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遠的副將盧豹、盧彪鬥得人困馬乏,見有人接應,自然是一陣狂喜,急急忙忙撤退就走。他們怎麼也不會想到,高智升會乘亂放了一箭,高家兄弟一下子陰陽兩隔。盧豹跟著前麵的智遠跑了好遠,才發現自己的弟弟不見了蹤影,回頭又往這邊奔了回來。他看到弟弟盧彪撲倒在地上,後頸插著一支宋軍的箭,傷口正在往外汩汩地流血。前麵,幾個黑影在纏鬥,刀劍叮叮當當,盧豹看清了,那是大理的兵丁正在與宋朝派來的死士惡戰。本已困乏的盧豹不知那裡來的力量,手中寶劍一舉,又加入了與宋軍廝殺的行列之中。高智升他們一行七人越鬥越勇,肖汪派出的那些高手一個接一個成了“死士”。“兩個人的輪廓這麼相像,這個死了的是你什麼人?”結束了爭鬥,高智升到了盧彪麵前時,打火鐮照了一下死者,一臉悲戚地說了一句。“我弟弟!”盧豹傷心透了。“兄弟啊!這--”高智升在黑暗中似乎在開眼淚的樣子,“你......你也夠累的了,就讓我來把他背走吧!兄弟們--”高智升的話還沒有完,那盧豹立即搶上來前來:“不,逃難的人,哪裡敢麻煩這個長官喲!我的兄弟,無論如何都是由我來背!”盧豹把劍插進了鞘裡,然後弓背屈膝,兩手向後伸開。他說了一句:“隻是要麻煩幾位官長把我兄弟扶到我的背上!”盧豹剛剛說完這一句話,他眼前寒光一閃。那是高智升那把劍在月光下劃出了一個圓弧。盧豹的腦袋立即掉了下來,頸子裡紅血噴湧。他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就向後栽倒,與他的兄弟盧彪十字交叉躺在了一塊兒,那個頭顱咚的一聲滾向了一邊。這邊眼睛圓彪彪,那頭身子直挺挺。“追智遠!“高智升往盧豹那漸漸冰冷的屍體上踢了一腳,轉身就走。智遠這時已經不見了蹤影。高智升叫燃起火把,智遠走過的路上,一線血滴。高智升他們一行七人很快就騎上了自己放在一邊的馬,沿著血跡就追。無極道人拉著李恒方踏空而行,跟在了他們頭上。原來智遠背著母親,一路逃得十分張皇。“既然段思廉派人來接應了,我應該已經逃過了一劫!”智遠這樣想著,跌跌撞撞的腳步就慢了下來,才發覺自己已是汗流浹背,氣喘籲籲,才意識到背上的母親身子軟綿綿的,自己反抱著母親身後的手黏黏糊糊。智遠弓著身子,用一隻手扶穩了母親。抽出了另一隻手在鼻尖聞了一下,黏糊糊的東西在黑暗中發出腥臭。智遠也看清了,那原來是血,是母親的鮮血。智遠把母親放了下來。那個把自己生了下來的婦人已經沒了生命。智遠順著血跡摸到了母親後心窩裡插著的那支箭,扯出之後在月光下看了----那是一隻大宋國製造的箭。 “媽呀!”大南國的皇家弟弟哭成了一個淚人。月亮躲進了雲層,天更黑了,路旁的樹枝樹葉在風中嗚嗚咽咽......高智升他們的七匹馬不久就趕到。那時智遠正把她母親斜靠在一根大樹根上,自己虔誠地在母親前麵磕著頭。那頭趴在地上久久也不抬起,身子顫栗著。哭泣聲告訴高智升智遠在哪裡了。這個大理國相國的公子在馬上使了一個大火燒天,智遠的頭顱滴溜溜向他母親的屍體前麵滾落。“把那老婦的頭也割了,一同裝好,然後我們去阿迷城!”高智升向自己的手下下令。無極道人聽了,在一旁念叨了幾句什麼,李恒方的眼睛看到的景象就被切換成了紫城,兩天以後的紫城。“我們為什麼不跟著去阿迷州城呢?”李恒方問。