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一 天啟的噩夢(1 / 1)

鬼方道士 山水雲鶴 1335 字 2個月前

陳方典攻破麻姑。傅宗龍苦心經營的屯兵圍堵的計策宣告破產。李恒方後頭看師父時,無極道人又在作法。道長胸腹上的太極圖案不再旋轉時,師徒二人來到了一個月之後的貴陽城裡。這時貴陽城裡主事的是代理雲貴湖川陝總督閔夢德。閔夢德是在四月裡來到貴陽的。他本不想進貴陽,但由於王瑊的上疏,朝廷強調總督一定要非親臨貴陽不可。閔夢德隻好先進貴陽,然後在朝中找關係調離這個有可能丟命的官位。他知道自己能不能調離取決於九千歲魏忠賢的態度:皇上不理朝政,朝廷的一切事務其實都由這個閹人安排。閔夢德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上奏最近水西的行動。這次無極道人和他的徒弟可就追著閔夢德的奏疏來到了明朝的京城。魏忠賢接到了奏折,先自扯開看了,隻驚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原來先前派去的欽差並非楊明輝。魏忠賢為了表現自己的權勢和對水西的輕蔑,就臨時更換了一個地位最為低賤的太監前往,還改了聖旨,對那個被水西人扔進廁所的死鬼作了一番“不能跌了公公臉麵”的交代。現在不僅楊明輝喪命,應該熄滅了的水西事端再一次蓬勃。“這可怎麼辦好?”魏忠賢想了好久,還是決定到熹宗的跟前先給那個木工皇帝一個說法。天啟還像往常一樣,沉迷在他的木工作坊裡。原來熹宗幼年登基,不學無術,做皇帝是他最痛苦的事,因此事事都交給了魏忠賢。有人上奏什麼,天啟永遠的口頭禪是“有什麼事九千歲處理就行,彆來煩我”。哪怕人家要上奏的是彈劾魏忠賢的折子,他用的也是這一句應對。為了魏忠賢的權威,天啟乾脆就給予了他“九千歲”這個稱呼。有一次皇後有了身孕,打發奴婢來報喜,天啟正對著他他剛剛造好的一把木椅出神。奴婢的一聲”萬歲“才出,熹宗順口就是一句“交給九千歲處理”。也怪,這個朱由校做皇帝不行,卻自幼就有做木匠的天份。他不僅喜愛各種木匠活,而且技巧嫻熟。凡刀鋸斧鑿、丹青揉漆之類,他部要親自操作,甚至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天啟造出的許多東西都精美絕倫。就以床為例吧,這些床一改明朝木床笨重的特點,極其輕盈,床身還可折疊,便於遊玩攜帶。不隻是床,紫禁城中經他手製的那十座護燈木屏,雕工精細,形象逼真。前年天啟還在庭院中造了一座小宮殿,形式仿乾清宮,高不過三四尺,卻曲折微妙,小巧玲瓏,巧奪天工。李恒方看見了乾清宮中裡有一座沉香假山,池台林館,雕琢細致,他猜測那一定是熹宗的傑作。 魏忠賢進去的時候,天啟正在對他剛剛做好的一輛駟馬拉車出神。魏公公看著那輛工藝的馬車眼睛都瞪圓了,隻見四匹馬栩栩如生,色彩不同,形態各異;馬拉著的車子,更是小巧精湛,美妙絕倫。“妙呀!”魏公公不由讚歎。這一聲讚美使天啟從自我陶醉中醒來,他看到魏忠賢那一雙驚異的眼睛。天啟有些得意起來,不過他很快看出了魏忠賢的眼神中除了讚美外,似乎還鋪滿了憂慮。天啟知道:魏忠賢肯定是遇到了什麼比較棘手的事了。熹宗最討厭的就是不能一心一意做自己喜歡的事。老實說,他最不喜歡這個皇帝的角色。好在有這麼個人,大多事都可以托付。但畢竟江山是自己的,有的時候魏忠賢還要請示一下自己才會作出最後的定奪。“稟萬歲!”魏忠賢用君臣之禮向他作揖。熹宗趕快說:“都說有什麼事情就替我做了主張,不要來煩我了!”