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生二人對視，相顧無言。許久。方昱看著竹竿上那些小衣物，結結巴巴道：“導師，這些是……誰的？”“嬋兒。”容檀雅吐出一個名字。方昱瞪大眼睛：“女孩？”“嗯。”容檀雅點頭。方昱看著導師，很局促的問：“我能，能進去看，看一下麼？”“她剛睡著，你腳步輕一點。”容檀雅畢竟已經熟悉了嬰兒的存在，看到方昱雖然震驚，也很快就平複了心情，深吸一口氣叮囑方昱。方昱懷著複雜心情朝竹屋走去。竹屋前。他伸手推門，明明微風都能吹開的竹門，此刻卻像有萬斤重，比麵對五大元嬰圍攻時還累，甚至感覺呼吸的力氣都沒了。方昱深呼吸，推開竹門。房間內很簡單，一張竹床，一個梳妝台，竹**鋪著柔軟的獸皮，此刻一名嬰兒正在酣睡。嬰兒很小，粉嫩粉嫩的，睫毛很長，非常的可愛。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間，方昱就像是被雷霆擊中，大腦裡‘轟’的一下炸開，萬千思緒同時湧出，心情是難以描述的複雜。他就這樣站著，遠遠看著，一動不動。容檀雅也走進來，站在方昱身邊，帶著母性的光輝，微笑著看著熟睡的女嬰，輕聲道：“她很乖，很漂亮，也很聰明。”“她是我的……”方昱想把那兩個字說出來，可看向容檀雅後，怎麼也說不出口。容檀雅沒有回答他未曾說出口的問題，輕聲道：“她叫容嬋兒。”“嬋兒。”方昱輕讀著這兩個字，又看向外麵的竹林，隱約明白名字來意【檀欒嬋娟，玉潤碧鮮】，這是《左思》裡的一句。檀欒嬋娟指的皆為物色姿態，多用於女子，而玉潤碧鮮指的竹子。女嬰在竹屋誕生，母親名字裡又有‘檀’字，便是‘嬋’的來意。方昱讀書不多，僅能想到這個典故，但以容檀雅的素養，應該還有其他典故，但他不會不合時宜的現在追問。就在兩人沉默時。女嬰忽然醒來，咿咿呀呀的哭起來，肉嘟嘟的小胳膊，從繈褓裡伸出來胡亂舞著，容檀雅見狀忙去安撫她。容檀雅將女嬰抱在懷裡，輕輕搖晃，哼唱搖籃曲。方昱這時看到女嬰眼睛，烏溜溜的非常明亮，就像是兩顆黑色的寶石，新生嬰兒的視力是很差的，但不知是巧合，還是血脈呼應。那雙烏溜溜的眼睛，竟朝方昱看來。婦女二人對視。“轟！”方昱腦海又一次爆炸了。當容檀雅再一次將女嬰哄睡，輕輕放到**後，起身示意方昱跟她出來，來到外麵，容檀雅輕聲問：“是若溪讓你來的？”“我剛知道導師在這，立刻就過來。”方昱回答。容檀雅疑惑：“你剛出空間戰場？” “這幾個月發生很多事情，不過都過去了，導師，你……她，嗯……這裡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麼？導師儘管說！”方昱道。西岐城大勝也好，斬元嬰也罷，在這一刻都不值一提！“我在這裡挺好，沒什麼需要的。”容檀雅搖頭拒絕。方昱立刻說：“那我留下幫忙，我可以幫你做事情，洗衣服，去捉魚，摘野果，我儲物戒指裡也有很多丹藥。”一邊說著，一邊手忙腳亂的打開儲物戒指，把各種瓶瓶罐罐都一股腦倒出來。有幾瓶滾到容檀雅腳邊。容檀雅看一眼，抬頭衝他說：“這是毒藥。”“不不不，這些不是，我挑！”方昱連忙挑選。自掌握藥師菩薩淨琉璃焰後，他已用不著丹藥，這些都是戰利品，品質參差不齊，有靈藥，有毒藥，還有特殊用藥。方昱快速挑選，分成兩堆。輔助修行的，療傷的，滋補的全都給容檀雅，有毒的都裝回儲物戒指。容檀雅看著他手忙腳亂的模樣，忍不住輕輕一笑，道：“我帶了所有的生活用品，也有很多丹藥，這些你留著吧。”“不不不，導師留下，我有藥師焰和淨琉璃菩薩身，不用丹藥。”方昱一邊拒絕，一邊繼續從儲物戒指裡取東西。獸皮，被褥，衣物等等。每拿出一樣，就說聲：“這個也給導師。”“這也留下。”“導師，這個你拿著。”他就像是開雜貨鋪的，變著花樣取東西，也就是他的儲物戒指品質極高，空間巨大，換成普通金丹都沒這些存貨。容檀雅靜靜看著他手忙腳亂的模樣，心中有些異樣。她是方昱的導師，雙方一直是師生名分，方昱也很尊重她，然而在摩呼羅迦界偏偏發生最想不到的意外，讓關係出現質變。在發現懷孕後，容檀雅選擇獨自應對。直至小腹逐漸隆起，被白若溪發現，在閨蜜一再追問下，她才說出實情。當時方昱還在空間戰場，白若溪氣的想進去找方昱，被她阻攔，因為師生禁忌的關係，容檀雅也逼著閨蜜發誓保密。白若溪雖然發誓，也心疼閨蜜遭遇，問她打算怎麼做。既已懷孕，容檀雅想要生下來，但不能在浩然書院，也不能回聖虎行省，也許是冥冥中的潛意識，讓她想到了凝冰島。當年她孤身來此，采集九轉仙蓮，給方昱療傷。而今——她想要在凝冰島將孩子撫養長大。當嬰兒生下來後，容檀雅的心態徹底放空，過著隱居的田野生活，采摘果實，捕捉海魚，搭建竹屋，漿洗衣物。一個人撫養著女嬰。看著眼前手忙腳亂的學生，也是孩子的父親，容檀雅的心情也是複雜的，方昱足夠優秀，如果不是自己的學生……恍惚間冒出這個想法。容檀雅微微一怔，回神過來，忙搖頭驅逐雜念。沒有如果！方昱就是自己的學生，為了雲府的名譽，為了方昱的前程，不能改變自己跟方昱的關係，嬋兒自己撫養就行，不能讓方昱管。念想至此。容檀雅咬牙道：“好了，東西留下，你走吧。”“啊？”正在拿東西的方昱愣住，一臉愕然：“走？去哪？”“這裡不是你該呆的地方，我會照顧好嬋兒，你回學院吧，如果二姐問起來，告訴她我沒有事情，就說在閉關。”容檀雅咬牙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