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過後,就是春節。 穆槿突然生出很強烈的回鄉祭祖的想法。 其實穆槿現在已經對任何節日沒有執念,隻是她已經很久沒回家鄉給奶奶掃墓,心中十分愧疚。而半年多前懷孕,她倒是路過家鄉,但卻因為害怕暴露行蹤,玩了一出過家門而不入。好像席欒追隨她而去,專程去奶奶墳上拜祭了一次,還拔了很多雜草。 這讓穆槿情何以堪? 席欒聽穆槿說了計劃,表示處理完手頭的事情,和她一起回鄉。 穆槿當場尷尬地笑:“我嘛,你也去過,很舊很落後。交通全憑走,通信全靠吼。說不定到了那邊,彆人給你打電話,都能聽到不在服務區的提示。” 席欒笑著安慰她,“即便落後,我不也從山溝溝裡把你撈出來了嗎?” 穆槿揉揉額角,“對對對,你確實在山裡找到我了,但至於用‘撈’這個動詞嗎啊?好像我是被人拐賣過去的……” 至此,兩人達成了一起回家鄉探望的約定。 出發的那天陽光明媚。太陽懸在高空,發出慘白的光線,照在乾枯的枝丫上,有種微暖的感覺。 穆槿和席欒前後通過火車站安檢,到點去軟臥的專屬車廂——沒辦法,去穆槿的家鄉,隻有火車這一種交通工具可行。到了車站,還有坐兩個小時大巴到鎮上,然後轉坐當地的三輪車或者牛車進村子……前後大抵得一天時間。 席欒上次著急尋人,直接調了俱樂部的直升機出來,算是一次違規操作。違規操作不能太長久,席欒也隻能老老實實按照穆槿的方法來。但火車上的時間太難熬:枯燥的哢擦哢擦聲,陌生人的體味,車窗外看似慢實則快地流動景致——走過平原,駛過隧道,進入群山…… 席欒倚在臥具上,沉著臉嘟囔:“真是再沒經曆過比這剛糟糕的旅行。” 穆槿坐在她對麵,笑著和他說:“現在是春運,本來人就多呀。而且去小鎮的列車隻設有普通軟臥,沒有高級軟臥,這是能達到的最好條件。其實咋們可以選擇大巴,但大巴比火車更累。” 席欒聽到這番毫無誠心的安慰,更加心塞。 穆槿很少見到席欒喜怒形於色的表情,噗呲噗呲地捂嘴笑,“好了,為了避免你煩悶,我來之前特意加載了很多視頻。來,這是我最新發現的日劇。” 席欒挑眉,朝穆槿勾勾手,穆槿立刻拿著耳機坐在席欒身邊。 火車上的臥具很擁擠,兩人把手機立在小桌上,並排坐在床上,一人耳中插了一個耳機,很專注地盯著手機屏幕。 這是一部日本拍的青春偶像劇。男主出身音樂世界,女主是鋼 女主是鋼琴天才,兩人相識於音樂學院,因古典交響樂而結緣。 聽起來是很浪漫的一段愛戀。但電視劇是根據漫畫改編而來,所以女主演技浮誇淺白,演繹了一個經典的吃貨白癡形象。而男主外表高冷,內裡卻是個很溫柔細膩的人。男主發現女主生活能力很差,一邊痛罵女主一邊幫女主收拾屋子做飯,同時滿臉絕望地問自己“我到底在做什麼”時,穆槿被逗得哈哈大笑。 席欒無法理解這種反差萌,傻乎乎地看著不合邏輯的劇情,一隻耳朵聽著嘰裡呱啦的日語配音,一直耳朵被穆槿的笑聲乾擾,看了一會兒就昏昏欲睡。 卻始終沒徹底睡著。 穆槿不停地問他問題,“這男主很受歡迎。你在學校時也是這樣嗎?” “你學學人家,要想抓住女人的心,就得抓住女人的胃。” “天哪,這個片刻比較虐嘛。我到底是老了,看到這麼虐的片刻居然不難受,隻覺得好笑,我是不是有病?” 席欒終於體會到片中男主絕望的心情,揉著額頭忍住吐槽,嗬嗬笑著,隨意敷衍回應穆槿的話。 視頻中畫風突轉,冒出一個男人對男主表白,穆槿一下子就笑倒在席欒懷中,“這年頭男主不好當,不僅要忍受女人,還得忍受男人!”說著眼神轉到席欒身上,“話說你……” 席欒捂住她的嘴,“什麼事都往我身上扯?我有完沒完?” 穆槿眨巴著無辜的眼,“我隻是好奇。不過這種問題得問景少。不對,不能問景少。魯迅先生談到曹操時,也提到過類似的情況,當時魯迅先生說,如果真能穿越時光回到三國,親口詢問曹操,也得不到答案,肯定會被曹操砍頭……” 席欒不覺明曆,指了指手機,“你能聽懂古典樂嗎?” 穆槿說:“憑直覺呀!有些曲子很歡快,有些很沉重,反正我樂感不好,隻是聽個樂趣而已。” 席欒忽的想起一件事。時間隔得太久,他已經記不清是幾年前發生的事,當時好像是在車上,他放了一首大提琴曲,穆槿說的頭頭是道……好像當時他還諷刺她來著。 “你學過鋼琴,有沒有想過在這方麵專業發展?” 穆槿盯著視頻,看得認真,很隨意地回答席欒,“我一直以來就像做個學者,在實驗室裡研究學問。可惜家庭條件不好,隻能報考師範。當老師就當老師,園丁也能有一番作為。不過我的機遇顯然不給我專心做學術的機會。” 席欒心頭一動,“如果有機會呢,你會繼續做老師嗎?” 現在穆槿的教師資格證已經重新回到手中,她本人又是ce的大股東。隻要她想,彆說建一所幼兒園,就是建一所大學都不成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