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開這世上人心險惡呀!”無極道人說,“下一步我們就去看看高家是如何一步步抬高自己,一步步清除他們腳下的絆腳石!“”無極道人說完,就把眼睛閉上了,接著是掐訣,念咒。他胸前那本黑黑白白的大書又開始一篇一篇地翻動著。當時間的大書不再翻轉,李恒方的腳下就變成了洱海東岸。冬天正在枝頭上哀嚎著一片又一片地扔下黃葉,像是送葬的人在一片又一片地扔著冥幣。西麵,遠方的蒼山倒蘸在清淩淩的水中,一身縞素,似乎在一聲又一聲地地抽泣。無極道人好像沒有什麼。李恒方卻似乎在打寒顫,心裡一陣接一陣地發冷。這時,洱海邊上出現了一隊人馬,鐵騎踏踏,彩旗飄飄,最多的是畫著黑色蜘蛛圖案的旗幟。李恒方看清了,那是皇家出獵的隊伍。前麵的那一匹馬錦緞雕鞍,正是段思廉的坐騎。他左邊的護衛者,正是諫議大夫楊九賢;右邊的那一個,是朝廷剛剛提拔的太保高智升。西風獵獵,洱海的波浪一次次地把眉頭皺起。奇怪的是,段思廉在一次次的抬頭看天。李恒飛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天空中,一朵七彩的雲在翻騰旋轉。那雲彩越轉越急,越轉越低,顏色卻在漸漸變暗。“這個天象有些怪異!”段思廉喃喃。“沒事的,陛下!這雲呈現七彩,即使怪異也是吉兆,不必放在心間。”諫議大夫楊九賢安慰他說。這時高智升似乎也注意到了那片雲,他停下馬來細細觀看。那片本來七彩的雲漸漸成了黑色,越轉越急,越轉越低,後來居然成了一條線與洱海的水麵連接在了一起。好像這洱海就是上帝扔下的一片風箏。那條線在旋轉,洱海的水麵也開始轉動了起來。黑色的線旋轉著,越轉越粗,漸漸成了漏鬥的形狀。漏鬥的下端插進了慌亂得抖抖索索的洱海,海水一激靈,再一激靈,海水就被那漏鬥提起,轉動著四處噴射。“陛下注意,是龍卷風!”這時高智升喊了一聲。後這個新任的太保毫不猶豫就打馬奔向了龍卷風旋轉著的那一邊海岸,似乎要上前擋住一個正在出現的災難一般。段思廉沒有慌張,他其實不止一次見過龍卷風的出現,何況自己雖然練不成祖上段思平的功夫,但自己絕對不是弱不禁風的人。他繼續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這龍卷風的柱子。先是雲與霧的柱子,接著是水與煙的柱子。這水與煙的柱子不停地旋轉著。那水從洱海衝天而起,一躥好幾丈高,再四散成紛紛的塵霧,給段思廉和他所領的皇家騎兵一個激靈,再一個激靈。不過段思廉還是沒有離開,彆人心裡即使再忐忑也不敢離開。 段思廉的眼睛越睜越大。他透過雲與水的包裹,似乎看見六個頭顱連在一起,就像一條龍奇怪的龍、這條龍從湖中伸出半截身子,一路飛旋著,張牙,舞爪。有像是在與那根龍卷風的水柱博弈,想把水按住。那龍卷風也吹刮得太猛了,水的柱子隻顧向天空噴湧著不想熄滅。這個大理皇愕然,那呼呼的風響有一次攪起了他最近以來的不安。那裡居然響起了段思廉聽叔了的聲音----“段家斷續終遇否,否極泰來升泰來!”“老子就是不信什麼天降預言,這句口號已經喊了半年多了,不過就是有人要謀逆篡位,蠱惑人心而已!”楊九賢突然對著那龍卷風卷起的風柱喊叫。“你他媽吵吵嚷嚷的驚擾了陛下,我看彆人倒還不至於要造反,要反的是你楊九賢吧!”這時高智升衝著楊九賢叫了起來。“我-----”楊九賢的這個“我”拖得很長。他突然拔劍在手,那匹紅馬就向著越來越轉到了岸邊的龍卷風衝了過去。那馬斜著衝過高智升麵前。楊九賢的刀順勢揮成了一片白光,直取高智升的脖子。高智升並不躲讓,看樣子他是來不及躲讓,那頭顱被楊九賢的寶劍砍了一個正著。楊九賢的刀劃過,高智升那匹馬上就隻剩下了一個無頭的身軀。那顆頭顱燁燁地飛向了龍卷風的柱子裡,與裡麵那六顆旋轉著的腦袋相連接,接著七顆頭顱在那龍卷風中按照北鬥七星的形狀連接著,旋轉,飄飛。李恒方聽說過,南方人天旱久了,會用七個狗頭祭祀,天就下雨。李恒方看見了,大理國出了龍卷風,用了七顆人頭祭祀,風即停。風停了,洱海安靜了下來,沒有了脾氣的洱海哪裡還會浪打浪?洱海的浪退下,在離李恒方前麵不遠的地方,漸漸出現了六匹馬。馬背上有六個人騎著,與高智升一樣,都沒有人頭。段思廉發呆,軍士們發呆,打馬到了洱海東岸邊上的楊九賢更是發呆。發呆了的楊九賢那匹馬,忽然受驚一般調轉馬頭。那馬嘶鳴著,奔跑成了一團紅色的火焰。那團火直奔段思廉。段思廉那穿著白色龍袍的身軀一下子離開了那匹白馬,高高地往後飛起,然後仰麵砸下,成了一片落葉。“啊----”所有人都在驚呼。然而段思廉自己卻突然覺得身後柔柔軟軟的,好像被什麼托著。慣性在減,然後終於穩定,接著是身子沒有落地卻又開始往馬上飛,最終穩穩地又坐回了那匹白馬。楊九賢不管是故意謀殺,或者無異闖禍,他都意識到自己可能在劫難逃,爽性就打馬往劍川的方向逃跑。說也奇怪,那匹馬經過的地方,一團團火焰燃起,到處嗶嗶啵啵......段思廉有些疑惑。他看到飛頭們回到了馬上那些身子,被楊九賢看去的高智升的頭,同樣也回到了原來的身軀。“沒想到是那些飛頭救了自己,”段思廉想,“這些飛頭在段家奪取天下時功不可沒,可他們早就已經成了我心目中最大的禍患了呀!”有人在下達追捕楊九賢的命令,段思廉才從迷迷糊糊中醒悟了過來,下命令的是高智升。“楊九賢無論如何不該謀害自己的,可今天要不是這些飛頭,自己一定在劫難逃,”段思廉有陷入了苦苦的思索,“要說搜捕楊九賢也是天經地義事,還有就是自己回去後,又給這個高相國的兒子什麼賞賜,提升他一個什麼官職呢?”李恒方猜著段思廉的心事,自己卻也在想:“都說現在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其實有的古人之心,同樣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