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街”隻是代稱,實際上那條街根本沒有名字,是之前城市改建後留下的一條廢棄的老街,街口堆著落了灰的建築材料,往裡步行個十來米,才能看見人煙。 正對著街口的大多是什麼“自助式火鍋,一人三十八元吃到飽”之類的廣告牌,也有掛著“廠家直銷,買一送一”橫幅的小門麵,一年到頭的宣傳詞都是“老板跑路”,要不就是“商家破產”,總之能找到百八十個理由為自己賣的假冒偽劣產品做宣傳。 白若風小時候沒來過這裡,走在街上眉心越皺越緊,荊興替倒還好,儘職儘責地扮演著菟絲花,瞧著挺淡定,沒被嚇到。 其實在此之前,他曾經聽說過水街的名號。 上初中的時候,荊興替的學校裡傳得神乎其神——什麼以前畢業的學長沒上高中,在水街混出了一番名堂。半大的孩子,對退學然後成就一番事業有彆樣的憧憬,也不管現實不現實,反正就是天天掛在嘴邊。 荊興替對水街不感興趣,有一次打電話的時候偶然聽見爸爸們聊天,說水街算是一個爛尾的項目,等資金到位,老街或許就能翻新,但是過去了這麼多年,水街就像是被人遺忘了一樣,發展出了自己的風格。 路過火鍋店,拐一個彎,街道更加狹窄,道路兩邊的招牌也變成了“陳記美容美發”和“皇宮洗腳城”。 雞毛撣子帶著他們走到洗腳城裡麵,穿過閃著粉色燈光的走廊,白若風眼前又出現一塊新的招牌,上麵歪歪扭扭地寫著兩個大字:“輪口”。 “輪口。”小a停下腳步,大聲念了一遍,“什麼意思?” 雞毛撣子難為情地輕咳:“什麼口啊?人家叫‘輪回’,中間那個小一點的‘口’被風吹飛了。” 白若風一個沒忍住,輕聲笑了起來,一旁的荊興替捏捏小a的手指,示意他往酒吧裡麵瞧。 烏煙瘴氣,全是穿得稀奇古怪的人。 “要進去嗎?”荊興替問。 白若風說:“來都來了。” 更何況,他們要搞清楚在背後造謠的人到底是誰。 雞毛撣子率先走進去,熟絡地和門口的酒保打招呼,身後的一乾小弟呼啦啦地跟進去,白若風也帶著片片走進了酒吧。 門關上的瞬間,外界的聲音就被阻隔了開來,滿耳都是震耳欲聾的音響聲。 “我有單獨的包廂!”雞毛撣子扯著嗓子對白若風喊,“跟我來!” 白若風跟上去,也扯著嗓子號:“不喝酒!” “操!” “操也不喝!” “……” 出於之前挑事的內疚,雞毛撣子繃著臉要了兩杯冰雪碧,結果酒吧不賣,他隻好自己跑出去,買回來一箱子滴著水的酸奶。 “剛從冰箱裡拿出來的。”雞毛撣子把箱子摔在酒桌上,看荊興替在玩骰子,免不了逗弄幾句,“會玩兒嗎?哥哥教你。” 不等荊興替回答,白若風的拳頭就砸在了箱子上。 “嘖。”雞毛撣子連忙雙手舉過頭頂,“開個玩笑,我知道他是你的o。” 荊興替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將校服外套脫了,湊到白若風的身後,用纖細的手臂環住了小a的脖子,看上去既任性又黏人。 白若風趁著雞毛撣子開箱子的空隙,與他咬耳朵:“片片,乾嗎呢?” “我看電視上都這麼演的,”荊興替也小小聲回答,“大佬的小情人都是這樣的。” “你本來的樣子就很好啊。”白若風是個耿直的片吹。 荊興替聞言,翻了個小白眼:“你現在代表的是實高,彆戀愛腦。” “哎呀,片片。” “來,一人一瓶。”雞毛撣子沒聽見他們的竊竊私語,豪邁地用牙咬開酸奶瓶的蓋子,猛灌了一大口,“重新認識一下,我叫阮星,二中高三的學生。” “軟……?” “怎麼,有意見?”阮星冷哼一聲,甩開遮在眼前的五顏六色的頭發,露出一雙桃花眼,“有意見就打一架!” 白若風再次把拳頭砸在了桌上。 