“如果需要,我會讓你看到的,隻是高智升乾的事太殘忍,或許在紫城我們應當也能了解到他們後來都乾了些什麼的了。”就這樣,無極道人把李恒方帶進了紫城皇宮後麵的皇家花園。段思廉正在花園裡度著步,陪伴他的是他的兒子段廉義,孫子段壽輝、段正明、段正淳。“看來,這個儂智高一到,我就隻有避位為僧了!”段思廉說。“為什麼?”段廉義不得其解。“我與智高自幼就結為異性兄弟,斷沒有拒絕他到來的理由,然而他得罪的大宋國,大宋不是我們所能招惹的,其他不說,就是大將軍狄青和楊文廣,我們也惹不起。這個智高,連續幾次勝仗就沾沾自喜,不聽勸阻,早就知道他會有今天這個結局。大宋要逼我,我們內部有人也要逼我,我隻能避位為僧,或許也能讓智高在大理國的地段上為僧為道,悄然歸隱!”“高相國也攔不住大宋的進攻嗎?”“或許能,不過這個天下暫時姓的是段,什麼都靠人家高相國,那.....”段思廉沒有繼續往下說。“父王......”段廉義欲言又止。“不要說了,我說過有的人是不會永遠滿足隻是大權在握的,所以段家現在要極力示弱,讓彆人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了,隻要不出現鄭買嗣毀南詔,楊乾貞奪鄭權那樣的慘事,才有翻盤的機會呀!”“父王的話是記住了,但是太祖段思平的那些武功我們就是練不了,這怎麼辦呀?”“段正明行不行?”段思廉問。那邊以搖頭作答。“段正淳呢?”段正淳還來不及回答他爺爺的話,就有一個尖尖的聲音響起:“報----”接著是一個太監跪倒在段思廉前麵。“說!”“微臣稟報陛下,高相國從曲靖的邊關回來了,要皇上趕緊臨朝!他要報告軍國的大事。”段思廉看了段廉義他們一眼,急急忙忙地回到朝廷的大殿當中。群臣三呼萬歲後,駐軍曲靖的邊關元帥高相國高護軍出班。“稟皇上:大南國兵敗後,他的皇帝智高隻身逃到了我們境內的的阿迷州,已被我的兒子高智升接到了紫城,現在驛館休息!”“隻身?不是說他母親,兄弟等也到了境內嗎?”“是隻身,大宋那邊的領兵元帥狄青讓大將楊文廣領人秘密進入了我們境內,對智高展開了追殺,智高手下無一幸免,他弟弟和母親,也在裡阿迷州城不遠的地方被邕州太守肖汪派人秘密潛入,全部殺害!”“那寡人要問一問高愛卿,我們該怎麼辦?”“把智高送給大宋,逃避禍患!”高護軍回答得很堅決。“這----”段思廉楞了一下,“大理段氏自從高祖段思平後,一直以佛教立國,都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把人送給大宋這種沒有佛心的作法......”“可是皇上想過沒有,大理大兵壓境。萬一一戰端一開,就難免要生靈塗炭,你忍心看著自己的國家遇到這樣的浩劫?”“沒有其他辦法了嗎?”“沒有,除非----”高護軍欲言又止。“除非我按照太祖定下的規矩,無能力處理朝政,就避讓為僧是吧!”高護軍沒說話,朝廷所有大臣都麵麵相覷,一個也不說話。“好!白日裡我也算過了,明天就是吉日,就讓太子段廉義繼位,我就避位為僧!”“哦,皇上可是一言九鼎喲......”不過高護軍的話沒有說完,就有一個太監急急忙忙來報告,說是大南國皇帝智高已經死在了驛館裡。段思廉心裡咯噔了一下:“看來該來的還是來了,大理國已經奸道縱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