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日式餐廳出來，席欒接了一個電話，匆匆離開了。 穆槿獨自一人回到禦龍苑。整理東西時，看到床頭櫃上的文件夾，穆槿暗自懊惱自己的疏忽，當即給顧青青打電話。 顧青青想要的文件，至今還在穆槿手上。如果顧青青不方便見她，她掃描做成pdf給顧青青發過去，如果顧青青能露麵，她就當麵給顧青青。 顧青青聽懂穆槿的意思，沉吟片刻，同意見麵。 見麵的地點在商業街的一家茶館。 茶館入口擺著兩排鮮花，其中以百合為主，滿天星作為裝飾點綴其中。百合的味道濃鬱馥雅，反而衝淡了空間中淡淡的茶香。因此穆槿選了一間樓上的包間。 一連換了兩個包間，穆槿都不滿意，之後又來到一個包間，裡有一株大型的米蘭。米蘭綻放著小巧的花朵，掛在枝頭，星星點點得毫不起眼，但仔細感受，能聞到米蘭清雅的香味。 這個味道，比百合更舒服。 穆槿算是比較滿意這個房間，才向服務員要了菜單，點單。 顧青青在十分鐘趕到包間。 顧青青這次穿著皮質風衣，牛仔褲，馬丁靴，長發紮成馬尾，耳朵上戴著閃亮的耳釘。 拉開椅子，顧青青開門見山說道：“文件是從誰手中拿到的？” 穆槿說：“我去找席爺爺要的文件。不過是席欒本人送來的。真假不可知，你權且做個參考。” 穆槿從包裡取出文件夾，放在桌上，食指和中指並攏，推到顧青青麵前，顧青青卻沒動文件夾，而是一直盯著穆槿看。 “怎……怎麼了？” “我突然發現，你最近起色不錯嘛……”顧青青挑著下巴，眯著眼說道。 穆槿一愣，“可能是休息好了吧……” “嗯？”顧青青狐疑地盯著她，半晌，曖昧地笑了。 “你從席總手裡拿到的文件夾，這麼說，你和席總又在一起了？” 穆槿一噎，低著頭不說話。 顧青青輕笑，“你瞞不過我的。氣色這麼好，肯定是被男人滋養的。” 實情被戳穿，穆槿當即否認，“沒有，我隻是昨天泡了溫泉，所以才氣色好的。” 顧青青忍笑道：“泡溫泉呀……和席總一起去的吧？難怪呢……” 穆槿無奈地塌下肩膀，“隨你怎麼說吧。” 顧青青一愣，“怎麼，你不開心嗎？” 穆槿支著腦袋，怔怔地看著牆角的米蘭花。 米蘭花偶爾會落下花瓣，細細的像米粒大小，不多時，就在地上鋪了一層。就像她昨天看到的櫻花。 分明快要到冬天了，這些花怎麼會開放的？ 穆槿不合時宜地想著這些問題。 沉默中，服務生送來穆槿點的茶水糕點。 茶水是大紅袍，瑩白的小瓷碗中，盛著橙黃明亮的液體，糕點是中式小點心，淡黃色的酥脆的外殼，邊緣裂開幾道夾縫，露出裡麵暗紅色的豆陷。小點心擺在黃綠相間的琺琅彩高腳盤中，充滿濃鬱的宮廷色彩。 穆槿倒了兩杯茶，推到顧青青麵前一杯，自己品了一杯。 。 她們都是門外漢，喝茶隻是喝個稀奇，當即一口飲儘，當顧青青執起白瓷茶壺再倒茶水時，穆槿感慨，“妙玉說，一杯為品，二杯既是解渴的蠢物，三杯就是飲牛飲騾的了。” 顧青青嗤笑，“聽不懂。” 穆槿也笑了。 顧青青沒讀過紅樓夢，自然不知道妙玉。 能和她在這方麵溝通交流的人，隻有王耀。 若是王耀再次，說不定兩人還能就妙玉的生平和結局討論一番，繼而引申到紅樓夢背後的價值觀以及中國古典哲學的人文內涵。 但穆槿深知，這是不可能的。 就在兩天前，王耀擋在她身邊，阻止她接近席欒。但為了那份文件，她上了席欒的車。 當時不覺得有什麼，現在想來，她在那時已經做了決定。 後悔嗎？ 也沒必要後悔。 人活著，總是在不停地做決定。每個決定都會有相應的後果，每個後果逐漸累加，就演變成了現在的處境。說的高端一些，這就是個人性格所導致的命運。 穆槿心中雖有一番感慨，卻也是無悲無喜，“青青，我會留在席欒身邊。你以後有事，隨意可以聯係我。” 顧青青一時間沒明白穆槿的意思，怔怔地盯著穆槿，半晌，臉色微變，“你不會是……為了這份文件，才回到席欒身邊的吧？” “哦，對了，你很不喜歡有錢人的生活作風，尤其是排斥小叁二奶。” “我看你來這家店，還以為你已經接受了。” “怎麼會這樣？” 穆槿拿起一塊小點心，輕輕咬了一口，脆皮從嘴邊掉落。 中式糕點就是這點不好，又甜又膩，吃一口嗓子就難受。 顧青青咕嘟咕嘟灌了兩口茶水，滿臉不可思議，“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我被送進實驗室，雖然是白婧一手主導，但也是席欒默認的。更不用提我很討厭當小叁的生活。青青，我確實是為了你才接受席欒的。” “你把我從實驗室弄出來。我很感謝你。我說過沒有，我這條命，從此以後就是你的。我沒開玩笑” “人活著，並不隻有一種活法。遠離席欒，我能活得很好，和席欒在一起，我未必就活得很艱難。你沒必要因為我的妥協而傷心。” “狗屁傷心！”顧青青忍不住爆粗口，“會因為彆人的犧牲而傷心，隻會是你穆槿能做出來的事。我完全不會有負罪感。你的犧牲，我也不會領情。在我眼裡，你過的比一般人不知好了多少倍。我都覺得你應該感激我。” 穆槿失笑。如果沒有聽出顧青青話音中的哽咽，她說不定真會難過。但聽出這些許哽咽，她就隻能感慨，原來青青是個嘴硬心軟的姑娘哪…… 看到穆槿一臉的不以為意，顧青青氣的都想拍桌子。 “穆槿，我實話和你說，我當初接近你，隻是因為景少說，你以後會有用處。你把我當朋友，我很感激。” 穆槿點頭，“我知道，因為我有用，你才會選擇我當朋友。” 顧青青嗤笑一聲，“你知道就好。” 說完，往嘴裡塞了一塊糕點，抄起文件往外麵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