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並非他們不顧惜同伴的生命。隻是作賊久了,他們知道,為所欲為的快感很容易讓人的理智迷失。以為隻要老子一發狠,天下無人能及。要知道天下狠似他們的人很多。隻有活著,活的久的賊才真正稱之謂賊。盜亦有道,對於賊的生存之道。活著、活的久才是至尊王道。兩個小賊懷著複雜的心情望向酒鬼青年的方向,此時此刻他們對酒鬼的興趣超過了當賊的心理。一騎快馬在草原上由北向東飛馳。隨著他而去,不久到了一外四處水草茂盛之地。隻是仔細一看,隻見這裡到處有積水的坑,長出的草與草原的草相互混雜。讓人分不清那處是坑那處是實在的草地。信使到了此處也隻能下馬,一步三試探的摸索前行。距離他有三箭之地有一處碎石山,山下有座碎石壘建的城池,這便是邊關三城之一的景寧城。信使的到來早讓守城的軍士報與本城的將軍伏濟。“將軍,你說生死口的老霍一天一個信使是什麼意思?”身邊的校尉發問道。“黃老帥一走,軍中大亂。以前還以為自己是個人物,現在個個現出原形咯。”伏濟一皺細眉細眼感歎道。“嗬嗬,當上一城主將還心煩?”“切!你也知道,我這個主將可是山中無老虎,猴子充大王。你想當,這便將印信給你。”“彆彆彆,伏大哥,伏將軍。我才是個校尉,你可是本城僅剩的唯一將軍。”“切,我這個將軍可是九死一生。天鐘城若不是去查看軍糧,性命早就沒了。就連在這景寧城中,若不是兄弟們兵變宰了劉鎮的監軍,也是去見黃老帥了。哎!天策軍,而今的將軍活的真是如履薄冰。什麼世道?”“生死口,這個霍延龍可是當初一個軍棚中出來的兄弟。不能不管。可是誰又能保證我的生死呢?”伏濟說著不由狠狠的一拳砸在城牆之上。“可不是。劉鎮派的人那樣囂張跋扈,對軍中兄弟是一言不合就興師問罪。想將我們趕儘殺絕。餘慶元,一起麵對過生死的人又如何?任人唯親,也沒我們的好處。”“不一樣,完全不一樣。餘慶元,那可是京師八大家族中出來的。人家來軍中直接就是校尉。”伏濟說到此就有無儘的話題。“我們都是從軍棚中一步步出來的。肯定不一樣,他們的心眼永遠的多,對我們絕不會坦誠。”“所以現在這景寧城還有下邊的五寨,都要我頂著。”“所以將軍一定不能被算計。反正我們打的是忠於朝庭的旗號,他們也不能把我們怎麼著。”“伏將軍,我家將軍有緊急軍情,請開門。”城下信使見到城頭的伏濟高聲叫道。城門被緩緩打開。信使小跑著上了城頭,將貼身信件交與伏濟。伏濟看著布帛上的事件,臉色越發難看。直讓身邊的校尉疑惑。伏濟看完信遞與校尉,校尉看完臉色幾乎要變形了。 “你軍中還有多少存糧?”伏濟突然問道。聽到這話,信使不由的眼淚止不住的流下來。“回稟將軍,斷炊快三月了。隻是我家將軍不讓講。”伏濟上前一摸信使的乾糧袋,隻感覺硬硬的東西,心下早已明白。“下去,好好飽餐,餘下的事情讓我來想想辦法?”“是。”信使擦著眼淚下去。“北隅的蠻族這麼快就打敗了獸族,真是屋漏又逢連陰雨。啪啪。”伏濟連連擊打城牆。“一塊的生死兄弟。”校尉說著眼淚在眼眶裡打轉。生死口,地處於東疆與北隅的分界外嶺山口。從此處運糧去那兒,本就路途遙遠。而今再由安西、雨師兩國從中作梗,根本就無法成行。凡不聽令於劉鎮的天策軍,都已經斷絕了糧草供應。隻是前方和後方對糧草征集上,後方防守的人方式很多。前方關隘守軍則真是毫無辦法。“你讓軍中將糧草裝車,我要親自給生死口的老霍送去。”“將軍,不可。”