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相如敲打了銅器一夜,那些西南彝人、滇國人、夜郎人也舞蹈了一夜,樓上的卓文君同樣在窗戶後麵站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卓家銅器店的銅釜、銅鼓、銅洗就被搶售了一空。從此,來卓家銅器店買銅器的人絡繹不絕。司馬相如回到住處時,王縣令留下的兩個武將已經把夏侯彪的屍體拉走,還處理完了血漬。“王縣令帶回口信說,邛崍匪患已除,他下午就到了,要司馬大爺彆住這死過人的房間了,就搬到縣衙的寓所去住!”兩個武將中的一個說,“晚上卓家老爺子要設宴,司馬大爺可是卓老爺宴請的主客喲,作陪的就是王縣令和本地有頭有臉的人物。“這裡夠好的,我沒有必要再搬到彆處去!”司馬相如說完,倒頭就睡。下午,王吉果真到了,才進院門就大喊大叫:“司馬長卿,司馬長卿!長卿老兄!“司馬相如睡眼蒙矓地給他開門,問了一聲:”邛崍山上的問......問題解決了?““夏侯豹和夏侯彪兩個魔頭死在你的手上,其餘都是烏合,很快就解決了!”“這麼說,我......我這個魚餌還真的有用處喲!”“這--”王吉怔了一下,“實在對不起呀,長卿老兄!要不是知道你武功高強,劍術一流,當兄弟的絕對不會這樣做!“”哈哈哈!“看著王吉尷尬的樣子,司馬相如笑了起來,”你和卓......卓王孫合謀,一開始就在設計叫我來,一是給他解套,而是除掉臨邛地大患,為......為你的治理加分吧!“王吉見司馬相如沒有責備自己的意思,才放下了心來,可是他並沒有發笑,而是一臉的嚴肅。“怎.......怎麼了呀?”這次輪到司馬相如著急了。“我是一心一意促成你和卓家小姐的好事,可是......”“可是什麼?”“卓家小姐畢竟是嫁出去了的人,丈夫新逝,理應守喪。那個老牛頭的兄弟雖然沒有見到卓文君,可是他父親是朝廷的大員,那邊發話了,卓家小姐可以住在娘家,但三年之內,絕對不能再嫁!卓老爺正為這個頭痛呢!”“這--“司馬相如愕然,”那可怎麼辦喲!”“怎麼辦,隻能是大家都演戲了!”“演戲,演......演什麼戲!”“卓王孫演一個嚴厲的家長,好好地管著自己的女兒;可是由於自己的疏失,最終還是讓女兒受不住司馬相如琴聲的挑逗,讓女兒隨著著彆人私奔而丟失了臉麵的角色!”“那我--”“你呀,自然就是用琴聲去挑逗起彆人的愛意,把卓文君拐走的男人!”“卓.......卓文君她會......會同意嗎?”“難呀,她父親不好對她直說,但她應該能夠明白父親的暗示,不過,這樣的時代要一個女子衝破各種束縛,去追求自己的內心是多麼的不易喲!”王吉說,“這樣啊,我們得裝著擺一點譜,卓王孫派誰來請你你都不要去,這樣在黃昏時我會陪著卓王孫駕著他們家的馬車來接你。能不能成功,就看老兄的了!” 王吉走了。附著在司馬相如身上的李恒方明顯地感覺到了這個情聖到躁動。他看到司馬相如在舍都亭進進出出了幾十回。不過卓家還真的派人來邀請了好幾回,司馬相如都以昨晚太疲憊了,現在風寒在身回絕。太陽那麵銅鑼一路亮亮地敲打過西麵的山頭,東麵的地平線卻跟著就舉起了叫做月亮的那把古箏。“對了,今天是八月十五,八月十五月最圓。”司馬相如這樣想時,王吉陪著卓王孫駕著馬車來了,一同來的還有本地巨富程鄭。“這兩位都是我們臨邛的名流!”王吉一一介紹說,“這是卓王孫,卓老爺子;這是程鄭,程老爺子!”司馬相如趕緊行禮,不過他沒有說話,隻是指了指自己的喉嚨,意思是那裡出了問題。“我知道司馬先生昨晚到我的作坊去了,敲打了一夜的銅器,還唱了一夜的歌,隻在今天一早,那些西南彝人、夜郎人、滇國人就把我店鋪裡的銅鼓銅洗等一下子搶售一空,他們肯定是買去當樂器了。司馬先生不僅救了我女兒的,救了臨邛的父老鄉親,還幫助我們家擴展了生意,真是大恩大德呀!”卓王孫向司馬相如還禮,一麵說。“怪不得我家在城西的銅器店也被搶售一空,原來是遇到貴人了!”程鄭接著就說。隻有王吉知道司馬相如不說話的原因,那是為了掩飾自己的口吃。他趕忙結果話茬:“都說盛情難卻,這臨邛的倆個頭麵人物親自來請,長卿兄就是身子再不舒服也要前往呀,要不人家為了你已經請了上百位鄉紳,而作為主客的你卻缺席,這無論如何都說不過去!”王吉一邊說,一邊連拉帶拽,把司馬相如勉勉強強弄上了卓老爺子的馬車。卓家的酒宴離昨晚司馬相如一夜敲打著唱歌的不遠。一百多人已經就坐,見主客來了,都紛紛站起。哇,真的是溫文爾雅,儀表堂堂。看看酒至半酣,司馬相如一直都沒有說話。這時王吉卻站起了身子,他不知從哪裡弄來了一張琴:“各位稍候,聽我一言,我的朋友司馬相如昨晚在卓老爺家前麵的店鋪狂歡了一夜,染上了風寒,因此聲音沙啞無法唱了,可是他不唱,誰也不敢開口,那這酒宴是不是太沒意思了?我找了一把琴來,就請司馬先生勉強彈一曲助興如何?”一百多雙手都在鼓掌!王吉邊說邊把司馬相如前邊幾案上的盤杯挪開,把那張琴放在了上麵。司馬相如似乎有些無奈的樣子,站起來向客人們抱拳行禮,然後莊重地坐下彈了起來。琴聲溪流淙淙,嘈嘈雜雜,時而飄逝若雪,鶯啼婉轉;時而大浪淘沙,江河飛泄;細微處,風吹楊柳,寒蟬淒切;急切時,鐵騎赴敵,雷霆炸響.......宴席上的人們屏息凝神,連呼吸就勉強壓住。司馬相如注意到了,不遠處的屏風後,有了微微嬌喘的氣息,一個女子的倩影被燈光投射到了那邊的地麵上。他知道那個影子的主人聽得出他彈唱出的文字----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何日見許兮,慰我彷徨;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司馬相如一邊儘情地彈奏,一邊卻看到了那邊屏風後邊地上的人影掏出手絹來搽拭眼淚的樣子。於是這個司馬長卿還是繼續用手指把心裡的情意掏出琴弦上碰磕著,碰得內心血滴飛濺,碰得眼裡淚珠漣漣。在場的人一個個都變成了木呆呆的陶俑,沒人知道那些音符在卓文君內心裡攪起了怎麼樣的波瀾----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豔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毒我腸。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鳳兮鳳兮從我棲,得托孳尾永為妃。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餘悲。司馬相如在儘情地彈奏著,附著在他身上的李恒方內心都跟著翻波湧浪。然而這時有一個人慌慌張張地跑到了卓王孫麵前。司馬相如知道發生了大事,琴聲戛然而止。這個司馬情聖清楚地聽到了來人對卓老爺子說話:“朝廷治粟內史朱文培深夜造訪,說是要與他的親家卓老爺您見上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