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木子良回到自己房間的時候,南山道已經徹底從夜中醒來,那些修行弟子早早地便已經起身開始了迎接新的一天。可是經曆過昨晚的怪事,此時的木子良卻感覺異常的困乏。才回到自己的住所,推門便躺到了自己的**開始悶頭大睡。因為平時很少有南山門人會找他,門中又有許多長者加上觀陌師兄代世隱師傅主持一切,他這個半吊子師叔到也是清閒。這一睡就直接睡過了頭,等他重新睜眼的時候已經到了中午時分,陽光透過窗戶照到了房間之中,多了幾分黃昏的平靜。隻覺得一陣饑餓之感襲上心頭,木子良這才意識到自己從昨日下午到現在,還是滴水未進。他搖了搖頭,看著天色已經是過了吃飯的時辰,隻能自己去廚房找點吃的了,還好廚房的幾個弟子知道自己是觀陌的師弟,平日裡見了自己還要師叔師叔地喊著,至少表麵上對自己也是尊敬有加。不過最後木子良也隻是找到了幾個已經涼了的饅頭,舀了一碗清水,倉促吃完之後突然這才想起了什麼,又使勁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他差點忘了今日是南山講道的日子。“我怎麼把這茬給忘了!”看看天色已經不早,木子良又咬了咬牙這才飛快跑出了南山道的廚房。南山道有一項規定,每逢十五月中,門中便要主持一場講道盛會,凡是南山門人,在拜入南山道的時候便會被傳授南山道的入門心法《紫雲術》。此術乃南山門人修行之基礎,乃是南山前輩自南山傳承《紫雲經》中衍生而出。紫雲術雖是隻將《紫雲經》中的許多東西進行了通俗簡化,不過對於普通的南山弟子門人來說,卻總是很難明白其中的道理,有人入門數年甚至是一竅不通,而有人入門數月便會有所小成。用門中長者的話說,那就是完全取決於弟子是否有修道的靈根了。可就算再聰明之人,在麵對其中晦澀深奧的部分,往往也是歎之卻步,所謂聞道有先後,這時若是得前輩長者指點一番,那就再好不過了。於是每月講道盛會,對於每個南山道的弟子門人來說,都是一場不容錯過的盛會。而且這一次,講道之師竟是南山道中的上師觀陌,這等機會更加難得,更是讓心為之心動。也許是因為時常陪在觀陌師兄身邊的緣故,木子良也漸漸開始明白觀陌、上師這些稱謂,在整個南山道中所代表的含義,不過越是如此他的心中也越是有些急促。這些年雖然觀陌師兄代師傅授業,但總覺得他與世隱之間總少了些什麼,木子良每一次在見到觀陌之時心中總會生出一種莫名的敬畏,而少了幾分親近與隨和。這一路上木子良沒有再遇到其他的青衣門人,不難猜出大家恐怕都已經早早便去了南山道的授道之地,很少有人像他這般。 過了許久,當木子良趕到的時候,講道盛會已經開始了很久,在道會廣場之上,所有弟子盤膝而坐,都在靜靜地聆聽著長者的講道。此時在所有聞到者最前方,幾位南山道中德高望重的長者也出現了,以往的講道或有他們其中的一些作為講道的授道者,而這一次,他們也變成了聞道者。身為上師的觀陌,在南山道所有人的心中,除了真正的南山道主世隱上師之外,絕對擁有著無法動搖的地位,而距離他上次講道已經過去了近一年的時間!木子良小心地來到所有青衣弟子門人的身後,沒有人注意到他,他也不想被彆人瞧見,畢竟自己是唯一一個在這麼重要的場合之中還會錯過的人。於是他尋了人群的一角盤膝坐下,本就還是少年的他身形單薄,這一盤坐,整個人更是被擋住了身形。剛剛入場的木子良並不知道此時的講道會似乎也到了一個關鍵的時刻,所有人都在低頭沉思,就連那最前方的幾個老者臉上也露思索之色,似乎有什麼難題百思不得其解一般。縱觀整個道場,唯有所有人最前方身為上師的觀陌神色依舊從容。“子良......”就在木子良正暗自慶幸沒有人發現自己的時候,突然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讓他渾身一怔,而在這道聲音響起的時候,幾乎就在那麼一瞬間,所有人的沉思都被打破,大家也紛紛將目光朝著木子良所在的方位看了過來。“師......師兄......”一下子被這麼多人的目光彙聚,木子良一下子如墜冰窖,又不得不硬著頭皮吞吞吐吐地答道,沒想到這麼多人都已經忽略了他,卻沒有避過觀陌師兄的眼睛。“什麼是道?”就在木子良低下頭顱,儘量地用自己的方式去回避所有人的目光的時候,耳邊又傳來了觀陌的聲音。他一驚,又抬頭看向上師觀陌看向自己的師兄,而此時大家的目光依舊看著他,包括那幾個常在南山道中經常碰到的長者也眯著雙眼看著他。“道......道是什麼?”木子良嘀咕著,可是當他的目光與觀陌師兄對視的時候,他突然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恐慌,觀陌師兄看上去總是慈眉善目,這一點,和師傅世隱很相似。可是在此時的木子良眼中,當觀陌師兄突然向他提出這個奇怪的問題之後,觀陌上師的的神色似乎有些變了。“師......師兄......什麼是道?”不答反問,足以看出此時的木子良的確已經有些亂了方寸。在所有人都看著自己的時候,特彆是那些他往日常常有所交際的南山弟子都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似乎想要從自己這裡得到一個答案。但很快又有人搖頭,似乎對於木子良的表象有些失望。畢竟他木子良可是世隱上師的第二個弟子,是觀陌上師的師弟,他們在其麵前還要稱一句小師叔的存在,可是誰也沒有想到,木子良的回答卻是這樣的!這片道場之中依舊保持著那種詭異的安靜,他的回答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那幾個南山道中的老者更是在默默地搖著頭。也許這麼多年下來,他們也能看出這木子良根本沒有任何與眾不同的地方,而他為什麼能夠成為出塵曆練多年的世隱上師的弟子,成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問,甚至有人在心中也許已經開始了鄙夷。此時的木子良有些膽怯地觀察著眾人的神色,今天也許是自他來到南山道起,第一次感到了一種甚至感覺到了羞愧的感覺,因為他不知道觀陌師兄問他的“道”是什麼,而最蠢的卻是那一句反問。見此刻的木子良沒有再繼續說話,他隻記得,那日的那場講道在他反問觀陌師兄“道是什麼”的時候,就已經結束了。對於這場讓整個南山道的長者及弟子期待了一年的講道,竟以這樣的方式,被一個遲到的人打破,也因為他而提前結束。觀陌對於木子良的反應不置可否,他隻是起身看了看在場的所有人,誰也不知道身為上師的他此刻在想些什麼。沒有人知道,十年前,在世隱上師問弟子什麼是道的時候,他也在聽,也在思考,什麼是道,隻是他所思卻是什麼是南山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