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泡江西岸根本就無人防守,何履光一路往西推進。沒有人注意到,西岸的高山頂,有人在把一群又一群的鴿群放飛著。鴿群在空中繞行了一圈或者兩圈,就會有一隻或者兩隻從中間分離出來,往東或者往西飛去。無極道人和李恒方跟上了一隻往西的鴿子,一直飛進了南詔紫城。紫城,人來人往,熙熙攘攘,一派祥和,一點也看不出戰爭已經到來了的樣子。知道走進院門上有“雲南王府”字樣的閣羅鳳住所時,才感受到什麼叫做冰火兩重天,才領略了裡麵的肅殺。從院門到大廳,齊齊整整站立著兩排士兵,披查爾瓦,戴英雄結。大廳中,文武官員們按左右落座。李恒方仔細看了到會的人員:除了在姚州城裡的劉易爻和楊乾,還有江如之和楊子芬沒有到外,其餘大小將領都到了,就是東川的趙東升也在場。大廳後麵的神壁下麵,居中坐著的當然是朝廷敕封的雲南王閣羅鳳。現在沒有人叫閣羅鳳為“王”,全都稱他為“主公”。“主公!”這是段儉魏在叫。眾人看時,段儉魏已經站了起來,走在了中間,向閣羅鳳稽首。“當斷不斷,軍隊自亂!”段儉魏說,“我們已經退出了安寧,又退出了姚州,可是唐朝還是開始進攻了。看來你的好友李宓真的是無法阻擋住我們與唐朝兵戎相見的命運。既然如此,主公也該下決心讓我們放手一搏了!“所有的官員都沒有說話,都拿眼睛看著閣羅鳳。“李宓動手了沒有?”閣羅鳳問。“飛鴿傳來的書信上講得明白,是李宓的副將何履光所部首先發難。他們已經越過了魚泡江,開始了對於南詔的攻擊!”這時閣羅鳳的四弟閣羅敬站起身來說話,“大哥是該下決心了,要不然會冷了各位兄弟的心!”“那,好吧!”閣羅鳳歎了一口氣,“從前我說過,隻要唐軍進入南詔,就可以對他們展開反擊。不過李宓和他兒子李元貞所在的軍隊既然還未動手,就先不要以他們為攻擊目標。其餘的怎麼打,就全聽將軍段儉魏和軍師鄭回的安排,即使我跟著參戰,也完全聽從你們的指揮。段儉魏聽到閣羅鳳這樣說,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閣羅鳳說著,摘下了腰上的佩劍,一邊說話一邊離開了座位。“這是我與李宓交換的祥雲劍,現在就交與段儉魏將軍和鄭回軍師,從現在起到這一場戰事結束,軍師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閣羅鳳走到鄭回的麵前,莊重地躬身行禮“請段將軍和鄭軍師現在就坐到中間去,安排具體的軍事部署!”段儉魏和鄭回趕緊起聲還禮。他們恭恭敬敬地接下了寶劍,接著被閣羅鳳推著,走到神壁下邊,在閣羅鳳的左右兩邊坐下。 “恭敬不如從命,”鄭回把祥雲劍在幾案上敲了一下,麵孔嚴肅了起來,“第一,我要問,當初我要二爺閣羅誠修築上關,要三爺閣羅崇修築下關,不知兩處關隘修築得如何?“閣羅誠和閣羅崇連忙站起了身子。首先是閣羅誠抱拳回答:“早已按照軍師將令和設計修造好了,我保證:若李宓強行攻關,一定就是落水鬼一個,不會有其他結果。接著是閣羅崇回答:“下關也按照軍師畫的圖紙修造完畢,若是李元貞真的攻打,一定會有來無回。”“好!”鄭回接著問,“前幾天李宓大軍奪取姚州後又駐軍南詔邊境時,我就讓三爺閣羅敬把洱海東岸所有漁船集中到西岸,保證李宓軍隊沒有一艏船可供渡過洱海,不知道現在完成情況了沒有?“閣羅敬聽了,也趕忙站起了身:”已按軍師吩咐完成了任務!““那好,按照我與段將軍商量好了的,我就給你們每人五千兵馬,由二爺駐守上關,三爺駐守下關,四爺嘛,在洱海靠近西岸的地方,把我們的戰船排成一線,多設強弓硬弩,用心防守!““是!”閣羅鳳的三個弟弟齊聲回答,“遵從軍師將領!”“這幾天上關和下關都不會有太大的動靜,不過三爺閣羅敬在洱海中肯定會有一些壓力:何履光應該也造好了戰船船,他們到了洱海東岸不久,一旦回救姚州不成,就會下令兵士坐船向洱海西岸進攻,三爺一定不要驚慌,我斷定他們的戰船到不了洱海中間,就會散架分離,所以你挑選在前麵的人,最好是神箭手,到時多的是活靶子!”“哦----”閣羅敬問了一句,“他們的戰船會散架,為什麼?”“這些戰船全部是在弄棟造的,造船的木匠全是我們的人!”閣羅敬這才又哦了一聲坐下。“趙東升老爺子!”見閣羅敬坐下了,鄭回喝了一口茶,接著部署。“軍師有什麼事儘管吩咐!”“昨晚上在姚州的劉易爻和楊乾他們來信,說是鮮於中通的親信郭振東領兵一萬,押運著糧草到了姚州。