歎氣歸歎氣，到了這個份上，大理國的相國高升泰也隻能承認奪取帝位的圖謀已告失敗這個事實。“叫人把這些頭顱先弄到善闡去吧！”他說，應該是全身焚化的，可是那些骨架還未找到，就先保存幾日再說！”這時有人來報告，說是段家的禪讓儀式已經完成，兩個皇上都已經回到皇宮，要交接府庫錢糧，他們交接清楚後，新皇要前朝的所有大臣都到正殿聽候封賞。“所有大臣，包括我嗎？”高升泰問。“當然嘍，”來人說，“新皇還在問候相國呢！”“那，”高升泰轉頭問自己的家人，“我爹怎麼樣了？”“新君下了禪讓台，親自過來安慰了他，還專門叫人把老太爺安排到相府裡歇息去了！”高升泰聽了，淚水在眼裡打著轉。好一會兒，才吩咐家人出紫城西麵的後山去砍幾根荊棘。不一會兒派出去的人就回來了，高升泰自己脫掉了上衣，把荊棘捆成了一束，背在了背上。高相國雖然練過武功，但畢竟養尊處優慣了，那些荊棘條到了背上，背上立即就鮮血淋淋。高升泰一聲不哼，頭上卻在冒汗。他咬著牙，背著荊棘就往皇宮裡就走。咚的一聲，高升泰重重地跪在了殿前，膝蓋敲得那些文武大臣心裡好痛，“高相國這是怎麼了？”看著高升泰這個樣子，段正明立即下階來攙扶。“小人罪該萬死！”高升泰匍匐在地上，誠惶誠恐隻知道叩頭，讓自己的額頭和背上一樣鮮血長淌。“哪裡的話？”段正明說，“要不是高家世代儘心輔佐，我們段家也走不到今天。這天下其實是大家的天下，以後段家若不濟，自然會讓位賢明，大理生民最為要緊喲！”高升泰說不出話，還是一味地叩頭，喉嚨裡有些嗚嗚咽咽。段正明親自為他解開了背上的荊棘，又轉到他前麵雙手來扶，高升泰才慢慢站起。“朝中大小事情還得勞累相國，現在老相國的身體既然欠安，相國可以即刻送老相國回家歇息，他老人家好些了，相國可要再來朝中教導寡人如何施政！”段正明是一臉的真誠。“大恩不言謝了，既如此，微臣就此辭彆陛下，家父好些時，就來朝裡聽差！”高相國行了禮，畢恭畢敬地退出，急急忙忙往相國府的那邊走去。“我們也走！”尾隨著高升泰進來的無極道人和李恒方又尾隨著他出去，這一次，他們不止尾隨著去了相府，而且第二天還一路尾隨著去了善闡。入夜，月亮好像害羞一般，紅著臉從東邊出來。李恒方和無極道人踏著嘲笑一般的颯颯風聲進入了善闡侯王府。府裡靜悄悄，高智升正在有氣無力地與他的兒孫們說話。李恒方看見，高智升的床頭邊上已經有兩個鬼魅在抖動他們的鐵鏈了，那兩個地獄派出的差使一個著白，一個穿黑。高智升的喉嚨裡有些咕嚕咕嚕的痰響，看來他真的不久於人世。 “兒啊！”這時高智升努力咳嗽了一口痰，小聲地喊了一聲。聽那語氣，李恒方想起了八個字：“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父親請講，孩兒聽著呢！”高升泰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我和你爺爺都錯了，我們都算出了你有兩年國運，兩年！可是我們都不願相信我們自己的推算，認為你要成為我們高家的開國之君，於是就叫那些飛頭四處炒作，四處喊出那愚弄彆人，蠱惑人心的口號，以至於我們也相信了自己，鬨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原來命該如此，那就非人力所能為！”也許正在回光返照，高智升說出的話清晰了很多，有些像一個正常人。“我這一生其實是罪孽深重的，”他接著說，“那些飛頭曾經為段家的得國立下了汗馬功勞；可是自從被我們掌控利用，可以說是做了不少的惡事！現在他們身首異處了，不知誰搞的鬼，一時也查不出一個子醜寅卯來！”“都說人有三魂，除了頭魂外，還有心魂和腳魂！”高智升喝了一口高升泰遞上來的人參湯，繼續滔滔不絕：“趙晃等飛頭作惡太多，轉世不易，偏偏他們這一次又身首異處了，那些頭顱被蜘蛛網纏繞，不能與身子合在一處，身子不知所蹤，可能那心魂和腳魂正在往他們祖先的故土遊弋，所以明天他們的故鄉就魂傳來無頭鬼四處闖**的事，你可以找道人去詢問那些鬼魂，找到那六個屍體，把他們下葬。”高升泰一邊聽一邊點頭。“至於那六個飛頭的頭顱，就讓他們守護我吧，我也作了不少惡，到了地府肯定也無法轉世的。你們可以用當年南詔帝王下葬的方法安葬我！”高智升繼續說。“是把耳朵割下裝在金瓶裡供後代供奉，身子的其他部分火化嗎？”高升泰這時問了一句。“不要金瓶，千萬不要，那樣會讓人惦記的，用一個陶罐就行。還有，不要把陶罐放在南詔的地盤上，你可以把它送到羅甸國地界，並且要深埋地下，那裡人煙稀少，不會被人察覺！”“你是說，把六個飛頭放在陶罐周邊？”高升泰問。“是呀！他們轉.....轉不了世了，要轉世也要在千年以後，但他們可能會到世上來作惡，我畢竟是全屍而死，又有後人超度，肯定會早一些投生轉世。埋淺了，後期沒人能管束他們呀！”高智升說話的聲音開始打著卷，而且越來越低。李恒方看見他的靈魂被一黑一白的兩個鬼鎖著出了家門。高家的哭聲頓起。“原來工地上挖出的頭顱在地下被禁錮了多年，現在重見天日了，自己可以轉世卻沒有了身子，隻有去找彆人的身子骨架去投胎？”李恒方問道長。“是啊！”道長答，我們現在要找到那六個身子骨架，要不然新死的人又要再借彆人的骨架來投生，你說這世界會不會連連出事？”無極道人反問。“要怎麼才能找到那些骨架？”“高智升不是在吩咐說無頭鬼會到他們的家鄉遊弋嗎？我們就去找到那些無頭鬼，然後問出他們埋屍的地方！”“問出？難道道長可以和千年以前的鬼魅說話？”“你不是也跟元代的魂魄說過話嗎？其實我也可以讓你現身在古人麵前，讓你與古人說話，可是我們一說，千年以前的曆史就要隨著改變，那不行呀！”“關鍵是，那些骨架沒有頭顱，你怎麼跟他們說話呀？”無極道人沒有說話，他手中掐訣，口裡念咒。這次李恒方眼前出現的地方月色朦朧，還真的有道士在登壇作法，要捉什麼無頭之鬼。道士隻顧作法，幾個鬼怪突然出現，他們跳躍奔騰如巨無霸，一個個無頭的身軀，在揮刀弄斧，在舞爪張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