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相對而坐,齊聚客廳。 席爺爺按著遙控器看電視,遇到廣告就換台,從體育頻道換到財經頻道,現在換到狗血電視劇。 白婧和穆槿隔著茶幾,分彆坐在犄角的皮敦上,都低著頭,顯示出女子特有的貞靜矜持。但她們的不同種類的女人。白婧即便再安靜,骨子裡也有種強勢的咄咄逼人的傲氣,穆槿則像星星點點的螢火蟲,沒有光彩奪目的華彩,卻能裝點出夜空的靜謐。 席欒沒想到,他會愛上這樣一個女人。 但他愛上穆槿,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他性格強勢霸道,說一不二,和白婧在一起,更多旗鼓相當的尊敬,他對白婧,除了最初升起的征服欲,以及朋友般的慰藉感,很少能產生男女之間的衝動。 尤其是白婧生產後,他幾乎沒再和白婧同床。 這對白婧來說,很不公平,但他尊重自己的內心的想法。 席欒的視線,最終落在穆槿身上。 他是什麼時候喜歡上她的? 席欒已經想不清楚了。等他意識到這份感情時,他就見不得她身邊有彆的男人,那個婦產科的男醫生,學校的助理小老師,他們能給穆槿什麼! 席欒深吸一口氣,率先打破沉默,“爺爺,你打算先去哪個國家?” “先從亞洲開始,走遍亞洲,再去歐洲,非洲,美洲,大洋洲,這樣一個洲一個洲來走,每個洲的大小國家,可能都會有所涉足。” 席欒點頭,“在路上遇到麻煩,記得第一時間通知我。” 席爺爺笑道:“你工作忙,我們真遇到麻煩,你也來不及幫忙,我們會看著辦的。” 席欒重複,“我們?”然後笑道:“你還拉了一個伴嗎?” 席爺爺說:“是!我想和小槿一起出發。” 席欒的笑容立刻淡了。 白婧冷眼旁觀,看向穆槿。 穆槿低著頭,默認席爺爺的話。 席欒說:“爺爺,穆槿不會跟你走。” “她本人都同意了。” 席欒嗤笑一聲,“她不會走。我不同意。” 穆槿倏地抬頭,看了眼席爺爺,又看了眼席欒。席欒眼神冰冷,側眸睨著她,穆槿心頭一顫,急忙說道:“我也不是一定要走。” 席爺爺搖頭,這孩子到底有多害怕席欒,因為他一句話就變了主意。 “臭小子,在爺爺看來,你對穆槿很不好。在爺爺不在的時候,你能對穆槿好些嗎?” 席欒抿嘴,沒回答。 讓他親口說出對一個女人好的話,太肉麻,隻要想想就能掉一地雞皮疙瘩。 席爺爺沉下語氣,“席欒,你是我的孫子,我自然更偏愛你。但穆槿是個好姑娘,還是我介紹你們認識的。你如果再辜負她,我肯定會插手,給穆槿做主。” 白婧眼中閃過一道暗沉的怨毒。 老東西果然對穆槿很好,居然能說出親疏不分 親疏不分的狠話。他要是對自己有對穆槿的一半,她現在也不至於如此辛苦。還好她未雨綢繆,哄著席欒說動老東西,把老東西的股份轉到大寶名下。 她是大寶的監護人,大寶的東西就是她的。那股份相當於交到了她手上。 白婧暗自盤算著,老東西給了她一部分股份,席欒為了穆槿,又放開她在公司中權限,她馬上就能把ce搶到自己手中。小不忍則亂大謀。她還得哄著席欒,不能露出馬腳。不過老王那類人,始終是她的把柄,得讓沈亙清理掉。 腦中剛轉過這個想法,白婧就聽到席爺爺對她說:“婧婧哪,你是職場女強人。但同時也是個媽媽,要照顧好大寶。把大寶扔給嬰兒師和保姆也不是長久之計。” 白婧掛著牽強敷衍的笑,“好的,爺爺。我聽您的話。” 席爺爺交代完,灼灼地打量著白婧,同時掃了眼席欒,見席欒沒有任何反應,心中不免失望。 席欒作為總裁,無疑是成功的,但作為丈夫和父親,卻過於涼薄。 也罷,那是席欒自己的事情,他老了,不該繼續插手。 席爺爺麵露疲憊,“你們能來給我送行,我很高興。張媽做了一頓飯,今天就當餞彆宴。明天不用送了。我最見不得離彆的場麵。” 三個年輕人應了。 吃過飯,席欒送白婧離開,穆槿幫席爺爺整理行李。 席爺爺帶了日常用的洗漱用品,除此就是野外生存常用的吊籃睡袋和刀具。而至於衣服一類的東西,席爺爺表示,可以在當地購買,沒必要增加行李的重量。 這些東西滿滿當當地擠了一個拉杆箱。在拉杆箱的側麵,席爺爺放入了一副繡著人物圖像的手帕。手帕折疊成小方塊,隻能看到一腳人臉。 穆槿忍不住問:“爺爺,手帕上麵是誰呀?” 席爺爺又拿出手帕,展開。 手帕上的人物,是一個穿著旗袍的女人圖案,女人撐著黃色的油紙傘,氣質清雋淡雅。 席爺爺說:“這是席欒的奶奶。我本來想帶她的照片的。但又擔心紙質在旅途中有損,就定做了這一方絲綢手帕。” “他奶奶呀,年輕的時候就經常嘮叨,說自己困在一個小小的家庭中,這一輩子過的很不值得。我那時候答應她,等我們老了,就帶她出去見識外麵的世界。” “沒想到,我們還沒老,她就不在了。” 席爺爺說到最後一句話,語氣中帶了哽咽。 穆槿心頭酸酸的,不知道如何安慰他。 席爺爺低頭看著手上的女人圖案,自言自語道:“怎麼走的那樣早?太狠心了。” 穆槿靜靜地起身,離開,關門,給席爺爺留下獨自緬懷愛妻的空間。 席爺爺是個長情的人。 古人說,情深不壽。也未必真的活不長久,隻是比之涼薄之人,要多受些苦楚。就穆槿所知,席爺爺在妻子過世後,再未結婚,甚至連找一個的念頭沒有。一個人過了將近四十年。 四十年哪…… 半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