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這邊的秦翼明是得手了,師父領我去看看右路軍的進攻如何!”無極道人聽得,立即拉著李恒方飛升起來,往西南方向就走。道長再空中一邊走著,一邊手掐指訣。這一掐就好幾個時辰的時間掐去。黑夜忽然不見,一輪紅日高懸。原來戚繼祖與副將盧吉兆、左世選領所部三萬精騎為左翼。他們所走的是大路,不到中午便趕到了三岔河。守三岔河的是安邦彥的弟弟阿倫。阿倫似乎是剛剛到這裡的樣子,還來不及紮下寨柵。好多彝族兵正在周邊砍樹,看到官軍的馬軍來了,轉身就跑。戚繼祖急叫副將盧吉兆向前追擊。盧吉兆舉方天畫戟向前。阿倫卻從慌亂的彝家隊伍中衝出,把刀一橫,擋住了去路。盧吉兆揮動方天畫戟就刺,倆人一來一往廝殺。那些正在砍樹的彝人們在此時紛紛上了馬,也不懂什麼陣勢,胡亂站成了幾排雙方的兵馬呐喊著,看阿倫與盧吉兆廝殺得煙塵翻滾。盧吉兆虎臂熊腰,氣大力沉。使戟不帶花哨,卻是殺機立顯:援、胡、內、搪,鬼神俱驚;衝、砍、刺、劈,龍虎遁藏。阿倫體格健碩,周身霸氣。鬼頭刀握手中,如同奪命閻羅,時而霸王舉大鼎千斤,時而西佛祭蓮花一朵。兩人並不打話,隻把性命相搏。牙關哢嚓嚓咬緊,怒眼圓彪彪睜開。施展開胸中殺人本事,拿出了平生要命絕學。官兵助威,金鼓擂得山響,彝人得勢,牛角連接風聲。官軍中左世選舉三股鋼叉來助戰時,彝人中飛出一將,卻是安若山,舉起點鋼槍攔住左世選廝殺。四匹馬,四員將攪在了一起。馬鬥馬,人鬥人。太陽在頂端看得冒汗,一塊又一塊地撕碎著白雲,三岔河裡的水前推後擁,九曲連環就是不願離開。這時戚繼祖突然叫鳴金收兵。原來他看出了這對陣的四人中,盧吉兆已經處於劣勢。卻是為何?外人看的是熱鬨,內行人看的是門道。原來這方天戟,既有槍招,亦含刀法。因為戟頭太重,使用自然要費力許多,古來使得好的人就寥寥無幾。左世選開頭幾合倒也跟阿倫勢均力敵,時間一長就因為體力耗費讓阿倫占據了上風。戚繼祖看著阿倫刀法不錯,手中那把刀早就有些癢癢,想換下盧吉兆自己上陣砍倒這個彝人。聽著戚繼祖的鳴金聲,左世選同安若山都各自打馬撤走。此時盧吉兆已是身體軟綿綿的使不出力氣來,喊了一聲失陪抽身就走。阿倫哪裡會容他回去,在後麵一刀就砍斷了他的背脊。盧吉兆大喊一聲,翻身往後落馬,那匹馬受驚一躍,一下子就踢碎了它主人的腦袋。戚繼祖大怒,管不得收軍的金鼓還在敲響,竟然揮刀殺了過來,要為他的部下報仇。 阿倫回身叫彝兵趕緊撤退,自己與安若山倆人雙雙舉兵器敵住戚繼祖和左世選,便戰邊撤。戚繼祖怒火中燒,對部下做了一個進軍的手勢,鼓聲從收軍變成了進軍。一路都有彝軍預設的弓弩,安若人和阿倫一邊撤退一邊用他們手中的刀槍弄開了弓弩的機關。戚繼祖發起威來,一把大刀在馬背上使得風雨不透,護住自己也護住了跟在他後麵的官軍,隻顧追趕著眼前這一群彝家軍馬,猛衝猛殺。再往前就看到慕俄格的城堡了,通往城堡還得經過一個關隘,關隘上的字跡清晰可辨:“石關”。彝家軍卻不往右手麵往上的石關跑,而是奔向左手邊往下的落折河。戚繼祖心裡想的是彝人的指揮官慌不擇路,或者是怕石關有失,有意引開官軍。也是他藝高人膽大,便不顧一切跟著追趕。折了盧吉兆,戚繼祖心裡窩囊透了,一心要殺了那個使刀的彝家漢子才作罷。通往落折河的路崎嶇盤旋著一路向下,彝家的矮種馬在上麵迅捷如飛。戚繼祖他們的高頭大馬很不適宜這種路,一匹匹地向前撲倒,一個個的士兵被顛得頭破血流。戚繼祖依舊堅持著追趕。