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平安早有防備，魚腸劍一直臥在手裡，睡覺的時候也不敢睡得太死，雖然動作很小心，他還是醒了。沒做任何猶豫，抬手就把魚腸劍刺入那人胸口。那人悶哼一聲，瞪大眼睛看著謝平安，月光很亮，他能清楚地看到謝平安平淡的表情，謝平安也看清楚了，這人正是昨天和他搭話的胖子。他想不到這樣一個看上去人畜無害的青年，居然直接就下了殺手，他以為即使被發現，也不過是罵他兩句，最多是踹他兩腳。他想不到，但是謝平安想到了。人到了這一步，沒有食物，沒有尊嚴，更不會講什麼底線，對他們根本用不著憐憫，因為他們也絕對不會對你同情。抽回魚腸劍，在他身上蹭了蹭，擦乾血跡，謝平安換了一個地方繼續睡覺，他知道現在他能安穩地睡到天亮了，有些人已經看見這邊發生的事，他們不會再去輕易招惹他，除非不想活了。“快點，身上還有值錢東西的，不想挨餓就趕緊掏出來，什麼都沒有的，等著一會兒的剩飯。”早上，絡腮胡子在院子裡大喊。幾個人從身上摸出一些珠寶首飾，遞到絡腮胡子手裡，他拿過來墊了墊，端詳一陣，點點頭說道：“站那邊排隊！”上交過飯費的人自覺站成一小隊，其餘的人則羨慕地看著他們。絡腮胡看到地上那胖子的屍體，什麼都沒問，隻是叫人把屍體抬走。“兄弟，我該走了。”謝平安對那絡腮胡子說道。絡腮胡看了他一眼，“想走？可以，交護送費，交完有專人保護你。”“我不用保護，自己走就行。”“不用護送也行！那交出城費！”出城也要錢？這讓謝平安很是詫異，這不土匪嗎？進城交錢還算說的過去，出城怎麼還收錢？看到謝平安詫異的眼神，絡腮胡子說道：“怎麼？理解不了？這長雲鎮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開城門喪屍就可能衝進來，我們弟兄不得看著點？不得防備著？白給你打工嗎？”“放心，隻要開個門縫，讓我出去就行！不用你們管，保證喪屍進不來。”“開門就得交費！沒錢就老實兒地在這呆著！”絡腮胡有些不耐煩的說道。謝平安不想跟他磨嘰，主要是身上真沒錢，也沒值錢的東西，衣食住行都可以兌換，以前需要錢也是蕭芸蕭遠出，他從來就沒摸過錢。算了，一會兒想辦法偷溜出去，沒必要和他們起衝突，謝平安打定主意就又坐了回去。過了一會兒絡腮胡拿來一些大餅，分給那幾個站隊等著的人，然後又提來一個大木桶，還冒著熱氣。“排好隊，今天吃好的，豬雜碎湯！”一聽有肉吃，人們立即衝上去開始哄搶，絡腮胡抽出腰裡佩刀，“都站好隊！再擠直接砍了！” 人們一看絡腮胡真的抽出腰刀，旁邊幾個看守也拿著刀往前走了幾步，立即老老實實地站好隊。謝平安看著那木桶裡的東西，還真的肉，不過他很疑惑，這連大餅都摻沙子了，怎麼還舍得給這些人吃肉？就算是豬身上最不值錢的內臟雜碎，現在也是寶貝啊？他沒去排隊，不過對木桶裡的東西很好奇，於是找了一個看上去還算慈善的中年人靠了過去，“大叔，這雜碎湯怎麼樣？”“想吃你自己去排隊啊，彆想分我的，我自己都不夠吃！”那中年人邊說，邊轉向另一邊，防備的看著謝平安。謝平安覺得很可笑，解釋道：“我不是想吃，就是好奇，現在糧食都緊缺，怎麼還有肉？那是什麼肉啊？”“不是說了嗎？豬雜碎！你看，還有豬肝,豬肺，豬大腸，還有手指!”“手指？”謝平安一聽這話向那碗裡看去。“媽呀！手指頭！這是人肉！”中年人邊喊邊把碗扔了出去，嚇得栽倒在地上，驚恐的看著灑了一地的雜碎湯，渾身不停地哆嗦。“喊什麼？人肉怎麼了？不能吃嗎？真餓急了，用不了多久你們就會自己去找人肉吃，說不準還會殺人！瞎喊什麼！又不是第一次吃！”絡腮胡過來踹了那中年人一腳。想到以前吃的雜碎湯也是人肉，那中年人又是一陣嘔吐。“就是！你不吃給我啊！那麼好的肉都糟蹋了！”昨天想搶謝平安大餅那小瘦子，邊說話邊用筷子把地上的雜碎撿到碗裡。謝平安雖然知道，在曆史上因為饑荒人吃人並不是什麼新鮮事，不過真讓他看見了，還是覺得反胃，於是走到院子的角落，琢磨一會兒怎麼出去。其他人一開始也覺得不舒服，可聽到小瘦子的話，大部分人也開始繼續吃，一少部分把碗裡的雜碎湯倒給了其他人。一個少年，嫌棄的看了眾人一眼，也朝謝平安所在的角落走去，挨著他坐下，“大哥，你也吃不下？”謝平安上下打量這少年一眼，十三四歲的樣子，眉清目秀，就是有點臉色發白，估計是餓的。“吃不下，看見都惡心。”“這就是昨晚你殺的那個胖子。”謝平安這才想明白，難怪他們不讓自己走呢，這一大堆人在這圈著，死了的可以剁碎了繼續給剩下的人當飯吃，放出去變成喪屍會給他們製造麻煩，還不如把人都留在這。這做法也算合理，就是太沒人性了，不過這世道，這處境，有幾個人還管什麼人性？“死了的人，都會被他們剁碎了做成湯送到這裡？”謝平安問那少年。“嗯！我早就發現那是人肉，從來都沒吃過，吃不下。你以為他們把那胖子剁碎了，都送過來了？”“什麼意思？”“送到這裡的，都是長雲門門主和他的弟子吃剩下的，都是他們不吃的雜碎，其他部分的肉，他們都自己吃了。”“他們也沒糧食了？不可能吧？”“長雲門門主本來就喜歡吃人肉，尤其是心臟，我早就知道，很多人都知道。其實我們就是給他養的食物，和豬牛羊一樣。以前他是偷偷的搞，現在可以說是名目仗膽。”這讓謝平安吃了一驚，“真的？你怎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