著一個身穿錦袍的肥膘男子,除此之外在其周圍還有七八個家丁俑簇著從東街之上走過。出行有這等陣仗,說實話在蘄縣這個地方定然也是一方富甲,躲在一旁自稱溪竹的年輕人仔細觀察後發現,那椅子背後正刻著一個“許”字,原來這不就正是許家的人麼。“看來真的是有緣分啊,沒想到我溪竹公子剛到這東街,就有許家的小子出來恭候,隻不過......”想到這裡,他又是皺起了眉頭,都說許家小姐好看,十七八歲還不出閣,剛才那人顯然也是許家人,而且一看就是在許家有著身份地位的存在,說不定和那許家小姐就有什麼沾親帶故的。都說一家人都長得像,莫不是外界傳聞都是假的,那許家姑娘根本不好看,說不定就是這樣才嫁不出去的。各種小心思可是在這溪竹的腦海中千回百轉,不過既然到了這裡,管他好看不好看還是要見識見識的,不然也對不起他號稱十裡八鄉玉麵飛龍的綽號,當然更對不起他這一身的打扮折騰。 尋思到這裡,溪竹倒也沒有再繼續猶豫便小心地尾隨著那行人尋了下去。不久之後,許府之外,在一處沒人注意到的角落之中那溪竹的身影終究是顯現了出來。那許府乃蘄縣大族,門外有家丁仆人日夜守護,這陣仗莫說是一個手無寸鐵的年輕人,就算是一個身懷技藝的草莽,想要公然闖入這府中恐怕也是白日做夢,隻是不知溪竹為何此刻的臉上依舊洋溢著一種不屑和自信,好像眼前的一切他絲毫不放在眼中。在許府之外觀察了許久,他最後決定沿著一條府門旁的巷子轉了進去,摸索了許久,他已經繞著許府轉了一大圈,終於來到了許府大宅的後麵。左右觀察之下,這裡已經沒有了其他人,再看看那府牆修得倒也大氣,怕是有兩人高矮,這一般人沒有木梯借步怕是上不去的。可就在這個時候溪竹嘴角卻是再度露出了奇怪的弧度,隻見他將自己的左腳從原本就偏大的布鞋之中抽出,又躬身子將鞋子從地上撿起,這時即便是他自己也忍不住臉上露出嫌棄的神色。可下一刻他的手卻是一下子伸到了那殘留著餘味的布鞋之中。做著這一切的溪竹的臉上的神色及其難看,索性把自己的頭也偏到了一旁,等他的手從鞋裡麵抽出來的時候,手中好像已經捏住了什麼。他的臉上的笑容再次出現,卻見他手掌一鬆,一枚方孔銅幣一下子從他的手中掉了下來,還未落地又一下子彈了回去,原來這銅幣上還有一根細長的小繩子係著,另一端正夾在他的指縫之間。銅幣落下,溪竹又飛快理著那係著銅幣的紅繩動作了起來,不一會兒他竟將那銅幣綁在了自己的胸前,那細線被他十字交叉著從自己的肩上和胳肢窩間穿過,又在身後打好了結。“哼!”做完這一切,溪竹再一次抬起頭看向了眼前的高牆,若問為什麼一個十八歲的年輕人憑什麼敢在這蘄縣之中打那許氏千金的注意,為什麼他敢做其他人不敢做之事,那麼他的倚仗僅僅就是那一枚毫不起眼的,甚至被他每日踩在腳下的銅幣!隻見他後退了兩步然後深吸了一口氣,可突然又似乎嗅到了什麼,強行屏住了呼吸,但想著下一刻便可以見識到蘄縣如今最出名的許家小姐,他的心還是砰砰地跳動了起來。“許氏妮子,今日我十裡八鄉英俊瀟灑的玉麵飛龍溪竹公子親自登門相見,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才好啊,哈哈哈哈!”話音落下,他竟頭也不回猛地朝著眼前的府牆撞了上去。奇怪的是,沒有任何的聲響和想象中的慘叫聲,這許氏族府後的巷子之中再一次變得空空****,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哈哈哈......”在許氏族府一偏院之中不時響起了鶯鶯燕燕的笑聲,好似有人正求歡作樂,這仔細一瞧,原來在這族府之後又是一處花園錦繡,幾個女仆正三兩一簇地嬉笑玩樂。而在這些女仆之間是一個身穿錦服的男子,雖有絲巾蒙住了雙眼,可那黑鬢白麵依舊能夠辨彆得出這男子不過三十而已。此刻他嘴角露出一絲略帶猥瑣的笑容,在幾個女仆之間來回晃動,兩手向前試探著抓去,指不定就可以抓住一溫柔香體,真是羨煞了站在不遠處的另外幾個男仆。“來啊~來啊~”不過這嬌影來回躲避中,蒙著雙眼確實讓人心生苦惱,然而這樂趣就在這裡。聲音左閃右逝,勾得那男子心裡癢癢難耐,但尋聲撲去又是撲了一場空。“嘿嘿嘿......看來老爺我不拿出點真本事,你們卻是要小瞧我了!”那男子站直,此時聲音已經到了身後,見他收了收自己的衣袖,好似正在養精蓄銳再來一波。準備少許之後,突然見他耳朵一動聞聲急轉,與此同時雙手猛地張開。下一刻他臉上便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這一次,他知道自己成功了,任憑那腳步聲左右欲要突圍而去,他亦能閉著雙眼把控一切,就這樣一步一步地朝前走去,身後更是傳來了其他女仆或是遠遠觀望的男仆的搖旗呐喊。終於,前方的腳步聲停了下來,他的臉上那得意的笑容更盛,麵前的嬌柔的喘息聲已經清晰入耳,要胭脂清香更是聞之欲動!“怎麼樣?還跑不跑呀?”那男子壞笑道,刷地一下子就撲了上去,隻見那女仆左右伺機,可那男子動作更加敏捷還是給抱住了,這一抱可謂是苦儘甘來,樂子可謂一下子推向了頂點,來不及懷中可人兒掙紮欲逃,他索性一口便親了上去,雙手抱得更緊。“咕嚕......”在一邊小心伺候的一男仆突然咽了一口口水,場中所有的人都突然安靜了下來,唯獨那男子得意的狂笑在不斷響起。“老......老爺!”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另外一道有些顫抖的女仆聲從那男子的一旁響起,順帶著扯了扯他的衣服,男子皺了皺眉頭,將頭偏了過去,抬手便將自己眼前的遮布取下,卻見原來身旁還有一個可人兒正半躺在地上一手攥著自己的褲腳。“嘿嘿......小美人兒不要著急喲!”話語之中那種全是捉弄的味兒,可是那女仆卻依舊隻是呆呆地望著他,臉色好像也有些不對。奇怪的氣氛終於引起了男子的懷疑,這個時候他也感受到了身後莫名的安靜,這才慢慢回過頭來。可是當他看清楚眼前的一切之時,整個人卻是愣了愣。“哪裡來的閹人,敢占你竹爺便宜!”凶神惡煞的咆哮聲響起,緊接著那男子眼前一黑便被人一拳撂倒,等他再次抬頭的時候,在他麵前那張窮凶極惡又帶著幾分驚恐的臉卻是已經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