“有何不可?就衝著他拚死將信息先給我,也值了。”“將軍,你可是身係一城兄弟的生死。讓末將押運。”伏濟用拳頭在那校尉身上狠狠砸了幾下。他由先前的激動中恢複正常。“這一切都是劉鎮那個畜生乾的好事?”“將軍,夏姑娘在城中,要不要--”校尉提示著。伏濟思索了片刻,堅定的說道,“不可。”“為何?”“劉鎮與餘慶元相爭,目前到了關鍵時刻。劉鎮根本出不得天鐘城半步。若此時給了彆人口實,他會如何?”“領軍來攻,不過誰怕誰?”“我怕。和合堂的師兄弟在軍中當軍醫的很多,你讓兄弟怎麼麵對?何況和合堂的人在駐地民眾中聲譽甚好,這不是讓景寧城與所有人為敵嗎?”“這--屬下考慮不周。”“你讓下邊五寨的兄弟來此一商議。”伏濟直接下著將令。“是。”伏濟望著落日的餘輝,思考著天策軍的將來。或許天策軍早就沒了未來。可是身為天策軍從下層成長起來的將領,若是沒有這麼多的變故。後半生也許隻是發個小財,衣錦還鄉過日子。一人榮辱係萬人,一人生死係一軍。天策軍的榮譽,天策軍兄弟,讓伏濟感覺心力交瘁而又精神抖擻。“報。”耳邊傳來軍人洪響的聲音。“講。”伏濟頭亦不回的問道。“天鐘城來報,劉鎮將餘慶元獨子殺死。”“什麼?”軍士將信息再次說了一遍,伏濟確認自己沒有聽錯。原本他想先與兄弟商議後,想個法子將北隅蠻族蠢蠢欲動的軍情上報。現在看來計劃真正趕不上變化快。可是一轉念,這個消息或許到了餘慶元哪兒需要時日。“報。”又一個軍士小跑著來。“講。”“雨師國派軍攻打尖山寨,請將軍速派援軍。”“什麼?”伏濟震驚了,“消息可讓天鐘城知曉?”“已經向天鐘城、興北城派人求援了。”“來人,點兵出師。”“嗚--嗚--”景寧城中角號大作,不到一刻鐘,伏濟領著一彪人馬出了東門。月如鉤,草原上,低矮的石屋前,木板大車上,一身酒氣的青年瞪大了眼睛望著天空。忽然,一張黑臉出現,也是瞪大眼睛望著他。“酒鬼,想什麼呢?眼睛眨也不眨。”“瘸子,什麼時候回來的?”“尖山寨那邊又打起來了,不得不回。看來想在下雪前再去收些貨是不可能了。”瘸子說著一瘸一拐地坐到大車上,順手操起灑囊,發現個個都是滿的。這情形讓瘸子感覺不可思議,因為在他印象中,青年人的酒從來是不喝完不了事。“一個朋友說,酒能告訴人想知道的答案。”酒鬼青年眼睛眨也不眨的說道。“這些年你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嗎?”瘸子打開酒囊邊喝邊問。酒鬼青年沒有回答,看來答案很明確。“認識你這些年,你一直在想什麼?”瘸子忍不住問道。酒鬼青年雖然也做些生意,與人相處更是沒什麼問題。隻是他向來不拿錢當錢。有了,要麼喝酒,要麼給周邊有需要的人;沒有,給彆人打短工,之後跑上幾趟生意。瘸子與他相處久了,多少也沾染了他的一些不良習氣。“相識這麼多年,你一直叫著掙夠錢就回家鄉。”酒鬼青年的反問讓瘸子為之一怔。瘸子是天策軍出來的人,離軍時除了拿出一個破軍鼓,再無它物。瘸子一直很摳門,想改善生活時總是來找酒鬼青年。酒鬼青年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掙錢,更納悶他掙的錢都藏到什麼地方去了?如果回家鄉的話,瘸子現在一個冬季掙的錢就夠了。瘸子將酒囊遞與酒鬼青年,酒鬼青年接過後狠狠灌了一大口。兩人再沒說什麼,一個躺著,一個坐在大車沿上。“你屋裡的那人是誰?”許久後,瘸子開口問道。