“內臣知道這會讓皇上憂心,不過事關重大,不得不說!”魏忠賢道。“有什麼大不了的,大不了我這個皇帝的位置不坐。”天啟很不耐煩地說,“我這輩子就是倒黴在要做這個勞什子皇帝上!”“稟皇上,這朝中的大小事務,內臣都可以為皇上分憂。”魏忠賢頓了頓說,“唯有東北的外患,西南的內憂,奴才不能不來叫皇上知道。這不是皇上位置坐不坐的問題,這關係的是我大明三百年江山不保,億萬生靈可能塗炭的事啊!”“啊!”朱由校驚慌起來,“是東北還是西南?”“東北有袁崇煥在那邊擋著,暫時倒還無憂。唯有這西南水西,連續幾任總督、巡撫都奈何它不得。上任的總督、巡撫不是死難,就是損兵折將而歸。前久說是願意招安,內臣按照皇上的意圖派了......派了楊明輝前往,”魏忠賢說:“這件事是內臣錯了,在皇上麵前我本來是派施禮太監劉若愚前去的,但劉公公那幾天恰巧有恙,就隻有叫宮中的楊明凱去了。彝人見楊明凱職務卑微,以為我們對他們的招安不看重,又一次反了。他們當場就殺了楊明凱,又攻擊了我們大明的軍隊,造成了魯欽和手下兩萬多將士全部殉國。”“什麼?”天啟對其他的事不知道,唯有對東北和西南的戰事,思慮頗深。一聽說這兩處的事,天啟眼前就會出現屍體和鮮血。“魏卿家可有了好的辦法沒有?”他接著問。“內臣想暫時叫水西猖狂一段時日,等待王恭廠那邊造出我說的有百倍殺傷力的火器!”“那樣好像太殘忍了。”天啟心裡記起來了,據魏忠賢說那是一種被稱為“炸藥”的東西,能產生雷霆一樣的爆炸,有比火藥要強百倍的威力。聽說那個炸藥已經試驗過了,現在正在批量的生產。天啟似乎看到無數官軍正在把那東西點著了火往彝人的人群裡麵投,雷轟轟,電閃閃,好多彝人都在火光中悲慘地扭動。“我皇有好生之德,可是水西人是野蠻人,不需要憐憫。”魏忠賢說。“那好,”天啟的聲音放得很低,“魏卿家就自作主張去!”魏忠賢出去了,天啟心裡依然不是滋味,就靠在了椅子上。無極道人的目光穿透了天啟皇帝內心。他看見天啟把眼睛盯著前麵幾案上那個剛剛造好的駟馬拉車,心裡卻迷迷糊糊起來--天啟眼前出現了一條被藍色月光鍍亮的路,路上是好多好多的駟馬拉車。那些馬車全都和他所造出的這輛一模一樣,馬兒也是他雕刻出的馬的樣子。隻是那馬是真實的馬,車也是真實的車。車轔轔,馬卻不蕭蕭,隻低著頭慢慢向前。那些趕馬的人卻奇怪,有的穿著飛魚服,卻不是紅的,而是藍的;有的穿著鎧甲,卻不見銀光耀眼,卻是藍影閃爍。有彝人的衣服,也有苗家的褲褂,卻都竟然是藍月亮一樣的藍色。趕車的人臉上白裡透藍。每個人到天啟麵前時也都是那麼奇怪地笑了笑。那裂開的嘴唇裡麵,牙齒竟然也是藍光閃爍。藍色月光下的路沒有馬蹄聲響,仿佛這些馬不是踏在地上,是走在空中一般。那些趕馬的人天啟好像有些認識,哦,李雲、王三善、蔡複一......還有楊明輝也在裡麵;好些人他卻不認識,特彆是那些穿鎧甲的戰將。天啟抓住走在最後的一個壯漢問了一句:“你叫什麼名字?”“魯欽。”對方回答,還指著前麵的一個趕車的彝人說:“他就是陳其愚。”陳其愚又轉過身來,對熹宗笑笑,眼裡藍盈盈,口中藍亮亮。“你們拉的什麼呀?”魯欽揭開了覆蓋在車上的布幔:車上麵是好多流著淚的人頭。一個個麵如藍霧,嘴唇蠕動著,似乎要傾訴什麼......天啟大吃了一驚醒來,身上是一身的冷汗。他明白自己做噩夢了。而在將醒未醒時,卻有無數個聲音在熹宗的腦際回響:“你可找一找正一真人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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