阮星立刻被酸奶噎了一下,假裝無事發生,轉而去看正在往白若風懷裡拱的荊興替:“喲,你倆關係還挺親密。” “這是我老婆。”白若風老氣橫秋地介紹。 “這麼牛逼?”阮星的好勝心起來了,把酸奶瓶子往酒桌上一磕,“我跟上一個小o好的時候,手都拉過。” 風哥撲哧一聲笑了,幫片片把酸奶瓶蓋擰開,得意道:“拉手算什麼?我們親過嘴。” “親嘴?!”阮星狠狠地扒拉擰成股的頭發,“既然你坦誠相待,那我也不隱瞞了。” “我摸過前男友的小幾把!” 原來是摸幾把。 白若風雲淡風輕地勾起唇角:“誰沒摸過呢?” 說完,還溫柔地把荊興替摟住:“對吧?” 荊興替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忍住了把酸奶潑到小a臉上的衝動。 阮星沒想到他們倆的關係已經發展到了這種地步,硬著頭皮哈哈大笑:“也是,誰沒摸過呢?” “但是我還咬過小o的腺體。” 白若風被震了一驚。 這話大概率是在吹牛逼。 沒成年的alpha能標記誰啊?欲望再強烈,沒到十八歲,就算咬了也談不上“標記”,雖然能對omega造成影響,但最多算是“情趣”。 但是現在的情況就是,風哥不說點什麼騷話,就要輸給阮星了。 這怎麼可以呢? 他白若風可是早戀的急先鋒,輸什麼都不能輸在片片的事情上! 所以小a一咬牙,一跺腳,按著荊興替的後頸,大言不慚:“我睡過我老婆,不標記的那種睡。” 荊興替:“……” 阮星:“……” 白若風說完,發現懷裡的小o不動了,心裡咯噔一聲,想要補救,可是放出去的騷話是收不回來的,為了麵子,白若風含淚做“操”過片片的禽獸,拿起麵前的酸奶喝了一大口。 阮星狐疑地看著他們倆,見白若風懷裡的小o沒有反駁,信以為真:“佩服佩 佩服佩服。” “哪裡哪裡。”白若風僵硬地笑笑,用酸奶瓶子和阮星手裡的那一瓶碰了個杯。 片片,對不起啊,哥哥不是故意的。 可是哥哥不能輸啊!!! 風哥懷裡的小o動了動,露出半截通紅的耳朵尖。 不標記的睡……就是進去了但是不成結吧? 荊興替揪著白若風的衣擺喘了口氣,恨鐵不成鋼地想,你有本事說騷話,你倒是行動啊? 光說不乾算什麼? 耍流氓! 荊興替剛剛是真的有點羨慕白若風口中的自己。 而白若風和阮星像喝酒一樣瀟灑地將酸奶喝完,終於開始談正事。 “其實你沒轉學以前,實高也是有校霸的,”阮星蹺著二郎腿,雙手搭在沙發的椅背上,憂傷地回憶過去,“也是高三的學生。但是他半年前忽然被家裡人送出國留學了。” “想要接替他的人不少,其中童禹比較出名。” 阮星撇了撇嘴:“也不怕說出來被你們笑話,我之前和童禹有過接觸,覺得他是個不錯的人。” “那小子在外人麵前裝得可以,文質彬彬的,說話還像個omega,細聲細氣!” “不過他不咋惹事,聽說家裡也有錢,成績還不錯。我就尋思啊,人家跟我們不是一類人,富二代嘛。”阮星又開了一瓶酸奶,對瓶吹,“富二代當校霸多正常?說實話我也樂意他代表實高,為什麼呢?因為富二代懶得參與亂七八糟的事情,分分鐘扔個百八十萬當封口費,和他打交道,絕對血賺。” “你還挺會做生意。”白若風哭笑不得。 阮星瞪小a一眼:“廢話,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天天打架?” “不是,哥勸你,”阮星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猛地湊近白若風,“彆和童禹鬥,人家家裡有錢有勢,不是咱們平頭老百姓能惹得起的。” 白若風不置可否。 阮星還以為白若風不信,急了:“我說的是真的,人家童禹家裡是做大生意的,跟你們副校長關係都不錯,我看你們也不像是準備出國的樣子,以後肯定要參加高考,可千萬彆被學校領導使絆子!” 