“不知道。”酒鬼青年的回答讓瘸子回望著他,瘸子知道酒鬼青年沒有騙他,因為根本沒有欺騙的必要。雖然兩人都藏有自己的秘密,隻是秘密之外的事對於他們很坦然。“那少年傷的太重,怕是很難救活。”瘸子說到這兒,猶豫片刻又補充道,“他受傷的手法,像是城裡的。”城裡的,所指當然是屯兵之城。酒鬼青年知道瘸子要提醒自己,小心救了不該救的麻煩,禍事會尋上門來。瘸子提醒之後,自己卻是無緣無故的笑了起來。酒鬼青年也笑了起來。兩人笑的十分的莫名其妙。瘸子跳下車去,向自己的大車走去。“怎麼?這就走了。”酒鬼青年問道。“距離我家還有十幾裡路呢。”“明日不去東邊收皮子了?”“不了,想休息休息。”瘸子的話讓酒鬼青年猛然坐起身來。“嗨,明日去我那兒。近來有個老藝人唱小曲挺不錯。中域的,好聽,就是聽不懂。”瘸子坐上自己的馬車,說完驅趕的馬匹走了。酒鬼青年突然操起酒囊來,一口氣將它喝了個乾淨。似乎又有什麼心煩事讓他急於在酒的幫助下尋找答案,或許他根本就不要什麼答案,隻是想讓自己忘卻什麼東西。天亮了,一個少女肩掛著小木箱出現在酒鬼青年的石頭矮房前。“酒鬼,我聽說你這兒有個重傷人,讓我來看看。”少女叫了半響就是沒人回應,她就自己進入其中。不一會兒,隻聽的一個沙啞的聲竭力的吼叫著,似從地獄中傳出來一般。少女驚恐不已的從屋裡出來,隨之出來的是一身酒氣的青年。“那人傷的非常重,為什麼不讓我給他治療?”少女疑惑的問道。“或許他的樣子,不願意讓任何人見到。”“他身上傷是你給包紮的?我的箱子。”少女問完欲進屋,卻猶豫起來。酒鬼回身將她的木箱拿了出來。少女取了幾包傷藥交與酒鬼道,“幸好前日從景寧城經過,這些藥你先用著。回返時若路過,再予你些。”少女緩緩而去,酒鬼青年這才拿著傷藥進入石屋,直接下到屋內地坑之中。隻見暖烘烘的狹窄空間的一半是張簡易的床。**皮褥之中,一個全身處處結著血痂,包的如粽子般的人見了酒鬼青年試圖掙紮著。酒鬼青年卻不理會他,直接將傷藥丟在他身上,“你認識那女郎中?是你情人?還是?”隨著問話越來越多,粽子也是越來越不安分起來。他用身體反應證明所問的話中真實性的一麵。“你想死?”這話好像直接擊中粽子的神經,他反應激烈起來。讓血從包紮處浸透出來。“想死也可以,等你傷好了,死的遠點。”酒鬼青年說完就離開了。留下再也不能半分安靜的粽子,他睜大眼睛望著這個世界,血紅的眼珠似在詛咒救他的酒鬼青年。為什麼要救他?這是在用惡毒的手段折磨他。他沒了尊嚴,活著還有什麼意義?酒鬼青年望著天空發呆時,一隊獸族與一隊馬賊到了他的屋子外。獸族人與馬賊對視了一會兒,各自保持警惕地對峙著。“嗨,酒鬼,想好了沒有?”馬賊忍不住開腔喝叫道。獸人仰天一聲吼叫,也說道,“不用想,跟我們走。”“說什麼?”馬賊人人亮出兵刃,獸族也不甘示弱的與之針鋒相對。“宰了他們,老大就是我們的。”獸人一聲吼叫,頓時兩方大戰了起來。任身邊刀光血影,酒鬼青年隻是靠著自己的門框上望著天空發呆。好像天空上有他想要的東西,除此之外身邊的一切與他毫無關係。外邊的打鬥聲,讓屋內地坑中的掙紮聲也更加激烈。許久之後,馬賊與獸族各自罷戰。收拾著同伴的屍體,各自回返。他們來此的目的是為了酒鬼青年,然而酒鬼青年一言不發之下,他們的人死傷不少,最後又默默離開。一切顯的十分滑稽,然人人感覺非常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