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江玉另辟蹊徑，沒有跟其他散修符師一樣，要麼九折，或者八折去售賣這些符籙，而是玩起穿越前商家經常用到的營銷手段。這名年輕散修一聽，果然兩眼放光，好像發現了什麼天大的便宜。七折，雲夢澤正常的收購也就這個價格了，如果買下來，就算他以後用不到了，也可以賣出去，而且不會虧本。“那我來一百...不兩百張。”散修雖然年輕，但鄱湖坊所待的一兩年裡，也攢下了不少的積蓄，如今卻是全部給拿出來，去購買這些便宜到離譜的符籙。“這裡有三種符籙，道友需要哪些？”“給我來一百張炎爆符，五十張回春符和五十張驅邪符。”看樣子這位年輕的修士也是個性情中人，某種意義上跟江玉想的一樣。“道友拿好了。”江玉接過他遞過來的靈石以後，也從儲物袋中取出了所要求的兩百張靈符，交到了對方手上。從他那燦爛的笑容，以及遇到傻子一樣的眼神，江玉知道，這些符籙看樣子是不愁賣了。而一切正如他所想的那樣，隨後來到攤位前的這幾個散修，哪怕身上的符籙充足，不需要再補充，也還是忍不住掏出靈石。同時為了更劃算，這些人至少都在江玉這裡購買了一百張靈符。不過當他高高興興數著靈石，一名不速之客這時卻找到他攤位前。“道友也是符師？”江玉剛準備給他介紹自己攤位上的靈符時，卻發現來人竟是一名練氣七層的後期修士。如此修為，在這條街上，已經算是頂尖的那一批人了。可江玉的攤位上全是些低階的符籙，練氣後期的修士又怎麼會看得上呢？“在下江玉，的確是一名符師，不知道友有何事找我？”雖然這人是練氣後期修士，但如今是在坊市裡，江玉並不擔心他會傷害自己。“在下高一心，不才也是一名符師。可惜沒什麼天賦，雖然修為已經到達練氣七層，但勉強才摸到中品符籙的門檻，現在也隻能夠在這裡賣些下品靈符。”“不知道高道友是想...”高一心雖然修為遠高於江玉，但現在看上去還算和善，並沒有出口就是咄咄逼人。“剛剛道友攤位上的幾名散修也到過我那裡，可簡單地看了看後，就離開了。可我看他們在道友這裡，倒是大買特買。”“原來道友是為此而來，不過這...”江玉有些不想告訴對方，畢竟雙方之間算是同行，天然就有一種競爭關係。“不會讓道友吃虧，這張金光符乃是我所畫，就當作幫人解惑的報酬，不知意下如何？”高一心見江玉麵露猶豫之色，哪裡不知道對方想法。隨即右手輕拂過腰間的儲物袋，一張中品靈符已經出現在他手上。 “既然道友如何客氣，那我也就實不相瞞了，其實就是...”高一心聽完對方的解釋，先前那些疑惑也都得到釋懷，但臉上的神色卻顯得有些怪異，隻聽他開口說道“既然道友都已經七折售賣符籙了，為何不直接賣給雲夢澤，還要這麼麻煩。而且對於我等符師而言，七折的價格，除去材料和時間，根本就沒多少賺頭，還不如到外麵狩獵些妖獸。”“一言難儘啊，我這麼做也是想快點拿到靈石。至於為何不直接找雲夢澤的符籙店，唉...”江玉一臉惆悵，默默地歎了一口氣，看樣子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唉，道友，且聽我一句勸，修仙者跟凡人有時候並沒有什麼分彆。尤其像咱們這樣的散修，不管是麵對那些門派弟子，還是修仙家族，都不能意氣用事啊。”“在下受教了。”江玉聽完對方的勸解，大致能夠猜到，剛剛他那些拙劣的表演已經起了作用。“同為散修，而且又是符師，道友既然遇到了困難，我高一心自然不會袖手旁觀。