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理驚魂未定，他一屁股坐在車夫的位置上，努力調整自己的呼吸節奏。片刻，他對女子報了平安，為她解除了保護罩，才扭頭看向了白發男人。“你是北鬥？”“是。”“你這，這是要乾嘛？”白發男子收起笛子，平靜地說道：“我得知您被天瀚他們抓到，便故意陷害了孔良，讓他——”“等會兒，孔良是誰？”女人一把撩開門簾，“孔良？孔良是我老公，他在哪兒？”錦理安撫了一下她的情緒，對白發男子繼續說道：“你繼續說。”“孔良進去天牢之後，便碰到了您，然後您答應他，會去救他的妻子，然後我們，就在這裡碰麵了。”“這一切都是你的安排？”“是的，為了試探錦先生，不得已而為之，還請錦先生原諒。”原諒？錦理有些難以接受。因為一次試探，就要犧牲一個與試探毫不相關的人。孔良沒做錯什麼，他憑什麼要成為白發男子計劃當中的犧牲品？就因為身份卑微？就因為天生低賤？錦理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倉啷啷龍吻出鞘。“我原諒你個嘚兒啊！為了在這兒嚇唬我一下子，你他媽草菅人命，你知不知道，孔良都已經死——”說到這，他及時止住了後麵的話。但是，卻已經來不及了。女人直勾勾地盯著錦理，有些難以置信地輕聲說道：“恩人……孔良……你剛才說，已經死，死了？孔良是死了嗎？”她語無倫次的樣子，錦理看著著實心痛，事已至此，他也沒有辦法繼續隱瞞下去。“他——”錦理剛張開嘴，便發現從遠處跑過來一個熟悉的身影。“媳婦兒！”女人聽到呼喊，立刻甩過頭，眼眶中的淚水再也止不住了。她不顧一切地跳了下去，即便不小心崴了腳，也忍著疼痛，從地上爬了起來，然後朝著孔良踉蹌地跑了過去。白發男子雙手負在背後，較有興致地看著二人在月光下相擁。“錦先生，不知道你有沒有被感動到，反正我的心，剛才顫抖了一下。”錦理看著這個男人的側臉，沉聲說道：“你救活了他？”“是啊，扶龍說你見不得好人死，我隻能費點心思了，不過好在結局不錯，錦先生，多有冒犯，還請見諒。”孔良沒死，有情人終成眷屬，錦理也就不再生氣，才想起來這個男人剛才說的話。“對了，你說你是北鬥？”“瑤光破軍星，唐晚。”“你和扶龍關係不錯？”唐晚聽到這個問題，猶豫片刻，“還好吧，他說會有一個值得追隨的人來到冬音，現在看來，他說的沒錯。”錦理一怔，他沒想到自己的運氣這麼好。 竟然有兩個北鬥大才願意追隨自己。可，扶龍跟著自己是為了成就大業，這個唐晚是為了什麼呢？不會都是一個理由吧……唐晚看出來錦理的疑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的笑容似有似無，看起來溫文爾雅。他給人的感覺像是一汪靜謐的湖水，又像是一捧古香古色的書卷。安靜且優雅。舉手投足之間帶著一股書生氣，但並不迂腐，相反，還隱約透著灑脫。“我出生在冬音，我想要尋找一個可以改變冬音的人，可惜，我找了很多年也沒能找到，直到今天，直到此時此刻。”錦理輕聲問道：“你為何要改變冬音？”“您又為何？”二人相視一笑，又相見恨晚。在唐晚的邀請下，錦理決定在內域逗留一段時間，便讓孔良帶著他的妻子前行前往自由國度了。唐晚表示，想要戰勝天氏，就要徹底的了解天氏。幸運的是，他已經提前幫助錦理解決了這個難題。有了唐晚的帶領和介紹，錦理了解到了更多關於天氏背後的罪惡。身為老族長的貼身秘書，唐晚知道很多家族的秘密。這個職位讓他能夠得到更多的情報，也讓他越來越厭惡這個冬音域的掌權者。二人走在路上，錦理壓低聲音對唐晚說道：“是你加重了老族長的病情？”唐晚不置可否，“幾味藥材的事兒，不算困難。”說著，他看了一眼街邊路燈上垂下來的天氏旗幟，繼續說道：“等你看到研究院的時候，就知道這樣的死法，對於他來說，有多麼的仁慈了。”“研究院？咱們這次的目的地？”“是的，由天氏老族長創立，輸出了很多研究成果，被聖教評為央墟一級科研機構。”“一級科研機構，有什麼用？”“可以領到聖教下發的科研經費啊，每年幾千萬呢。”“這裡研究什麼？”唐晚沒有回答。當錦理來到研究院內部的時候，被滿牆的科研榮譽驚呆了。各種各樣的金色長方形牌匾掛在上麵，彰顯著研究院崇高的地位。唐晚屏退了研究院的人，為錦理一一介紹這裡的科研成果。“看看這個，”唐晚將錦理帶到了獎杯陳列台，指著上麵最大的那個獎杯說道：“心肺器官在各種極端條件下的存活時間，不得不說，這個科研結果提升了外科醫生，對心肺器官的了解，避免了很多，因環境所造成的手術失敗。”緊接著，他又指向了另一個，“這個是人類承受疼痛的等級標定，這個研究結果取締了央墟一直沿用的老標準，讓疼痛等級更加精準。”“還有這個，人體對各類氣體的不良反應，不光是氣體，還有食物，藥品，等等等等，讓人們識彆出了很多有危害的物品。”說完，他向後退了幾步，欣賞著這些獎杯，就像是在欣賞一副絕美的畫卷。錦理一頭霧水的說道：“既然這裡的科研成果都是有用的，你為何覺得，創立研究院的老族長應該千刀萬剮呢？”“是啊，這裡將罪惡隱藏，將魔鬼通過榮譽，包裝成聞名央墟的科學家。”“罪惡？罪惡在哪裡？”唐晚聽到錦理的疑惑，笑著說道：“錦先生，任何一個鬼故事，真正讓人們感到恐怖的，往往不是結果，而是過程。”“轟！”一聲悶雷在錦理的腦海中爆炸。他不可置信地扭過頭，再次看向那一個個獎杯。此時，獎杯陳列台下方所記錄著的科研成果，仿佛產生了扭曲。紅色的鮮血緩緩滴落下來。錦理的耳畔響起了一聲聲痛苦的哀嚎，若隱若現。那樣的無助，那樣的絕望。“你是說……”錦理的嗓音有些顫抖，“這些結論，都是用活人做的實驗？”“為了消耗剩餘的奴隸，為了平衡內外域人口數量，天氏建造了這個研究院，並且將實驗過程永久保密。”唐晚像是對這樣的事情司空見慣，語氣平靜。他走向了遠處的那扇小門，“錦先生，跟我去地獄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