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我後來就回家了啊……”路修齊滿臉驚訝,“你在騙我?” “貧僧是出家人,不打誑語。”唐洛取出了路修齊給他的資料,“路記者不妨看一下這個。” 路修齊拿過資料,翻看起來,頓時臉色大變:“這些你是從哪裡找到的!” “是你給我的。”唐洛說道。 “我給你?”路修齊盯著手中的資料,上麵的文字都是手寫的,是他的筆跡。 還有一些自己書寫時候的小習慣,他不會認錯。 這些東西,就是他寫的! 路修齊手在微微顫抖,抬頭看了一臉平靜的唐洛一眼,又重新低頭,有些快地翻著資料。 “你有想過,上麵的事情嗎?”唐洛點了點資料說道。 “有……”路修齊說道,“可這隻是一個無聊的玩笑,不隻有我,我的一些同事沒事也聊過這個話題,大家都沒有當回事!” “你當回事了。”唐洛說道,“還做了詳實的資料和分析。” 停頓了一下,唐洛迎著路修齊震驚的目光:“托施主的福,貧僧做了應該做的事情。” 路修齊不蠢,相反,他很聰明,思維非常敏捷。 所以他瞬間就明白了唐洛這句有些沒頭沒腦的話含義。 眼前的人,眼前的和尚,殺了女皇! 路修齊差點把手中的資料丟到唐洛的臉上,他退後兩步,轉向跑步機的方向,大口大口地深呼吸。 胸膛劇烈地起伏。 足足十五秒鐘後,路修齊轉回頭,把資料塞回到唐洛手中:“你在這裡等我!五分鐘——不,兩分鐘就行!” 說著,匆忙跑出了這個房間。 也就一分鐘出頭,路修齊跑了回來,氣喘籲籲,背著一個挎包,手裡還拿著一定黑色的鴨舌帽,交到唐洛手中。 “戴好!”他說道。 唐洛也懶得解釋自己有特殊的潛行方案,從諫如流地戴上了帽子。 兩人從後門一塊離開,來到停車場,上了路修齊的車子。 上車之後,路修齊明顯心安不少。 路修齊不算年輕,四十歲上下,對於這年紀的中年男子來說,車子就是最溫暖的避風港。 什麼,家裡? 兩個更年期,一個青春期湊到一起,真的很難安心下來。 唯有車子,單獨的,空間舒坦,一切都是那麼熟悉,那麼舒適。 方向盤的手感,油門的“重量”,坐墊恰到好處的弧度,都是為路修齊量身定做。 就連車載的點煙器和車上煙灰的痕跡都不例外。 路修齊拿出一根香煙,遞給唐洛,唐洛擺擺手示意不要。 他也不勸,叼了一根到嘴裡,拿出點煙器,點之前問道:“不介意吧?” “介意。”唐洛說道。 “呃——”路修齊愣了一下,我就客氣一下,你咋不知道客氣呢? 出家人不應該隨緣嗎? 把點煙器重新放下,路修齊取下煙,啟動車子,緩緩開了出去:“還沒有請教法師……” 他餘光偏轉,說的話停下,因為這個和尚腿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隻貓。 “貧僧玄奘。”唐洛說道。 “原來是玄奘大師。”路修齊把目光收回,一隻貓而已,“大師可以詳細跟我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可以。”唐洛點點頭。 把那天晚上路修齊追上他們,之後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至於女皇的事情,輕描淡寫一筆帶過。 隻是說他們見到了不死的女皇,順便度化女皇往生西去,基本操作,不用在意。 路修齊強行不在意,說道:“那,大師,你說我的情況,是不是精神分裂啊?” 他完全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做過那份資料。 但種種跡象,還有理智告訴他,那份資料的確出自他之手。 也沒有什麼記者朋友,敖玉烈猜測沒錯,的確是無中生友。 我朋友就是我自己。 這種情況經常出現於網絡上。 比如“我朋友隻能堅持一分鐘,這正常嗎?”,各位網友老哥就會給予關愛:超過一分鐘的都算有病。 “我朋友”頓時安心,並且拜托提問者向大家表示感謝。 路修齊的情況,明顯不止於此,他不僅僅無中生友,更不記得自己做過事情,偏偏事情又是他做的。 那麼,從科學角度來解釋,就是精神分裂。 路修齊不是學醫的,也不知道精神分裂,不同人格之間是否共享記憶。 但他明確不記得另一個自己乾過的事情,現在知道了,還牽扯到女皇致死,整個人頓時很慌。 作為記者,的確是想要大新聞,可要的不是這種大新聞啊,這種大新聞出了偏差,他是要負責的。 還負責不起。 他路修齊隻是一個小小地方報社的記者,可沒有跟什麼大人物談笑風生的經曆。 