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丞相說的什麼話呀,這無非是吳襄那個老王八蛋不死心,惡心一下我們而已,如何不吉?”劉宗敏接著說,“老劉平生就兩大愛好:一是在戰場拚殺,二是在美女身上搞事。這段時間玩弄美女久了,還真的想去衝鋒陷陣,活動活動筋骨呢!吳三桂算什麼東西,他的美妾被我享用著,不把他除掉,是我老劉的一塊心病啊!”“牛丞相是摔得不輕,但也用不著漲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啊!”李過接著道,“吳三桂與韃子們征戰了十幾年,才剛剛造反,不至於和對方勾搭上。時間長了可就不同了啊,要是他勾搭上滿清,那還不成我們的勁敵?不在此時滅了他,夜長夢多啊!”“這——”牛金星還要說什麼,張開的口裡卻在往外流血,隻得咳了一聲,把口裡的血往外吐。“不要說了,牛丞相隻管在京城養傷,準備著我們滅了吳三桂回來後舉行登基大典!”李自成說完,把臉轉向台下,喊了一聲,“出發!”大軍按照事先的安排。開始按次序動身。隱身站在一旁的無極道人和李恒方看到這裡,相互看了一眼,便踏空而行,向山海關飛去。無一時,他們就到了山海關吳三桂的住所裡。總兵府中,吳三桂正與副總兵高第交談。他臉上汗津津,頹然癱坐在幾案後麵的椅子上。“吳公剛才一定是做噩夢了,口裡喊著您對吳老伯的稱謂,似乎是痛苦萬分的樣子。在下才不得己把你搖醒的。”這是高第在說話,“實在抱歉啊!”“還真的是噩夢!”吳三桂木呆呆地看著高第,過了好久才說,“我夢到我的父親了,他老人家渾身是血,把頭抱在懷裡與我說話,你說這不是噩夢是什麼?我想他一定已經遭了闖賊的毒手?”“有這樣的事?”高第大驚,卻又在一邊安慰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吳公是想吳老伯久了,才做出這樣的夢來。吳老伯吉人自有天相,你不必過於記掛在心,現在專心對付闖賊要緊啊!”“不!前天我不是在夢裡見了我的後繼祖氏和一家三十多口輕飄飄地飛行,臉上全都慘白如同白紙一般嗎。我當時就說不妙。你好像說的也是這種安慰的話。可是後來張存仁和吳國貴回報的話你也知道了啊!”吳三桂淚如泉湧,“我們攻打山海關時,偏偏讓唐通和左懋太從後門溜走。我就知道他們回去後,李自成肯定要對我家人下毒手的。張存仁已經證實了我繼母祖氏和一家三十多口人遇害。那個大順皇帝他媽的哪裡配做什麼皇帝啊?做畜生還差不多!”他們正說著,就聽到了咚咚的敲門聲。“是國貴侄兒吧?進來!”吳三桂頭也沒抬地看著副總兵高第,“這麼大的聲響,不是他是誰?” 門開了,敲門的還真是吳國貴。他手中拿著好幾張紙,急匆匆往裡走。“二叔,你理的告示,張叔他抄了幾份,叫我先拿來讓你過目!”“張存仁呢?”吳三桂一邊接過告示一邊問。“張叔去一下茅房,隨後就來!”吳三桂聽了,隨手展開了其中一張。高第連忙起身,湊近了仔細觀看。無極道人和李恒方也隱身近前。哦,張存仁的書法真不錯——欽差鎮守遼東等處地方總兵官平西伯吳示:為複大仇,殲大寇,以奠神京,以安黎庶事。切痛先皇被弑,亙古奇殃;劇寇披昌,往代未有,凡屬臣僚士庶,能不碎首殞心!今義兵不日來京,爾紳衿百姓,須各穿縞素,協力會剿,所過地方,俱接應糧草,務期罄搗巢穴,纖介無遺。庶使克複神京,奠安宗社,乾坤再整,日月重光。特示。“吳公理的文稿真的是沒得說,真有煽動性啊!若張貼到了京城中,一定會引起震動的。京城人如果真的起來造李自成的反,對於我們打敗闖賊,一定會有不小的幫助,隻是……隻是…….”高第有些結結巴巴,頓了一下才說,“隻是我擔心,李自成若儘起入京之兵前來,我們是前有狼,後有虎,進不得,退也不是。也是兩敗具傷啊!還有,我們的糧草也不繼,支撐不了多久的!”“前有狼,後有虎?”吳三桂喃喃。“是啊,東北虎!”高第抬頭看了看吳國貴,沒有再說話。