這裡所有的靈符，我全都要了。”“沒想到高道友如此仗義，那這些靈符通通都算七折。”好吧，正常彆人來買，一百張也是七折，而江玉嘴上雖然是在講義氣，可一點便宜也不讓。但看高一心，這些靈符雖然他也能夠畫出來，但七折的價格卻打不出來。現在收下這批低價靈符，反手放到自己攤位上，再加一成也能賣出去。而且一點時間都不用付出，靈石就賺到荷包裡。可能他唯一付出的，就是那張金光符，因為此舉對雙方都是有利的。所以等到離開時，江玉跟高一心仍在交談，似乎雙方是相交多年的老友。“那就祝願道友能渡過此次難關，若是後麵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可以隨時來這裡找我。”“一定一定。”嘴上雖然這麼說，但江玉卻已經不準備再跟他見麵。有時候散修能帶來的危險，並不比雲夢澤要少。不過他運氣比較好，沒有惹到散修中真正的強者。當然，要是雲夢澤真想對付的話，這些所謂的強者，也不過是個強壯一點的螞蟻。這次才用了小半天的時間，就完成了本來以為一天也難以完成的事，江玉感受著胸前沒什麼分量的儲物袋，總感覺少了點什麼。如果把這些靈石放到荷包裡，應該會有多大呢？不過他也就這麼想一想，並沒有做出如此招搖作死的行為。儲物袋雖然看起來很平坦，但其中所放置的靈石，就算一些築基修士見到了，都要自愧不如。所以這一路上，江玉都是小心翼翼，沒有和上次那樣高調。畢竟誰又能猜得透人心？高一心表麵是和和氣氣，但在那仁善的外表下麵，也有著絲毫不輸給其他人的精明。“今天比較順利，事情一下就辦完了，想來明天或者後天就可以離開這裡了。”江玉推開那扇有些搖曳的客棧木門，心情很是高興，不過這股喜悅在看到大堂裡麵色凝重的眾人後，也隨著就消失不見。“江道友，這位是候寶道友。候道友，這位是江玉道友。”原來柯老道比他還要順利，不但人給他找到了，而且還請到了客棧裡，想必那事是成了。不過既然行得通，但娥婆婆他們為什麼還會悶悶不樂？中間難道還存在什麼紕漏不是？“柯道友，候道友是什麼意思？”看到娥婆婆跟那候寶不時還在爭論什麼，江玉並沒有湊上去，反而轉而問向一旁低頭沉思，眉頭緊皺的柯老道。“候道友的意思是，私自從外麵往裡麵帶人是萬萬不行的，可要是帶人出坊市，而且還是凡人的話，還是可以一試的。甚至他連凡人的去處都能幫著給安排好。”“那娥婆婆跟那候道友還爭辯什麼？”“仙凡有彆，唉。我原本以為這不過是個約定成俗的規矩，可沒想到，這竟是有雲夢澤為之背書的。所有雲夢澤治下的凡人村落，修仙者一律不能長待，發現後一律抓起來。”“為什麼會這樣？”江玉不解，仙凡在他眼裡，本質上都是人，為什麼還要設立這種不合天理的壁壘。“不清楚，上麵那些人的考慮我們如何知道，反正一夢他們出去沒有問題，但小娥她恐怕...”“沒有其他辦法了嗎？”此刻兩人都陷入了沉默，對於這種狀況，他們確實再想不出其他辦法。“候道友，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這仙我也不修了，甘願去坊外當一名凡人。”娥婆婆跟候寶說了許久，但他不管怎樣，都不願網開一麵，說到底還是散修，不能跟雲夢澤弟子那樣肆無忌憚的破壞規矩。“不行，就算小娥你沒了更進一步的可能，但至少還有一身修為，能夠為你消災解病。而且這麼大年紀還自毀根基，怕是扛不住得。”聽到心上人為了跟家人待到一起，竟然選擇褪去一身靈氣，變成一個無法修煉的凡人，老道當時就跳出來阻止。