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的人一無所獲。“不會是見鬼了吧,”郭振南道,“難道痕跡都沒有留下一點嗎?”“哦,前麵那棵大樹後麵,倒是被人削去了一塊樹皮,還在上麵用火炭寫上了什麼,可是我沒有讀過書,一個字也不認得!”有一個士兵這樣說。“前麵,哪一棵樹呀?”鮮於仲通問。“就是那棵!”士兵伸出食指,指點著,“離這裡不過百來步遠!”大家順著他的手指望了過去,哦,看到了,都看到了,一株槐樹在陽光中投下了半畝濃陰,鬱鬱蔥蔥,生機勃勃。鮮於仲通要往那邊走,郭振南和郭振北隻好拔出劍來,走在了前麵。槐樹的後麵還是槐樹,它們交錯地站立成了一片槐樹林。槐樹林中,一條采藥人和野獸們踩出的路徑彎彎曲曲。“這後麵你們搜索了多遠?”郭振南問。“能過人的地方在兩三百外就與大路的轉彎處彙合,對了,道路通向了前麵的山丫就是一片開闊地,在山丫的那邊我們還發現了一堆馬屎!”“看來是一個獨行的人。”趙振楠回頭時,看見鮮於仲通已經站在那棵槐樹的後邊。樹後,與人齊胸高的地方真的被刀削去了一塊。樹上也真的用火炭寫了幾行字。字跡歪歪扭扭,不過也還勉強認得----鬼方有樹是為槐,心懷鬼胎惹禍災;若不想做鬼方鬼,回頭崖邊回頭來。“回頭崖?這名字我好像在哪裡見過,”鮮於仲通怔了一下,“對了,記住了,是地圖,地圖上記載著,前方不遠就是牯牛嶺,牯牛嶺中就有一處,叫做回頭崖!”“是的,出發之前我們天天都在心中背熟了地圖,五尺道進入牯牛嶺後,真的有一個地方叫做回頭崖!”郭振南說。“彝人先是示弱,哭哭啼啼希望詔安,”鮮於仲通笑了起來,“現在又用這樣的辦法恐嚇我,我鮮於仲通是你嚇長大的嗎?今天也不早了,我們找一處開闊些的地方埋鍋造飯,再繼續出發!”“翻過山丫倒是一片平地,夠四五萬人紮營的!”剛剛前去搜索過的幾個士兵又說。這時有人用木棒和藤條編成了一個擔架,抬著鮮於叔通過來了。鮮於叔通卻在擔架上用鼻子哼哼著,兩隻眼睛裡露出了恐懼。“怎麼回事啊?”鮮於仲通最先看出了蹊蹺,他示意擔架停下,彎下腰去看自己的三弟。鮮於叔通的手吃力地往天空中指。鮮於仲通回過頭,順著他三弟的手指的方向往天空看。大家也都回頭往那個方向望,原來,槐樹茂密的枝丫尖,有一個大大的馬蜂窩,上麵密密麻麻,爬滿了褐黃色的殺人蜂。“媽呀!”有人拔腳就走。“快抬走!”鮮於中通急忙下令,自己也慌慌張張退往一旁。 這時,隱身空中站立的無極道人和李恒方看見,離這裡不遠的一株老槐的枝丫間有一個樹洞,樹洞裡漸漸探出了一個人頭。李恒方看得明白,那是楊乾。楊乾一把抓住藏在枝丫裡的弓,搭上了箭,弓開如滿月,箭去似流星。噗的一聲,這一箭射了個正著。箭矢飛進了另一邊的樹枝裡,那個馬蜂窩,卻從高高的樹上直直地落了下來楊乾卻又悄悄縮身進了樹洞裡。兩個兵士慌慌張張地抬起了鮮於叔通時,那個馬蜂窩已經從樹上落了下來,不偏不倚,一下子砸中鮮於叔通那綁著綁帶的頭。殺人蜂嗡嗡嗡嗡飛起,有的才從蜂窩裡爬出,找著鮮於叔通的頭就是死命的蟄。鮮於叔通的雙手在輪流著抓撓,拍打著;身子坐起,仰倒;仰倒,坐起......兩個士兵也先後被蟄著了,他們嗷嗷地叫著,咚的一聲把鮮於叔通扔到地上,沒命地跑了起來。鮮於季通氣急了,拔劍要砍那兩個士兵,自己的手上卻挨了一下,接著臉上也被殺人蜂蟄著,腦袋嗡的一聲,似乎一下子就變大了,而且在繼續變大著,裡麵鑽心地疼。嗡嗡嗡的聲音越來越大,從蜂房裡鑽出的殺人蜂越來越多。鮮於季通回頭看時,士兵們都跑了一個無影無蹤,剛剛還在這裡的郭振南和郭振北也不見了人影,隻有鮮於仲通那笨拙的身子還在槐樹那邊跳躍著,手裡拿著樹枝在劈劈啪啪來回揮動。顯然,他還在拚命地要救鮮於叔通。那一邊,從擔架上滾到了地上的鮮於叔通的頭上、手上密密麻麻,那些殺人蜂還在不顧一切地發泄。鮮於叔通的身子已經不再動彈了,鼻子裡麵的哼哼也聽不到了,躺在地上無聲無息。“哥,快跑呀!”鮮於季通哭了起來,“彆把我們倆也搭上!”鮮於季通一邊哭著,一邊伸手去拉他的哥哥。