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焉坐了約莫一刻鐘便調勻內息,精力回充,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灰塵,向上縱躍,到了頂上依舊是腳尖左手在橫棱上借力,右手帶上內力一招碎心掌向上拍去,這一掌上顏焉用上了十成的力道,隻聽得喀拉拉幾聲細微響聲,顏焉忙躍將下來側身躲在一邊,頭頂上洞口上的石板在她一掌之下碎裂開來,碎石掉了下來,顏焉一見碎石落下,便迅疾縱身,一手抽出翩若,幾步之間躍到頂上,長劍先於己身而出,護住其上,哐當一聲,長劍一出果然便與一柄短劍相交。 顏焉這柄翩若是上古神物,鋒利無比,那柄短劍雖也是上好武器,可是卻是被翩若攔腰削斷,持短劍女子一驚之下連忙後退一步,瞬間顏焉便已躍出在地麵上站定,便見麵前站著一位手持斷了的短劍的麵貌普通宮裝女子,顏焉環顧四周,自己正是身處一件小屋之中,四麵門窗皆是緊閉。 那宮裝女子並不敢先動,扔下短劍,又從身上抽出一把峨眉刺,站好身形,怒目而視顏焉。顏焉低聲問道:“你是誰?” 宮裝女子不答,問道:“你是誰?” 顏焉又道:“你是十二護法中哪一位?”說著將手中那塊刻有三月的令牌拿了出來,將三月那一麵給這女子看。 宮裝女子卻不回答,隻是凝視著顏焉,雙目之中淒楚憤怒之色交雜,身子往前一動卻又忽然停住,問道:“你可知主上是否確實不在了?” 顏焉點頭道:“不錯。” 聽了這句話那宮裝女子眼中頓時落下淚來,身子微微晃了晃,“是誰殺了她?”那女子淒然問道。 這個問題顏焉卻是不知如何回答,她不願給秦淵招來仇家,沉思一會兒道:“她自己殺了自己,我是來幫她辦一件事情,完成她的遺願。” 那女子走上兩步,瞪視著顏焉厲聲道:“不可能,主上怎麼會殺了自己。十二護法中唯有三月行蹤不定,神神秘秘,我們都不曾見過,你是不是在騙我?” 顏焉答道:“生死因緣,皆是定數,她臨終之時我便在她身邊,她自己說終是解開了心魔,解脫了,還托我幫她做一件事情。” “什麼事?”女子強自壓抑眼中淚水問道。 “你先說你是誰?” 宮裝女子從懷中取出一麵令牌,花紋質地均和顏焉所拿一模一樣,上麵刻著的是十一月三個字。“我是十一月。” “你剛剛為何害我?” “你這樣厲害,我也沒有害到你。我隻怕你和那些忘恩負義家夥一般,隻為了蕭常洛賣命,這麼快便忘了主上。三月向來與教中若即若離,主上隻說那是她的老朋友,原來便是你這小姑娘。”十一月咬著嘴唇恨恨道。 顏焉聽她說話並不否認也不肯定,她自始也沒說自己是三月,隻是拿出令牌而已。她聰明伶俐心思一轉便猜到這無上天尊教已是四分五裂,看來有倒向蕭常洛**,也有倒向死去的錦暄**。問道:“錦暄她交給我辦的事情和皇帝蕭常洛有關,你可是在這宮中居住?” 十一月冷冷哼了一聲道:“蕭常洛這狗賊剛坐上了皇帝的位子就急吼吼的要娶皇後立妃子,全沒記得主上為他做了這許多事情。”說到這裡,臉上淒楚之色更甚,抬起左手衣袖擦了一把眼上的淚水。接著又道:“我是宮裡的宮娥,主上讓你做什麼事情?” 顏焉答道:“她讓我交一件東西給蕭常洛。” “給我看看。”十一月冷冷道。 “我要親手交到蕭常洛手中。” 十一月看著眼前的小姑娘,心驚她不知怎能度過沸水河,又過了箭矢陣,在那峭壁般階梯上還能一掌震碎石板跳將出來,她雖不知三月底細卻是由這三件事上自知武功遠不及眼前的三月,低垂頭顱片刻又抬首道:“你要殺還是護蕭常洛?” “這不關我事,我隻要交還東西而已。教中的事情我是不管的。” 十一月點點頭輕聲道:“好。”好字剛一落聲,卻是一陣急促敲門聲在門外響起。還有女子聲音道:“翠鶯,你怎麼了?” 方才顏焉與十一月這番交談聲音都放的極低,但是適才兵器相交的聲音也是傳了出去,這敲門的便是住在十一月隔壁的一位宮娥,夜裡聽到這邊響動便披衣過來看,近門邊聽到屋裡有切切聲音,但是太低又聽不清楚,似囈語一般,這宮娥便敲門呼叫起來。 十一月反應迅速,一聽到敲門聲便忙奔到床邊,將那木 ,將那木床右手一推複位,洞口在牆角上,原本便是給這床鋪蓋上,旁人看不出來。顏焉心思活絡,見她這般便一躥到了床底,伏在床下,屏氣凝息。