要知道，在修仙界，斬靈根，毀道基，這二者比直接殺了對方還要殘忍。“柯老頭，你來幫我護法吧。”可惜娥婆婆已經做好決定，轉而看向柯老道，那雙眼睛裡滿是不舍和期待。但一想到自己家人，還是把淚水給強忍下去。反觀柯老道，雖然很想再勸，可望著她轉身義無反顧走向靜室的背影，還是沒有開口挽留，而是默默地跟了上去，隻留下江玉等人在大堂裡等待。“候道友，娥婆婆不過才練氣四層，而且修為已經幾十年沒有變化過。甚至說句難聽的，她怕連一個身強力壯的凡人都打不過，為何還要受這般折磨。”雖然江玉不知道自毀道基的痛苦，可若讓他由修仙者變成不能修煉的凡人，這心裡麵肯定是接受不了。“江道友，真不是我狠心，事關凡人都是小事，但一旦牽扯到修士，那可就可大可小了。要知道這可關係到咱們修仙者對那些凡人絕對的統治。而且哪怕在修仙家族中，就算是嫡係血親，隻要不具有修煉的資質，甚至地位都不如下麵能夠修煉的奴仆之子。”“凡人他們不能夠修煉，怎麼可能會反抗？”“這是因為他們對修仙者了解不多，以為個個都是能夠上天入地的神仙，可咱們都清楚，其實大部分人都沒這本事。而且娥婆婆若是以修仙者的身份到那些凡人中，反而還會惹上麻煩。凡人的心思，不比修士要少。”看樣子候寶跟凡人打過不少交道，甚至了解他們還要甚於修仙者。“道友說的也有理。”江玉聽他說明清楚後，這才人家也是一片好心，並不是原先想的那樣膽小怕事。“江道友也無須太多擔心，像娥婆婆這種想離開坊市，到凡人中生活的修仙者，我之前也遇到過一次。那位道友的年紀可比這婆婆還要大上許多，修為也不算高，但自毀道基的過程卻異常順利。上次我見到他時，還老樹開花，有了一個娃娃。”候寶這時給江玉說起自己曾遇到過的一個例子，他這才稍微放鬆下來，拜謝以後，也坐到位子，等待靜室中的結果。但這些人等了許久，兩人卻一直沒有出現。就在江玉不放心，想去查看一番時，他們終於是走了出來。不過老道臉上除了進去時的悲傷，現在卻多了一絲絕望在其中。而娥婆婆她自己，雙目已經喪失了本該具有的神采，變得灰蒙一片，以至於整個人看過去，顯得有些癡傻。“這是怎麼回事？”候寶看到她那副樣子，好像明白了什麼，也隻是輕歎了一口氣。然而除了他，其他人卻不清楚。“小娥在自毀根基時，出了些差錯。身體雖然完好，但等她結束時，整個人就...就變成了這個樣子。”要不是他衰老的眼睛已經流不出眼淚，不然現在肯定會大哭出來。“唉！仙凡終是有彆，成仙也難，想當個凡人也難嘞。明天早上，我再過來。你們今晚就好好收拾一下吧。”雖然娥婆婆已經成為一名廢人，但候寶依舊遵守著和她先前的約定，拜彆眾人後，就匆匆朝坊市外麵趕去。這並不是因為他不想待在坊市裡麵，而是隻憑他一個人，想帶這麼些凡人離開，卻是不行。所以他還得找一位老夥計幫忙才行。“江道友，你們先去休息吧，這裡我來就好。”雖然江玉和雲娘，甚至是程鶯鶯和阿純都想上前來安慰他，老道心中也深受觸動。但他也活了這麼久，很多事情早就想明白了，所以對於這些安慰，其實毫無必要，反而還麻煩彆人。“柯道友如果需要什麼幫助，我們就在樓上。”江玉雖然清楚他心中非常難受，但有些痛苦並不是簡單說出來就能消失，必須承受以後，才能夠慢慢去適應。“沒想到娥婆婆竟然真的會這麼做，要是我...”雲娘雖然早就知道有斬靈根，毀道基這些事情，但那也是以刑罰的方式出現在眼前，而今天卻是有人心甘情願去承受這種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