這時,鮮於仲通的臉上也挨殺人蜂蟄了幾下,耳朵裡似乎有一個鐵錘在裡麵咚咚咚地擂響,兩眼昏昏黑黑,腦袋麻麻脹脹,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了。兩兄弟都同時回頭看了鮮於叔通一眼,相互拉著,無奈地亂串。鮮於仲通兄弟倆連滾帶爬地跑著,跑著,當哥的卻突然覺得自己的弟弟身子軟綿綿地撲倒。他死命地要把弟弟拉起,弟弟卻一下掀翻,然後壓在了地上。鮮於季通喊了一聲“彆動”,就用身子覆蓋住了鮮於仲通的頭。鮮於仲通一下子昏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這位節度使才在昏昏糊糊中聽到了一聲聲的叫喊:“大人,節度使大人,大人......”這叫喊聲開頭似乎很遠,像隔著數重山,後來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他睜開眼睛時,周圍人影在晃。慢慢地,晃動的影子清晰了起來。四周一片開闊,已經不是自己和四弟鮮於季通撲倒的地方。周圍站滿的人,大家都在拿眼睛看著自己,臉上做著關懷的模樣。這些人中有郭振南和郭振北,不過鮮於仲通差點就認不出他們了,這兄弟倆的臉上都塗抹上了厚厚一層黏糊糊的綠色汁液。一個人跪在自己的身邊,一邊在叫喊著,一邊摸著自己的脈門。哦,那是隨軍的軍醫。“我......我四弟呢?”鮮於仲通問。他想坐起來,可是身子似有千鈞重,就是掙紮不起。沒有人回答,郭振南和郭振北領頭,在他的身邊跪下。士兵們也跟著一個個地跪下。“我四弟呢?”鮮於仲通再問。“稟告節度使大人,小人該死,小人無能為力.......”那個軍醫在身邊磕著響頭。“怎麼回事?”鮮於仲通沒有發脾氣,“我不怪你,我知道你儘力了的!是不是我弟弟看著跑不動了,就把我按到在地,用身子蓋著我,他卻活活地給殺人蜂蟄死了!”“鮮於將軍是為救大人而死,卻不隻是被殺人蜂蟄死這麼簡單!”“怎麼?”“他的頭顱上中了一箭,背上還有兩隻箭插著!”“誰乾的?是彝人嗎?”沒有人回答,鮮於仲通看到了郭振南和郭振北一臉懵逼的樣子。“郭振南和郭振北兩位將軍!”鮮於仲通喊叫的聲音沒有平時那麼不可一世。“節度使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郭振南連忙說。郭振北身上纏著綁帶,也在一旁附和。“今日就在這裡紮營住下了,明天讓大家將息一日,後天一早兩位將軍就統領三萬兵馬,殺過靖州去!”“是!”“你們隻管見人就殺,不要分他是不是當兵的,也......也不要分什麼男女老.....少!”鮮於仲通的聲音漸漸弱小了,眾人看時,這個節度使大人又昏了過去。郭家兄弟讓軍醫繼續照顧鮮於仲通,兩個人就去安排四萬官軍的的駐紮和布防。這時有兩匹快馬跑來了,一邊跑,一邊在叫著:“節度使大人,節度使大人!”郭振南向前攔住:“節度使大人有傷在身,還在昏迷著呢,有什麼事就跟我講!”“原來是郭將軍!怎麼你們臉上......”來人好像十分頹喪的樣子,“節度使大人也受傷了?這可怎麼辦啊!”“我們被殺人蜂蟄了,臉上塗著搗碎了的馬齒莧,你說的什麼怎麼辦啊!”“王誌遠將軍的兩萬人馬在善闡陷入了彝人的重圍,叫我等殺出了,催促中軍趕快去營救!”“善闡,離這裡遠嗎?”“不遠,就在善闡與曲靖交彙處,離這裡五六十裡,馬軍衝刺不過就是就是一個時辰的路程!”“他們已經拿下了曲靖了?”“是的,拿下了曲靖,追趕逃敵時卻陷入了彝人的包圍之中!”“行!”郭振南說,“現在鮮於節度使昏迷不醒,這裡的一切都是我說了算。吃了飯我就領三萬人出發去救王知進將軍,隻是你還得辛苦一趟!去通知右路軍李暉,三路共同向前。才能保證全勝呀!”“李暉將軍所領的兵現在到了那兒?”“你們往正西方向走二十裡,一定就能遇著。早晨他們來人通報過了,說是今晚就能抵達善闡城下!”“行!”兩匹馬一溜煙去了。“早晨李暉派人來過了?我怎麼不知道?”郭振北不解地問他的大哥。“不把他支走,一會兒節度使大人醒來,就一定會催促我們前去解圍。你還有力氣作戰嗎?”郭振南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