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來了?這句話如果放在平時,很正常,但他們此刻正處於傳送過程中,聽在眾人耳中簡直驚悚。從哪來?難道是……空間亂流?吳煊心頭一凜,連忙順著**的那個方向去看,果然看到了一個人。是一位老道,黑袍高冠,白發白須,手挽拂塵,像是從神話中走出的仙人,就這樣漫步在狂暴的空間亂流之中,如入仙家淨土。“難道是仙翁下凡?”有人驚呼。周圍人議論紛紛,不少商人帶著警惕之色,他們都有重任在身,沒有閒情逸致去接觸什麼仙人,隻求平安順利地把貨物送到目的地。但是神獸獵空蝶和這個來路不明的老道先後現身,讓他們感到頭皮發麻,這太不正常了。情不自禁的,一些人回想起了吳煊剛才的指責,不由把目光轉向那位白衣青年,帶著一絲懷疑。莫不真是這人黴運導致?吳煊此刻麵色凝重,黑袍老道看著仙風道骨,但氣息森寒,絕對不是什麼善類,讓他聯想到了白喧喑之前提到的血毒牙那位元嬰先天。傳送陣台被陣紋籠罩,而且此刻上不著天,下不著地,任何遁術都無用武之地,如果血毒牙不死心,這的確是最好的刺殺時機。“還真是窮追不舍,趕儘殺絕。”吳煊眸光冷冽,盯著黑袍老道,內心在盤算該如何應對。“他進不來,元嬰修士雖能挪移,但在這種地方會受到極大限製,而且傳送陣可以抵禦先天強者破壞,不能對你造成任何威脅。”小玉開口提示。這番話,非但沒讓吳煊放心,反而更加警惕了。他領教過血毒牙的陰謀詭計,絕不相信他們會做這種無意義事,必然準備了某種絕殺手段。會是什麼呢?吳煊睜開法眼,不斷審視陣台上的這些修行者,全力動用神念提升思維速度,進行觀察和分析,想要找到蛛絲馬跡。“咦?”很快,吳煊驚訝了,因為在人群中發現了一個熟人,雖然對方掩飾得很好,相貌和氣息都有所改變,但是依然被他認出。陰山會在喧喑城的副舵主,邢無覺。那夜,他被欽兵魔瞳影響,瘋狂動用符篆禁器轟死舵主葛善,把一整片區域夷平。不過邢無覺防護手段多得嚇人,死是絕對死不了的,吳煊驚訝的是他能逃過巡守追殺,而且還通過了傳送陣台的‘安檢’。傳送陣是重要的貿易通道,所以乘客上台之前,都要經過顯惡鏡的照射,確認罪業光柱低於三尺,才放他們入內,否則當場就要被捉去調查。至於寧缺,雖然罪惡滔天,但有天巫山的令牌,可以暢行無阻。這個邢無覺走不了後門,他又是怎麼混進來的?吳煊略感驚奇,不過也沒在意,轉而觀察其他人。 值得注意的,除了厄運纏身的白衣青年,還有叼著煙鬥的邋遢老漢,這人是一尊武道大修士,另外,人群中的三位年輕武修,也引起了吳煊關注。兩男一女,穿著很華麗,似出遊的豪門子弟。但他們挨得太近了,讓人感覺十分怪異,尤其是把那女的夾在中間,簡直傷風敗俗。吳煊皺眉,似聯想到了什麼,果斷開啟欽兵魔瞳去看,又沒有絲毫仇恨感應。不是血毒牙的殺手?“諸位莫慌,貧道來此,隻為送造化。”這時,黑袍老道已來到陣台的光幕之外,帶著和藹微笑,看著裡麵數百人。不少人麵露喜色,覺得自己遇上了天大的機緣,但那些穩重的年長者,卻心感不妙,警惕萬分。“嘿嘿,道長真客氣,小生這廂有禮了。”胖子樂不可支,一臉憨笑,向老道行禮打過招呼,而後期冀問道:“不知,道長要送出何等造化?不如拿出來,讓俺開開眼界。”黑袍老道沒有賣關子,嗬嗬一笑,翻手就取出顆造型奇異的果實,紅彤彤,布滿一個個眼睛般的符號,瞳孔金紅色,很是玄異。果實綻放霞光,無形場域釋放,連四周狂暴的元氣流都被撫平,化作一片祥和的無色光輝,如神環一般將它籠罩。一層,兩層,三層……足足六道驚人的神環,將果實罩住,襯托得它似天上的仙果,對眾人產生了極強烈的**力。“六重天的百眼金瞳果?”有商人驚呼,雖然以前沒見過這種寶物,但是看過相關圖冊和資料,特征太明顯了,很容易辨認出來。“嘶,竟然是這等先天靈果,道長真是大手筆啊!”胖子也被震住了,他乃一介散修,經常出入各種秘境、險地乃至墓葬,尋找機緣,對世上各種有名的寶貝都如數家珍。百眼金瞳果,位列世間奇珍之一,不是用來直接吃的,而是用來修煉秘術的至寶。它成熟之後七日必腐,所以需要抓緊利用這段時間,每日觀察它上麵那些瞳紋,感悟其中蘊含的奧秘,最後在它變色腐爛之前服用,則能得到一式強大瞳術。感悟越深,威力越強。據聞,這種瞳術可以把神魂凝成各種兵器,通過目光發射出去,速度快若閃電,威力更是媲美神通,隻不過會損傷根基,不能作為常規手段。“大家抓緊時間看呐,這可是先天級秘術,哪怕領悟一點皮毛,也足夠我們受用終生。”胖子咋咋呼呼,眼冒綠光,死死盯著那枚果實,恨不得一把搶過來。其他人也伸著腦袋去圍觀。