人生中最高光的時刻,除開自己完全不知情的“不死女皇調查”外,就是跟團去國外采訪調查了“迷霧事件”。 在一 bsp;在一係列的正經報道中,以“隨行記者”的身份“出過鏡”。 “精神分裂啊。”唐洛說道,“有可能。不過貧僧不是醫生,從貧僧的角度而言,更加願意稱呼這種情況為‘鬼上身’。” 路修齊臉上的肌肉不受控製地抽動著。 鬼上身,精神分裂,哪種解釋更加可怕? 作為一個接受現代化科學教育的人,路修齊覺得鬼上身更加難以接受。 畢竟這是全新的、未知的領域,而未知是會帶來恐懼的。 就好像恐怖片裡麵,最可怕的時候永遠都是鬼沒有出現,出現前的那段時間。 或者一閃而逝,總之,真正出現了“鬼”,恐怖度反而沒有未出現時那麼高。 “大師,您的意思是,我的體內有一隻鬼?”路修齊磕磕絆絆地問道。 好歹是個老司機,不然這種狀態下,他連車都開不了。 “或許吧。”唐洛說道,“不過就目前來說,貧僧看不出來。” 到現在為止,路修齊表現正常,一如那天晚上,沒有露出什麼端倪來。 “那我還有救嗎?大師。”路修齊哭喪著臉說道。 “貧僧可以看一看。”唐洛說道。 “好,好,那大師我們要做什麼準備嗎?”路修齊表現得就像是被忽悠得找不到北的信徒。 好在,唐洛這個肯定是真·大師,法力無邊的那種。 找了個地方停車,路修齊目光灼灼地看著唐洛。 “那麼,就開始吧,貧僧為你開光。”唐洛說道。 “就這樣?在這裡?”路修齊一愣,沒有任何事先的準備嗎?一點儀式感都沒有,鬼上身可不是小事情。 “嗯。”唐洛點點頭,伸手按在路修齊的頭頂。 路修齊頓時一動不動,像是一隻鵪鶉,都能夠聽到自己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 度魂! 路修齊有一種輕飄飄,在水中漂浮的感覺。 他本能地看向四周,發現自己懸浮在半空中,周圍的一切都已經靜止住。 街上的車子,行人,天空中的雲,還有在半空中的樹葉,全部都一動不動。 “大師?” 麵前是那位玄奘法師,腦後多了一道光環,散發著些許光暈。 “哦,原來如此。”唐洛看著路修齊的靈魂,點點頭說道。 路修齊低頭看了一下子,茫然地問道:“大師,我現在是……” “施主你現在處在靈魂狀態,身體在車裡,不用擔心。”唐洛說道,“貧僧剛才說錯了,施主並非是鬼上身,至少不是常規意義上的鬼上身。” “嗯?”路修齊看著唐洛,不明所以。 鬼上身還分為常規和非常規? 路修齊的特殊之處,在於他的靈魂,是一個雙麵人,不是DC哥譚市的毀容雙麵人。 路修齊的正麵很正常,就是正常情況下看到的樣子。 但他的後腦不是後腦,同樣是一張麵孔。 這張麵孔,就是那天晚上,唐洛和敖玉烈看到的另一個路修齊。 而且,其背後還有一根極淡極細的一根線,延伸出來,沒入到虛空中。 稍加思索,唐洛突然伸手,把路修齊的腦袋給轉了過來,結束度魂狀態。 路修齊的腦袋沒有被擰斷,就好像一個正常的轉頭動作,絲毫不受影響。 車子中的路修齊,身子開始瘋狂抽搐起來。 他的模樣,正在發生變化,臉上的肌肉、五官都在改變。 這種變化,無比猙獰,估計也很痛苦,可以看到路修齊一隻手死死抓著方向盤,一隻手抓著抓著檔位。 手背上青筋暴起,幾乎把檔位給拉壞。 變化的過程一共持續了十秒鐘,路修齊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著,看著唐洛的眼神逐漸發生了變化,不是恐懼,不是玩味,而是驚喜。 “玄奘法師!那個女皇真的有問題,我看到了新聞……”路修齊語速又急又快。 “嗬。”唐洛笑了一聲。 非常有意思,這個假·路修齊跟真·路修齊共享記憶,並且進行了一定程度上的腦補。 比如唐洛跟他所說的,關於“鬼上身”、“精神分裂”相關,都被他腦補成了女皇的事情。 這次唐洛來找他,也是為了女皇的事情。 難怪唐洛和敖玉烈都沒有察覺到路修齊有任何異常和撒謊的表現。 因為在這個假·路修齊的世界中,他所說的沒有半分虛假,一切都是真實的。 真路修齊也一樣,當假路修齊出現的時候,他也會對對方的種種行為進行合理腦補。 當做是自己做的。 除了一件事情,就是“不死女皇”的調查資料,一個認為是朋友做的,一個認為自己根本沒有做過。 雙重否定,等於肯定。 此事是兩人合力完成。 至於為什麼說這個是假的,原因也很簡單,就是前麵的路修齊長相,跟證件上的一樣,後麵那個不一樣。 至少可以確定,是以前者為主,進行日常生活的。 後者實際上很少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