他看清了這落折河就橫恒在麵前,河水清清淺淺蜿蜒蛇行進了一片兩麵都是懸崖的山穀中,懸崖犬牙差互,往河的下遊走是死路一條。往河的上遊走要開闊一些,不過那時官軍的馬高腿長可就占儘了優勢。河流的那一麵是一片開闊地,過了開闊地又是爬坡路,彝人根本就無法逃跑。“我到要看看你能往哪裡逃,”戚繼祖一邊催馬向前,一邊暗暗地想。阿倫他們打馬過河。戚繼祖的大軍緊跟在後麵打馬過河。能打馬過到河對岸的區域不過三四丈寬,這段區域的兩端都有深潭。彝人的馬攪渾了河水,戚繼祖的人馬過於分散開來,上遊倒是無事,可是下遊這邊,有許多士兵連人帶馬一起掉進了河水深潭裡。衝在最前頭的戚繼祖什麼也不知道,隻顧拚命打自己的馬。路曲曲彎彎,要轉過那座山的山嘴才會往上。阿倫領兵轉過了山嘴的那邊。戚繼祖緊追不舍。沒有想到的是山嘴那邊居然有一塊平曠的地方。戚繼祖不知道這個地方是有名的大屯,有一隊彝軍正在大屯的壩子裡列陣等待著。領兵的是一個彪形漢子,五十以上的年紀,須發都有些斑白,卻難掩那一臉的英氣。戚繼祖有些吃驚,也有些竊喜,看著那麵“四裔長老”字樣的大旗,他明白:眼前的人就是安邦彥。安邦彥急叫軍士射住陣腳,戚繼祖隻得背靠著河岸列陣。彝家陣中安邦彥大喊:“來將聽著,是朝廷逼的我們彝家沒有活路了,才不得己舉起了反旗,偏偏又有著你這樣的人為虎作倀,就不要怪我要把你送進閻王殿裡。聽說你就是奔著我這把大刀來的,看來你很會選擇死法喲!”“不要口出狂言,我這把大刀專砍的就是狂人。”一聽真是安邦彥,戚繼祖的興奮勁就上來了,拍馬舞刀直奔安邦彥而去。叮叮當當,山穀回**著刀與刀相互碰撞的聲響。戚繼祖的刀使得精了:前推刀、後撩刀,上三刀,下三刀。安邦彥接了幾招,禁不住心裡暗暗喝彩。一路劈、砍、斬、撩,氣勢磅礴;幾番掛、挑、雲、掃,威風八麵。戚繼祖是大開大合,青龍擺尾,鷂子翻身,式式精妙絕倫,招招出神入化。安邦彥接了幾招後,便立即改變了慣用的招式。他明白:對方年輕,拚體力自己可耗不起,隻能以巧取勝了。這麼一想,這個彝家土司就把以主欺客變成了以客犯主,招式隨戚繼祖的招式之變而變。戚繼祖是斬、抹、鉤、刴、劈,他隻用纏、滑、攪、抽、截,以靜製動,用虛擊實,以守為攻。懷抱琵琶,手搖鐵扇,沙鷗激浪,鴛鴦連環。兩麵的軍兵都看呆了,仿佛那不是浴血的拚殺,而是優美的舞蹈。戚繼祖見對方處於守勢,便一刀緊似一刀。卻慢慢感受到了對方有一種綿綿的力,似乎隱隱約約,卻又鋪天蓋地。兩匹馬分分合合了一百多次後,戚繼祖的身上開始出汗。安邦彥的刀招卻是一塊軟糖,攻不進,也掙不脫了。又是五六十合後,戚繼祖漸漸地有些有氣無力,才發現自己執刀的左手腕血流如注,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對手挑斷了經脈。這個特意從江西來尋找安邦彥的總兵心裡是不是懊悔了李恒方他們不知道,他們隻見戚繼祖右手單臂握刀就要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安邦彥卻一下子把他的刀挑飛,接著白虹貫日刀刃一推,把刀當成了槍使,哢嚓一聲就朔進了戚繼祖前胸。戚繼祖是鼻裡口裡都在流血,眼裡木呆呆地端坐在馬上看著安邦彥。安邦彥又是一招磨盤蓋頂,對方的腦袋飛了起來,呈拋物線落下。兩軍陣中都悄無聲息。落折河水嘩嘩啦啦地向南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