十一月見她這樣機靈不待自己說話便躲到床底,微微一笑,她們二人這些動作也是瞬息之間便完。 十一月裝作睡意朦朧聲音答道:“姐姐,怎麼了?”又做出下床穿鞋的踢踏之聲。 “我聽見你這些有些聲音,不放心你,來看看你。”門外答道。 十一月走到門邊揉著眼睛道:“姐姐,我沒事,剛剛做了個噩夢。”那門外的宮娥看十一月睡意惺忪,又伸頭往小屋裡看看,確無異樣,便拍了拍她肩膀柔聲道:“沒事就好,接著回去睡吧,這天也快亮了,再睡半個時辰就得起來打掃了。” 十一月向她點點頭道:“好,麻煩姐姐夜裡起來看我了。” 那宮娥二十三四歲年紀,和十一月看起來年紀相當,那宮娥又拍拍十一月肩膀輕聲歎道:“沒什麼麻煩的,在這宮裡,就是相互照應著,妹妹你幫過我不少,我看下你是小事,快去睡吧,我也去了。”說完便邁步走了。 十一月關上門,又踢踢踏踏到床邊後又輕聲奔到門邊聽得那宮娥進了隔壁房門之後方才輕步走到床邊,召喚顏焉出來。 “這裡是康壽宮,太後所居的宮宇,這太後還是上個皇帝的母後,你也該是知道蕭常洛母親過世的早,他和這位太後是隻有恨沒有情的,隻是不方便廢了太後之位才留了太後,所以對這位太後他是不來看的。這康壽宮離蕭常洛的宮殿還有些距離,我隻是個灑掃的宮娥,不能隨處亂走,該在哪裡便是哪裡,你一個外人在這裡更是要萬分小心。宮裡四處都有巡邏的侍衛,明處暗處都不少。蕭常洛戒心極重,上次受了一擊,現在防備的更是緊了。”說到這裡頓了一頓,又道:“不過五日後便是封後大典,宮裡熱鬨忙亂。”她臉上又浮現憤恨之色。 “那到時候?”顏焉又問道。 “到時候你跟著我便是,我們混到大典上。這兩日你不要亂走,在這裡好好呆著。”十一月臉上冷然。 顏焉側身手中一動取出那個鈴鐺,道:“十二月呢?” 十一月神色一痛又轉為冷然道:“被我殺了,她不願幫我,站在蕭常洛一邊,小蹄子也不掂量自己幾斤幾兩還想做妃子。不過她的這寶貝鈴鐺居然嚇不倒你,你內力也是夠深厚,絲毫沒有被這聲音亂了心智,血脈迸裂。”顏焉聽到這裡才知道原來這鈴鐺聲音還有這許多古怪,看來這個十一月給自己設下的第一道陷阱還是這鈴鐺。 顏焉聽她說話森然,為人手段狠辣,不願和她多做交涉,隻是嗯了一聲。 十一月見她對於十二月被她所殺之事也並不說什麼,麵上也並無表情。心裡更是覺得這三月果真是對教中的事情不甚關心,而且對於教中許多事情竟都是不清楚,三月果然隻是掛名,不知道為什麼主上讓她十二護法之一。不過這樣也好,不站在蕭常洛一邊,便不會擋她的路,最該死還是七月,對蕭常洛忠心耿耿,以他如今太監首領的位置,若是願意助自己,蕭常洛的性命豈不是手到擒來。 她們二人在小屋之中都是默然,顏焉一人坐在一張椅子上聽著窗外夜風蕭蕭,思緒寧靜,如今也是到了皇宮之中,這十一月雖手段狠辣,但是自己功夫高她許多,隻有不懈怠防備之心,在這她完全不了解的皇宮中有十一月的相助辦起事情來自然是容易一些。這十一月要殺蕭常洛,也不關她的事情,她是不打算管的。顏焉並無多少好生之德,對於自己有關係之人便有掛懷,對於不相乾之人的性命並無什麼心思,雖是好奇心強,可是卻並不多麼非常良善。所以那時候對於秦淵和蔣瑟的蒼生天下之心才如此佩服,那時候她也是激於一時之憤,受蔣瑟感染方才去安州管那於她不相乾的百姓性命。 十一月換上宮鞋,向顏焉低聲道:“我出去做事情了,你不要亂走,在這裡好好呆著,飯菜我會給你帶來。” 顏焉向著她點點頭還是靠在椅背上。 十一月出門後鎖好門便走,顏焉在小屋裡聽見她和旁邊宮娥低聲說笑漸漸遠了,慵懶地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養神。 顏焉一夜奔波已是疲累了,靠在椅子上漸漸沉沉睡去。朝陽漸起,卻是隻有一道金色細邊落在掩上的窗邊地上。皇宮的雕梁畫棟,輝煌熱鬨全部隔在了小屋之外,康壽宮也是安靜偏僻。顏焉長長的睫毛像黑色的蝴蝶一般落在眼睛上,蓋住了疲累的眼睛,在這夏日的早晨飛在了夢裡,唇邊一抹輕輕地笑容顯然是說這是一場好夢,陽光即使照不進來,她也還是睡在一場好夢裡,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