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理和莊尋在客棧包下了兩間相對來說還算高級的客房，簽了一年的租期合同。這可把老板給樂壞了，當場贈了他們兩瓶自家的絕世陳釀。錦理隻喝了一口，便蓋上了酒封。此等美酒，必須要給扶龍留著，畢竟都是兄弟，有難要同當。搞定了住的方麵，錦理便開始盤算，如何在曙光城展開一場轟轟烈烈的革命運動。那麼有句話說得好，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第一步，就是需要了解曙光城，乃至整個浮郎寧地區的政權構成。這不是問題，隨便找一個局級乾部，一審問就都知道了。這些當官的可沒有軍人那種硬骨頭勁，估計也就是兩三個嘴巴子的事兒。錦理走在街上，正思考著應該先對哪個部門下手，便聽到遠方傳來一陣嘈雜。走近一看，原來是一個慈善粥鋪，正在為饑腸轆轆的人們派發免費的熱粥。這不禁讓錦理感慨，看來這世間還是好人多啊。在人群之外，錦理看到了一個身材瘦弱的小女孩，看起來七八歲的樣子。蓬頭垢麵的她卑微地站在人群後麵，伸著脖子向前麵張望著。手裡緊緊地攥著空碗的邊緣，看著讓人有些心酸。她的眼睛是那麼的純潔清澈，猶如天空中的璀璨星辰。此時人們都在爭先恐後地往前擠，生怕錯過這個難得的機會。小女孩也想擠，但她知道，自己是無論如何，都擠不過這群如餓狼一般的成年人。她選擇了等，等著上天的一次眷顧。“嗚——”嘹亮的警哨聲響了起來，人們頓時有些慌亂，爭先恐後地朝著粥桶擠去。發粥的人死死按住桶蓋，以免粥桶被擠倒，白白浪費了裡麵的糧食。“散開，都散開，散開！”一群身著製服的巡街衛兵拿著警棍，將人群打散，派粥現場得到了片刻的秩序。頭戴官帽的中年男人腆著個大肚子，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隻見他一指粥桶，“夏老三，怎麼說這也算是做公益，這是好事兒啊，你老躲著我乾嘛？”被稱為夏老三的男人大約三十多歲，身材微壯，國字臉，個頭兒不算高，但看著頗有些領導氣質。他對著來人微微頷首，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沒躲，沒躲，就是正常派粥嘛。”“這次是什麼粥啊？不會又是大米粥吧？來，裝上一碗給我嘗嘗。”夏老三沒有回話，一旁手握粥勺的小弟也就沒敢動。“我說話你聽不見呐？”夏老三皺了皺眉頭，然後有些無奈地對身旁的小弟說道：“赫子，裝粥。”中年男子伸手對下屬招呼道：“來來來，都來喝粥，巡街巡一天了，喝點兒粥休息一下。”片刻，粥桶見底，那些人喝光了碗裡的熱粥，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小女孩拿著空碗，邁著小碎步來到了粥攤前麵，將空碗高高地舉起，眼中滿含期望。夏老三臉上的冰冷瞬間融化，他蹲下去，將空碗接過來遞給一旁的小弟。“赫子，給娃裝粥。”赫子皮膚黝黑，看起來極為精壯，雙目炯炯有神。搭配著乾練的寸頭，給人一種精神滿滿的感覺。他看了看空空如也的粥桶，有些為難地說道：“老大，粥沒了……”夏老三歎著氣說道：“再熬一份，給娃拿走。”“老大，米不多了，咱們還要留一些……”“熬吧……”赫子無奈地將米袋打開，可裡麵卻空空如也。他緊攥著米袋的邊緣，臉色變換。憤怒之餘，是對拮據生活深深的厭惡。“老大，米用光了……”聽到這句話，夏老大高舉著空碗的手臂，頹廢地放了下來。他摸著女孩的頭頂，有些不忍心地說道：“孩子，等我們下次再來的時候，我答應你，會給你留一份的。”小女孩用極其天真的聲音，說著令人悲傷的話。“媽媽……媽媽病了，想喝粥……”夏老三站起來看了看粥桶，一把搶過勺子，在空桶裡麵一頓搜刮，但最終卻沒能刮出多少。“咣當！”勺把重重地磕在了空桶邊緣，夏老三憤怒地看著那幾個空碗，咬牙切齒地說道：“馬勒戈壁的，老子早晚乾死你們這幫狗娘養的。”小女孩不舍地摸了摸空碗，然後咬著下嘴唇，默默地轉過身，朝著來時的路走去。夏老三還想說什麼，但卻發現，說什麼都改變不了現狀。這個小女孩，即便可以長大成人，也無法避免被抓去當女奴的命運。這個萬惡的社會，悲慘已是常態。……“來，拿著。”錦理端著一碗熱粥，蹲在了小女孩的身前，滿臉微笑。“這個是我剛才領到的，還沒來得及喝呢。”小女孩兩眼頓時放出神采，她接過碗，奶聲奶氣地說道：“謝謝叔叔。”“哎！不叫叔叔，叫哥哥。”“謝謝大哥哥。”錦理一把將她抱了起來，托在自己的臂彎上，輕聲問道：“你家住在哪裡呀？哥哥送你回去好不好？”小女孩天真地向前一指，錦理點了點頭。二人的背影漸漸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夏老三有些不放心地說道：“赫子，你身手靈活，跟上去看看，彆出什麼事兒。”赫子點著頭，但卻絲毫沒有將女孩的安危放在心上。此時的他，還在對那個空米袋耿耿於懷。……天空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錦理帶著小女孩來到一座破舊的泥瓦房，木門已經搖搖欲墜，窗戶碎裂，屋子裡的氣溫和外麵幾乎一致。小女孩端著碗，輕車熟路地走進屋子，然後撩開門簾，來到土炕旁。炕上躺著一名女子，衣著樸素，皮膚粗糙，麵容消瘦。此時她雙眼緊閉，看樣子可能是因為過度勞累睡著了，或者因為疾病纏身，正在臥床休養。“媽媽，媽媽粥來了，該起來喝粥了。”女子對小女孩的呼喚充耳不聞，小女孩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搖晃著女子的肩膀。錦理站在一旁，實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他抱起小女孩，抬頭控製住眼眶裡的淚水，“寶寶，你願意和我走嗎？”“我不走，媽媽還沒喝粥。”“寶寶，你媽媽太累了，她需要歇一歇了，咱們不要打擾她……”“那媽媽什麼時候能醒呀？”“等你……等你長大了的時候吧。”小女孩有些擔憂地看了母親一眼，然後猶豫片刻，衝著錦理笑道：“曦曦聽話，跟大哥哥走，讓媽媽好好休息。”“你叫曦曦？”“恩，我叫沐晨曦，小名曦曦。”“好，名字真好聽，曦曦最乖了。”二人邊走邊聊，離開了這裡。赫子到屋內探查了一番，便立刻返回粥攤，將情況彙報給了夏老三。“老大，那小子果然不是好東西，他殺了小孩的母親，想要把小孩拐跑。”夏老三擦了擦手，毫不猶豫地對弟兄們說道：“哥幾個，這事咱們撞見了，就不能不管，赫子，前方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