阮星人其實還不錯,就是被殺馬特非主流的思想荼毒得太深,看著弱智,交流起來倒比白若風想象的要容易。 包廂裡安靜了幾秒鐘。 “你不知道童禹的父親和我們學校的副校長已經都被抓起來了嗎?”出聲的是一直在白若風懷裡趴著的荊興替。 小o勾著白若風的脖子坐起來,拿過酸奶挑剔地看了一眼,最後還是選擇繼續吸青梅綠茶。 “被抓起來了?”阮星頭一回聽說這個事,拿出手機搜了會兒,猛地一拍大腿,“好!” “怎麼被抓起來的?” 白若風眉毛一挑,淡定地吹牛:“我跟我爸提了一嘴。” “……” 風哥抱著片片倚在沙發上,老神在在:“天涼了,就讓童氏集團破產唄。” “……” 阮星誠惶誠恐地給風哥敬了一杯酸奶。 “童禹都和你說什麼了?”隻有荊興替開口,話題才能回歸正常。 阮星說:“就是編排咱風哥為人不正派,還搶他的o。”這才幾句話,就開始“風哥”“風哥”地叫了,估計出了酒吧,白若風又要多一個小弟。 “那個omega就是你吧?”阮星又多看了荊興替幾眼,恍然大悟,“怪不得他恨咱們風哥,你這樣的o是極品啊!” 白若風連忙把片片按到懷裡,不給阮星看:“童禹還說什麼了?” “我跟他的接觸不太深。”阮星撓了撓頭發,“之前一直找你的麻煩,就是覺得你不是個當校霸的料,結果前幾天我碰見了你們學校另外一個學生……就是常跟在你身邊那個,叫什麼來著?” “徐帆?” “哦對,徐帆。”阮星狠狠地拍了幾下大腿,順手將喝完的酸奶瓶子全扔到了垃圾桶裡,“他擱你們學校牆根下和一個女生吵架,我本來不想管,結果聽到他們說到了你的名字。” “聽到你的名字我還是不想管,但是我準備走的時候看清了跟他吵架的那個女生的臉。”阮星露出了一點尷尬的神情,無措地搓著手,“秦雙雙嘛……我的前女友。” 白若風:“……” 白若風一時不知道該說誰的口味比較重。 “人都有年輕的時候啊。”阮星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糾纏太久,連忙繼續往下說,“那是高一時候的事了,秦雙雙原本是二中的學生,你是轉學來的,肯定不知道。” “我們當初分手,是因為童禹。” “她和我分開以後,跟童禹好了挺長一段時間。” 摟著荊興替的風哥花了五六分鐘的時間,理清楚了複雜的人際關係:“哇哦。” “而且她根本不是omega。”阮星默默地摸了一下鼻尖,再次將滑落到眼前的頭發絲兒撥開,“她是個beta。” “你們覺得她是omega,那都是她偽裝出來的。咱們沒成年,她噴點信息素類似物,一般學生根本分辨不出來。” “就算不噴,身上沒有信息素,也可以說是噴了阻隔劑。” “這算什麼?”白若風無語地捏捏片片的小腺體,“裝o?” “她的小伎倆之一。”阮星聳聳肩,看上去沒少在秦雙雙身上吃虧。 果不其然,下麵一句話就是抱怨:“想當初我跟她好的時候,每個月都幫著她充黃鑽、充綠鑽,還幫她在遊戲裡氪英雄、買皮膚。結果呢?輕飄飄的一句‘我們不適合’就把我甩了,轉臉跟童禹在一起,遊戲賬號瞬間飆升到了vip8!” “還不是覺得我窮?!”阮星說著,竟然嗚嗚地哭起來,“風哥,你說她還是個人嗎?” 白若風莫名地覺得自己對麵坐著的不是高三的學生,而是遠在帝都的佟似俠。 幼稚死了。 “那他們在吵什麼?”白若風費力地將話題引上正軌,“你聽清楚了嗎?” “哦哦。”阮星聞言,將眼淚一擦,言歸正傳,“我聽見了幾句,大概是徐帆質問秦雙雙為什麼要找老師要你的聯係方式,然後發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