“是的,滿清是東北虎,”吳三桂卻接著說,“我要吳國貴他們利用滿人在京城的細作,把告示貼滿北京,鼓動那些受夠大順軍窩囊氣的京城舊官紳和富戶們造反,這是釜底抽薪之計,隻要李自成出了北京,他要再能回到京城也呆不了多久;另外我還有一計,叫做‘借刀殺人’,或者就叫做‘引虎吃狼’也可。”“引虎吃狼?”高第睜大了眼睛,然後搖頭說,“屬下還是不懂!”吳三桂沒有在說話,卻緩緩滴把手伸進了袖口中,從裡麵滿滿摸出了一封未封口的信。高第看著信封上寫的“北朝睿親王多爾袞親啟”字樣,有些莫名其妙:“吳公昨晚一夜沒睡,這——”“打開看看嘛!”吳三桂的眼睛看著高第,口裡說,“請兄弟給我參考參考。”高第聽了,有些激動地急急忙忙把信紙從信封取出,攤開在幾案上仔細地觀看。水都不會想到兩個來自四百年後的不速之客也把他們那根本就不存在的頭顱伸了過來。把信上的內容看得得明明白白——三桂初蒙我帝拔擢,以蚊負之身荷遼東總兵重任。王之威望,素所深慕,但春秋之義,交不越境,是以未敢通名,人臣之誼,諒王亦知之。今我國以寧遠右偏孤立之故,令三桂棄寧遠而鎮山海,思欲堅守東陲而鞏固京師也。不意流寇逆天犯闕,以彼狗偷烏合之眾,何能成事!但京城人心不固,奸黨開門納款,先帝不幸,九廟灰燼。今賊首僭稱尊號,擄掠婦女財帛,罪惡已極,誠赤眉、綠林、黃巢、(安)祿山之流,天人共憤,眾誌已離,其敗可立而待也。我國積德累仁,謳思未泯,各省宗室,如晉文公、漢光武之中興者,容或有之;遠近已起義兵,羽檄交馳,山左江北,密如星布。三桂受國厚恩,憫斯民之罹難,拒守邊門,欲興師問罪,以慰人心。奈京東地小,兵力未集,特泣血求助,我國與北朝通好二百餘年,今無故而遭國難,北朝應惻然念之,而亂臣賊子亦非北朝所宜容也。夫鋤暴剪惡,大順也;拯順扶顛,大義也;出民水火,大仁也;興滅繼絕,大名也;取威定霸,大功也。況流寇所聚金帛子女,不可勝數,義兵一至,皆為王有,此又大利也。王以蓋世英雄,值此摧枯拉朽之會,誠難再得之時也。乞念亡國孤臣忠義之言,速選精兵,直入中協、西協,三桂自率所部,合兵以抵都門,滅流寇於宮廷,示大義於中國,則我朝之報北朝者,豈惟財帛?將裂地以酬,不敢食言。本宜上疏於北朝皇帝,但未悉北朝之禮,不敢輕瀆聖聰,乞王轉奏。“吳公意欲向滿人借兵?”高第大吃一驚,“滿人和我們打了幾十年,死在吳公手下的人何止千萬,能借兵給你用嗎?就是借了,會不會另有所圖?我真擔心這是在引狼入室啊!”“老實說,我最擔心的就是這一點,”吳三桂苦澀地搖著頭,“我知道厲害,但這是我們唯一的生存機會呀,要不然李自成已經是人多勢眾了,打了幾十年仗的手下全都是殺人不眨眼的亡命徒。對這樣的虎狼之師,我們毫無勝算!”“那些韃子們沒經過教化,根本就無什麼誠信可言,萬一……萬一……”高第急了,又開始吞吞吐吐。“高將軍誤會了!”高第還要說什麼,張存仁卻無聲無息地推門進來,“你們的話我都同清楚了,不過滿清雖為外族,卻更具仁政和教化,厚德載物,他們真的不失為可信賴的朋友!”“好了好了!,高第又要說什麼,卻被吳三桂揮手打斷。“我意已決,無論如何,我們都得破釜沉舟賭一把!”高第和張存仁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都不再說話。吳國貴傻呆呆地在屋裡站立成一棵粗大的木樁。吳三桂把臉轉向了張存仁,“滿清是否仁義,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不過你既然把告示寫好了,就按照我昨日的交代,潛進城去,用你在北京的關係組織京城官紳起事,要千方百計斷了李自成糧道,迫使他撤軍,以利於我乘勢攻擊!”“那麼你寫的書信…….”張存仁說了半句話,頓了一下接著說,“對了,還有吳國貴呢!我去北京。讓吳國貴給你們去送信!”“不!李自成不日就要到了,我要留下吳國貴和我在這裡一同禦敵。送信的事,我會交給楊紳和郭雲龍的。他們都曾在祖大壽、祖大弼、祖大樂手下效勞過,隻要把我繼母祖氏在北京被李自成所殺的事一說,即使多爾袞不出兵,我這幾個舅舅也會派人來幫助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