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無夜公子也有白雲祭器。”太陰洛正降落,見到吳煊騰雲而上,不免露出尷尬的笑容。“嗯。”吳煊淡淡點頭,徑直入了閣樓,驚掉了一地下巴。這天字號廂房倒也暗藏玄機,雖然擺滿了椅子,中心處卻空****,等丁居聰撥動機關,才緩緩吊上天台那桌筵席,嚴絲合縫。“巧奪天工。”顧紫霜讚了一聲,讓丁胖子受寵若驚。方婉柔小丫頭上前,拉著紅衣少年坐到自己旁邊,還嘰嘰喳喳跟他介紹身側的紫衣女子。“公子,紫霜姐姐可厲害了,聽說她已經先後擊敗了江凝雪、紫光恒、羅浮彌、少昊戎,正準備挑戰太陰甄郡主呢。”“哦?江凝雪我見過,本源圖騰中期,竟然被紫霜姑娘打敗?”吳煊驚訝萬分。“你見過她?”顧紫霜美眸定定看著吳煊,對自己的判斷更加確信了,輕笑著問道:“不知無夜公子可與雪姑娘交過手?”聲如銀鈴,帶著奇異魅力,光是聽她說話就是一種難得的享受。眾人無不嫉妒萬分,這少女的高傲與清冷他們可是深有體會,現身之後總共都沒蹦出幾個字,現在卻與那紅衣少年談笑風生。“交手?”吳煊撓了撓頭,尷尬道:“當時情況特殊,江凝雪自身都難保了,跪在地上求我救她性命,哪有功夫交手。”此言一出,頓時滿坐皆驚,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望著那紅衣少年,丁胖子帶頭,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引得眾人哄堂大笑。“看來我們這位無夜公子很喜歡開玩笑。”太陰洛帶著白逡回到閣樓,正好聽到吳煊的言辭,搖頭笑著坐到主位。“無夜公子也不怕吹破了牛皮,江凝雪那等人物何等心高氣傲,就算中毒也不可能跪下來求丹師救命,反倒是你丹師要主動上門結交。”白逡落座嘲笑。方婉柔羞得滿麵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太陰洛原本還覺得吳煊身懷祭器,多半是名門貴胄。但是聽到這番荒謬言論,又見他舉止不具備那種精英嫡子的涵養,難免心生輕視。哪怕出身不凡又如何,頂多也就是個大家族不受重視的旁支紈絝子弟罷了。這裡是太陰氏白夜城,在座這些人幾乎可以代表整個白夜城的上層勢力,便是府主都不敢輕視,又何須在意他區區少年。就連顧紫霜也麵露詫異,瞥了那紅衣少年一眼,見他老神自在絲毫不見尷尬,不禁微微皺眉。哪怕她一再高估對方,也不認為他是撒謊,但也想象不到江凝雪那等神祇傳人下跪的理由,以力壓人是做不到的。“兩位貴客,這望月樓的美食可是白夜城一絕,請便吧。”太陰洛笑著招呼顧紫霜和吳煊,至於方丫頭,則被他視作自己人。 “嗯。”顧紫霜頷首,以真元凝成兩根紫晶般的筷子,夾起一片靈草烹製的佳肴送入口中,細嚼慢咽。“真乃仙子風采。”太陰洛暗讚了一聲,要不是對方想品嘗這望月樓的美食,他哪裡有機會接觸這等人物。可惜,差距太大,對方或許連自己名字都記不住。太陰洛苦澀地笑了笑,識趣地沒有去打擾她,隨即拉開話匣子,與眾多年輕才俊聊了起來。白夜城上層的小圈子明顯以太陰洛為核心,畢竟身份最高,年齡最大,其次則是丁居聰和白逡,兩人分庭抗禮。他們聊的話題與尋常紈絝不同,不是女人、玩樂之類低俗事物,而是白夜城裡的一些利益糾葛,各家族的產業發展,偶爾也就修行方麵進行交流。吳煊與他們少有共同話題,隻是與旁邊兩位美女自顧自地吃菜喝酒。“無夜大師,您嘗嘗這個。”方婉柔乖巧地夾起一塊炎雉肝,喂到吳煊口中。還沒嚼呢,這片‘鳳肝’就整個融化開來,滿口芬芳,油而不膩,還有一股暖意流入四肢百骸,令人舒爽到了極點。吳煊不禁眯起眼睛回味,跟這妖獸大餐比起來,前世那些金拱門之流,不是垃圾是什麼。白逡時不時掃一眼,看著兩人親昵互動,心裡五味雜陳。“白兄,你氣色這麼差,不會是因為你爹今日落敗的事吧?”太陰洛注意到這點,笑著調侃,轉移他的注意力。他城府深又看得遠,白逡擁有一品燭龍圖騰,未來注定為城主級人物,與他沒有利益衝突,反而是一條重要的人脈。關鍵時刻拉一把,避免他與不知底細的過江龍正麵碰撞,萬一曝出紅衣少年身份驚人,也能算作一份珍貴的人情。其他人聽太陰洛提起白衫之戰,紛紛露出感興趣的神色,目光聚焦在白逡身上。