這一萬人按官軍的規定隻能在姚州歇息一天,也就是說他們明天一早就要回去,明天夜晚就駐紮在安寧城。我和段將軍希望趙老爺子今天能夠趕回東川,然後連夜領軍悄悄沿金沙江東進,在明天天黑之前拿下安寧城。最後在安寧城裡守株待兔,甕中捉鱉,吃掉這一路人馬!”“我早就這麼想的了,有的是拿下安寧的辦法。”趙東升心奮地說,“這樣的關門打狗,李宓的大軍根本就無路可退,隻有投降的份!”“下麵的事就要請段將軍了!”鄭回這時把臉轉向了段儉魏。段儉魏也和其他人一樣,站起了身子。“我已經命令在漁泡江西岸防守的江如之和楊子芬各領精兵五千人,在何履光攻擊南詔時,以少數兵力把他們吸引到洱海東岸,我們的主力卻在漁泡江東岸的東山一帶埋伏下來,等段將軍到了,就聽從你的指揮。”鄭回一字一句,說得清清楚楚,“將軍今夜就領五千人出發,路線由將軍自己選定,就是硬打,也要於天亮之前到達東山。明天之內劉易爻,楊乾他們會在姚州城中舉事,拿下姚州城,奪取官軍的糧草。姚州城一旦得手,他們會在城門樓上放火為號。那時將軍要領兵迅速突過漁泡江對岸去,在何履光今天渡江過來的江東岸駐守。何履光一旦知道姚州沒了,肯定不會放棄他的糧草集結之地不管,會不顧一切回救姚州,這時也隻有將軍的神勇才能打敗何履光和他手下的沈鐵山和盧霄漢。被將軍打敗後,何履光為求生計又會孤注一鄭強渡洱海。這時將軍從東往西攻擊他的後背,一定要大獲全勝,全殲敵人!”“好!”段儉魏回答的聲音洪亮如雷,然後坐下。鄭回部署完了,回頭看著閣羅鳳:“現在,我請主公飛鴿傳書與李宓身邊的趙雷和李元貞身邊的韓威,要他們密切注視這兩路軍的情況,趙雷和韓威都是李宓和李元貞的親信,要是他們能遲滯這兩處對何履光的救援一個時辰,我們就多了十分全殲何履光的保證......”“好的!”閣羅鳳站起身,回答了才坐下。無極道人和李恒方站在閣羅鳳家的大廳看著,聽著,無聲無息。沒有人看得見這兩個不速之客,畢竟他們對於古人來說根本就不存在。一直到他們看夠了,聽清楚了,才穿壁而出,順著紫城的東大街一路交談著,直到走出了紫城東門。東門外,洱海清清碧碧,水麵有些漁船在來回地奔忙,底下的水草在輕輕搖曳。“這南詔啊,閣羅鳳的德行,鄭回的智慧,再加上段儉魏的武功,還有......還有......”李恒方有些不知道說什麼,“總之,對於唐朝朝廷來說,水夠深的呀!”“是夠深的,其中,閣羅鳳的德行引領著其他的一切條件,就像眼前的這萬頃碧波,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漢燦爛,若出其裡!”無極道人一邊感慨,一邊卻又在念咒,掐訣。天一下子就變黑,顯然,其餘的時間已經被無極道人剪輯掉了。李恒方的眼前,卻又不是那一片碧波,而是姚州城裡,段家雜耍班的那個院子。院子裡,好多人聚在一起議論著。劉易爻手裡拿著一塊絲綢,看樣子,一定是從一隻鴿子的腿上解下來的。“鄭回軍師傳令說,李宓大軍的何履光部已經越過了漁泡江開始攻擊南詔,我們反擊唐軍的時候到了,”劉易爻說,“軍師命令我們說,明天早上郭振東所領的一萬人就會離開姚州,而這幾天我們利用黃瓘的布告混入城中的力量已經有了三千餘人,已經足夠突然襲擊,拿下姚州,除去黃瓘了!今天讓大家來,就是商議一個奪取姚州的方法!”“太好了!”楊乾很興奮,“這黃瓘在姚州做了一個月刺史,哪裡像一個父母官呀,早就該死!”“可是......可是......”林光聽了劉易爻的話,又把劉易爻手裡的絲綢拿過來看了,卻焦急了起來。“可是什麼?”楊乾看著林光,有些詫異地問,“哪裡不對呀?”“鄭軍師真的說郭振東所領的那一萬押送糧草的軍馬明天就會回去?”“是的,有什麼不對嗎?”劉易爻也有些發懵。“你們是不是忘了?”林光說,“今天一早我怕段家雜耍班暴露,就用‘五路迷途’之法把郭振東趕得遠遠的了,他的馬後來沒有了,即使沒有喪膽,敢回到姚州,四五百裡路少說也要走兩三天的路程!”“哦!還真的是個問題,”劉易爻聽了林光這麼說,就記起了這個羅蒙大叔的關門弟子早晨作法的事,“郭振東就是離開不遠,我看到他那被一口大鐘追逐的樣子,就能斷定他絕對不敢再來這姚州城了,何況我們看到的這些,按照林兄的說法:這還隻是金的威力,逃過這一關後,郭振東還要受到木、水、火、土的追趕.....”“郭振東不敢來姚州了,可是沒有領兵的,這一萬人跟著誰動身回成都去?”王大川最後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