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槿約見顧青青,選了青城山小區的廣場。 因為這所小區專為附近大學的教職員工而建,所以小區中有很多調休的大學教授……在做廣播體操 估計是學校組織老師們參加活動,而學校操場在上課,所以選了小區中的場地。 而此時,小區廣場被很多人圍觀。畢竟大家看多了老年人跳廣場舞,很少見到大學教授做廣播體操。出於好奇心理,總得看看。 穆槿和顧青青的會麵,就在人山人海背後的涼亭中。 揚聲器中傳來節奏感很強大音樂,接著就是“一二三四”的口號。陽光耀眼,兩人靠著柱子,坐在圍欄上,一時無言。 一套廣播體操,不過十分鐘左右。 穆槿心中暗自盤算著時間,差不多三套廣播體操結束後,顧青青才出聲,“過去很多事情,我都忘得差不多了。但我腦中一直有一個聲音,迫使我竊取景少的資料。” 穆槿的視線落在顧青青膝蓋上——顧青青雙腿並攏,抱膝坐在圍欄上,胳膊環繞著膝蓋,左右手手指交叉,搭在膝頭。 穆槿的關注點,就在於顧青青保養得宜的指甲:孔雀藍色,長短合適,仔細看,還有閃亮的晶片。 顧青青則看著外麵的人群,表情怔愣,“我偷了資料,又被景少發現。景少說沒關係。我猜測他肯定一早就知道我的目的。但他為什麼要把我留下?” 穆槿沒回答。 顧青青皺眉看向穆槿,“你覺得呢?” 穆槿說:“你的指甲,是什麼時候做的?” 顧青青皺眉,“忘了。” 穆槿說:“你看我,很忙,根本沒時間做指甲。其實,我從來都不做指甲。因為我會彈鋼琴,所有彈鋼琴的姑娘,都習慣不留指甲。我聽席欒說,當初有人假冒我,就因為指甲泄露了自己的身份。” “每一個小細節,都是決定成敗的關鍵。” 顧青青眨了眨眼,不知道穆槿的話,和她的疑問有什麼關係。 穆槿笑了一下,“說實話,我剛才沒聽你說什麼。因為我走神了。你先彆生氣。我走神也是有原因的。青青,席欒能從指甲認出我,說明他在乎我。你覺得景少在乎你嗎?” “你不在的時候,景少的變現和以前大不相同。他可能,比他表現得,比你設想的,更在乎你。但至於是不是愛,愛有多深的程度,我就無法斷定了。” 顧青青抿嘴,垂下視線。這樣的顧青青,有種娟秀的美麗。不像是以前豔光四射的顧青青,更像是牙科護士李佳。 畢竟顧青青做過一段時間的李佳,李佳的思維習慣,性格喜好,已經印刻在她腦海中。 穆槿歎息一聲,“你相信嗎?你出現的第一時間,我就知道你是顧青青,而不是李佳。但我沒有執著地追問你的身份。不是我不在乎你,而是我覺得,不管你以何種身份存在,隻要你活得 要你活得好。一切都足夠了。” “什麼是好,什麼是不好?” 這事顧青青一直都存在的矛盾。 “青青,心之所向,是故鄉。你問問內心的聲音。如果你還愛著景少,一如往常。你就回到景少身邊。把所有的麻煩都交給景少。景少會處理的。如果你再愛著他,我即便拚了這條命,也會幫你離開。你想做李佳,就做李佳,想做顧青青,仍舊做顧青青。” 顧青青微微一怔。 穆槿歎息一聲,走到顧青青身邊,抱住她肩膀,“我隻是希望你能過得好。我的朋友。” 我的朋友…… 我的朋友,在我最難過的時候,幫我,助我,不離不棄。 我的朋友,隻要你過得開心,一切都是值得的。 穆槿很快鬆開她。扭頭走出涼亭。 顧青青看著穆槿的背影,忽然就明白了。 她現在的處境,七分天定,三分人為。那三分,就是她的選擇。 她若是想繼續做留在景少身邊的顧青青,她會有相應的生活。若是有彆的選擇,她會是另一種樣子。 其實,這並不是問題。 她如果否定了過去,那她還是她嗎? 穆槿並沒有走遠,就聽到顧青青的聲音,“穆槿,你等等我。” 穆槿停住腳步,扭頭,就見顧青青小跑著衝出來。 “我即便要拋棄景少,也得回複所有記憶。堂堂正正,明明白白地和他說清楚。” 穆槿粲然一笑,拉著顧青青到ce。 ce有自己所屬的研究室。研究室涉及的課題很多很雜,其中就包括腦內科和心裡催眠。 穆槿坐在實驗樓的休息室中,一下子想起自己曾經的經曆—— 她作為小白鼠,被迫接受針劑,有些藥物有很強的過敏反應,能直接讓她心臟驟停休克。醫生就用心臟起搏器搶救她。有時候針劑會損害她的大腦,她一不小心就會陷入沉睡。每一次沉睡,就意味著再也醒不過來。 她不知道顧青青會有怎樣的經曆。隻能衷心希望她的病情有所好轉。 大概一個消失後,顧青青的主治醫生走進休息室,告訴穆槿,“穆總,您這位朋友的情況很複雜。她曾經接受過很大強度的心裡催眠,若是要徹底恢複,好得那位催眠師出手。若是輕易進入催眠狀態,很可能造成病人人格分裂。” 穆槿點頭,去看望顧青青。 顧青青已經走出催眠狀態,意識有些恍惚。不過她又記起了很多事情。在這樣的環境中,她自然想起了自己少有的一次善心。她居然心軟去求景少,救穆槿一命。就是一次莫名的心軟,讓她收獲了一輩子的友誼。 兩個女人走出實驗樓時,就看到夾道上的席欒和景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