“哼,那人表麵是個少年,其實是個駐顏有術的積年老怪。待我爹購得聚靈丹,回歸聚靈境界,殺他不過吃飯喝水般簡單。”白逡冷聲道。吳煊聽得哭笑不得,自己什麼時候變成老怪了?還有聚靈丹,那種破爛玩意隻能通過消耗潛力勉強幫助圖騰巔峰晉階,也有人當寶貝眼饞?“那是自然,第四步為城主級強者,除了借助神通和陣法,誰能越過天塹?等白叔恢複實力,率四千銀月部結北鬥陣,連第五步都可一戰。”太陰洛搖頭笑道,對神秘少年不以為然。因為他爺爺就是第四步,在場年輕才俊誰家沒有半步武魂?還不是收拾得服服帖帖。旁邊的公子哥聞言紛紛附和,預祝白衫前輩早日恢複境界,不過到底有幾分真情實意就值得玩味了。最近太陰氏衰落,城裡隻剩一位第四步壓陣,他們這些武道家族日子好過不少。要是白衫重回聚靈境,將再次壓得他們這些武道家族俯首,到手的利益都要重新吐出去。太陰洛舉辦這個聚會,顯然醉翁之意不在酒,除了結交顧紫霜,未嘗沒有借機敲打他們意思。“不說這個了,據我所知,最近城裡屢屢發生凶案,甚至出現不少怪事,我爺爺與白叔懷疑是魔怪重現。”太陰洛轉移話題,聲音有些低沉。“魔怪?”在場人無不麵色大變,隻有顧紫霜和吳煊不為所動。“無妨,我白夜城自會請巫師除魔。”太陰洛擺手,讓大家吃了定心丸,隨即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隻是你們知道,巫師出手代價不簡單,我城主府可負擔不起。”“魔怪之事,我等自然出力。”這些名門子弟哪敢反駁,惹惱了城主府,到時候偏偏不淨化他們家族的魔氣,上哪哭去。隻是所有人都在心中暗罵,你太陰氏每年獨占全城一半收益,請個靈巫能傷筋動骨?吳煊卻聽得驚異。巫師出手竟然要一城權貴大出血?不過這也正合了他的意。“來,喝酒。”太陰洛笑容滿麵地舉杯,對這些公子哥的表現很滿意,他隻是提前放點口風,做做鋪墊,正事自有掌權者去談。酒過三巡,有人小心提起祭祀事宜,想探探太陰氏的口風。最近祭祀太過頻繁,導致城裡恢複精元的相關丹藥緊缺,價格翻了十倍不止,他們這些武道家族受到了巨大衝擊,苦不堪言。武者第一步名為‘開元’,精元不足,意味著資質下降,關係到家族新生代的未來成就。東荒武者卡在半步武魂境界的不計其數,與經年累月的祭祀有很大關係,隻是無人敢向氏族抱怨罷了。太陰洛聽到這個敏感的問題,臉色一下子黑了,明白這是武道家族支付利益的條件,畢竟魔怪多半是祭祀引起。現在整個太陰氏暗流洶湧,如果繼續鬨下去,一場大亂在所難免。東荒武者雖然無法掀翻氏族統治,卻可以裡通外敵,引狼入室,讓江山城池易主。“不瞞你們說,此乃神祇諭令,我太陰氏也無法做主。”太陰洛幽幽歎了一聲。畢竟新神上位,得億萬眾生精元,正意氣風發,凡間哪怕知她竭澤而漁,誰又敢勸阻?不經曆一場動亂,這件事又怎麼可能善罷甘休。在場武修聞言,臉色瞬間轉冷,他們都是家族精英,不是那些醉生夢死的紈絝子弟,自然明白這句話預示著怎樣慘烈的未來。“諸位莫氣,正所謂天道無情人有情,隻要大家為魔怪之事出力,我可做主免你們三個月祭祀。”太陰洛連忙許諾道。見城主府做出讓步,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酒桌瞬間恢複熱烈氣氛。席間,太陰洛見白逡始終對吳煊抱有敵意,覺得時機將近成熟,不由暗笑一聲,終於開口幫他打探。“無夜公子光顧著大快朵頤,不嫌沉悶嗎?來,我為你介紹一番,這是丁家公子丁居聰,這是紀家公子紀閒塵……”太陰洛一副很關心的樣子,笑著為吳煊介紹在場年輕才俊的身份,最後才問道:“我見吳煊公子氣度不凡,不知是哪個王府的公子?”此言一出,整個房間都安靜下來,紅衣少年瞬間成為場中焦點。所有人都豎起耳朵傾聽,哪怕顧紫霜也饒有興致地停下了筷子,方婉柔更是把眼睛睜得大大的。太陰洛這番話把吳煊架的很高,氏族之中隻有大能者才能封王,他們壽元漫長,可以保證一個家族的世代興盛。吳煊笑了笑,隨手喚出一道霧氣卷走嘴角的油漬,這一手輕描淡寫,卻顯露出強大的能量掌控力,令在場眾人無不心驚,正以為他要報出一個驚天動地的名號。最後卻聽紅衣少年淡淡說道:“在下孑然一身,已被逐出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