黑袍老道似想故意逗他們,托著果實左右移動,而這些人的頭也跟著晃動,場景十分滑稽,讓後麵的吳煊感到相當無語。“唉,可惜,百眼金瞳果隻有一枚,貧道欲送你等,但又不夠分。”黑袍老道故作遺憾地歎了口氣。胖子神色一振,連忙厚著臉皮笑道:“道長,你看俺怎麼樣?小生生性純良敦厚,您把果子給我,日後修成秘法,鏟奸除惡,也算是天下蒼生之福,不辜負道長一片心意。”旁人聞言,都在心中暗罵這胖子不要臉。明明賊眉鼠眼,一副猥瑣的樣子,剛才還編排人家喧喑女王養小白臉,哪裡跟純良敦厚沾邊了?“嗬嗬,小友彆急,貧道有個辦法。”黑袍老道一手托著果子,一手指向吳煊,淡淡笑道:“誰把這惡人殺了,這果子就給誰。”眾人先是一驚,沒想到他會突然把矛頭對準那個年輕人。回過神來,大家都把目光轉向吳煊,雖然大部分人清醒,保持理智,但也有不少人眼神閃動,動了邪念。至於他是不是惡人,無關緊要,重要的是他的實力如何,需要試探。“嗬嗬,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血毒牙的元嬰。”吳煊冷笑,沒有感到意外。這人心思頗為歹毒,無法直接出手,就用寶物引誘其他人圍攻,數百修行者在這樣狹小的區域蜂擁而上,的確會給他造成很大麻煩。而且,說不定對方還準備了什麼陰險的後手,比如類似勾魂截命索的罪業力量,隻要殺人,就可能會中招。“你汙蔑本座是血毒牙的殺手?未免太過天真了些,你問問他們,信是不信?”黑袍老道微笑,眼神透著一絲冷意。“小子,你不要信口雌黃,道長慈眉善目,怎麼可能是血毒牙的殺手?”“不錯,他剛才想逃出陣台,又胡言亂語汙蔑那白衣公子厄運纏身,我看分明是做賊心虛。”“年輕人,老實交代你犯下的惡行,不要心懷僥幸。”……一群人‘義憤填膺’,對吳煊橫加指責,當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吳煊沒有理會那些人,自顧自看向旁邊的寧缺,問道:“你說說,這種情況有何應對之法?”寧缺皺眉,黑袍道人這一手,已經不叫陰謀了,而算作陽謀,就是要讓吳煊陷入兩難境地,無路可退。陽謀遠比陰謀難應對得多,因為敵人不怕你知道他的計劃。“眼下,最好的辦法,是穩住這些人,拖延片刻,等待傳送結束。”寧缺傳音道。“收買人心?”吳煊挑了挑眉毛,黑袍老道用好處蠱惑眾人,他當然也能拿出其他好處來擺平,散財消災。而且,他在內,黑袍老道在外,這是一個優勢。那些動了邪念的人,之所以猶豫不出手,就是因為顧慮太多,不確認老道是否信守諾言,而且一旦動起手,氏族力量不是吃素的,紫鏡城那邊不會放過他們。但是吳煊不想這麼做,向這些人妥協,平白送他們好處,這是綏靖。他不是孤身一人,完全可以讓寧缺出手,橫掃魑魅魍魎,連罪業都無需背負。就在那幫人圍攏過來,吳煊準備施展鐵血手段鎮壓局麵的時候,邋遢老漢忽然挺身而出。“儘是些利欲熏心之輩,老夫在此,倒要看看,誰敢妄動殺人!”老漢收起煙鬥,挺直腰杆,話語擲地有聲。他此刻,已不像之前那樣不起眼,歸一境的威壓儘情釋放,煌煌然如一座烘爐,讓陣台的光幕都明亮了幾分。所有人色變,沒料到這裡會有一尊深藏不露的大修士,有他鎮壓,誰敢胡來?那些圍上來的幾十人心中發寒,如潮水般退了,一個個麵露驚恐,生怕遭到清算與懲罰。“老丈,你欲袒護惡人,與本座為敵?”黑袍老道麵露不悅之色,看向邋遢老漢,讓他表態,選邊站隊。“與你為敵又如何?老漢我縱橫一世,還真沒怕過誰,你不要以為身為先天就百無禁忌,不服,進來與我做過一場再說。”出乎所有人預料,邋遢老漢竟然指著陣台外的王者,直接宣戰。全場都被他的霸氣震懾住了,這位大爺簡直膽大包天。黑袍老道氣得臉色鐵青,他要是能進去,哪裡還要費這麼多功夫。轟!下一刻,黑袍老道直接動手,手掌騰起無量光,一巴掌拍在眼前護罩上,整座陣台都在劇烈晃動,發出沉悶的巨響。那種威勢太恐怖了,簡直就像一顆太陽爆炸,讓人心膽俱寒。“來啊,老狗,有本事進來,老子在這等著你,誰不來誰是孫子。”邋遢老漢穩穩站在地上,帶著一臉鄙視,跟個老頑童似的在那叫嚷,之前的霸氣**然無存。眾人著實無語,覺得這個老頭太極品了,很沒譜。說好的高人風範呢?能不能有點節操。黑袍老道大怒,他何時受到過這種羞辱?一掌接一掌轟擊,打得陣台劇烈抖動,光幕爆發陣陣漣漪,甚至短暫出現了一個個清晰的掌印,往裡凹陷。可惜,這是先天巨頭布下的護陣,根本不可能被他攻破。不多時,黑袍老道冷靜下來,目光幽幽,盯著陣台裡麵的邋遢老漢和吳煊,沒了動靜。似乎……在等待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