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冰山叮咚(1 / 1)

妖遊錄 綃曉 1744 字 2個月前

船向黑雲駛近,黑雲麵積漸漸擴大,顏焉坐在巨鼇背上,抓緊巨鼇身上凸出的巨大尖刺,離歌伸出手掌,那大船一收便到了他手中又恢複原來小小模樣,小寒看得目瞪口呆。 天空黑的極快,黑雲蓋將下來,已經看不見身邊人的臉孔,天色黑沉沉如最漆黑的深夜一般,伸手不見五指,狂風呼嘯,海浪啪的一聲打在巨鼇身上。 小寒卻是哈哈大笑,爽朗笑聲在漆黑的海麵上蕩來蕩去,和狂風海浪,波濤洶湧的氣氛大是不符。 雨點打下來,雨滴比起一般的雨滴大了許多。天邊一道白光閃過,如有一柄利刃想要劈開這黑色的天空,在這一閃而過的光明中,顏焉心中卻是一驚,離歌臉上的神色宛如鬼魅,兩眼眼角竟是留下鮮血,鮮血瀝瀝而下,那鮮血竟然是不融於雨水,即便在雨水衝刷之下也是兩道血水。顏焉大聲叫道:“離歌,你怎麼了?”她的叫聲在風雨中立刻被掩蓋在海浪裡,閃電一過,又是黑漆漆一片,她向著之前看到的離歌的方向用著傳音入密的功夫,又是繼續問了兩聲,可是都是絲毫沒有回應。一聲轟隆隆雷聲自遠而近傳來。 顏焉身在巨鼇之上,身邊隻有浪聲,風聲,雨聲,和隱隱約約似乎是小寒的笑聲,看不見也聽不見再多的人聲,此時此刻,雖不是命在頃刻,被大雨衝刷之下,顏焉卻是忽而生出一種千古悲涼的心情,她一向沒有孤獨寂寞之感,可是此時此刻卻是一種天地之間僅有一人的悲傷之情,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雨滴打在臉上,打在肩頭,打在背上,浸透衣衫,顏焉心頭一震,這感覺不對,自己怎麼會忽然如此悲傷,她忙鎮定心神。 又是一道閃電閃過,顏焉在這瞬間的光亮中看向周圍的人,離歌仍是雙目泣血,而旁邊的人,除了小寒就是那何有仲,滿臉淒然苦楚傷心欲絕一般。這,這不對勁。她想要一步步挪到離歌身邊,可是此時風雨交加,閃電的光芒隻是一閃而過,她方動了一點點便就再也看不見離歌在什麼方向,要伸手從懷中取出夜明珠,可是風勢太急,一隻手剛離開尖刺,腳下就是一劃。她向著剛剛看到的方向挪去,隻是憑記憶而動,她心中不斷湧出悲傷之情,隻得鎮定心神,克製著那悲傷之感想離歌方向挪去。 隻是一點點距離,而此時此刻卻似乎遠而又遠。許久之後,顏焉方才碰到一人,她用腳踢了踢那人,大聲叫道:“離歌!離歌!” 她叫聲中運上內功,兩人又相距極近,又是一道閃電在天邊閃過,前麵果然是離歌,顏焉正要再叫時候,卻見離歌臉色忽地一邊,白玉般的臉竟然忽地轉為淡青色,大駭之下,她又大聲疾呼:“離歌,離歌,你醒醒。” 離歌卻是忽地伸出右掌,在身畔猛地一拍,這一拍之中顏焉卻是大驚,這一掌落下,巨鼇便吃痛身子猛地動起來,身子翻轉一下,竄入海中,這一下大出顏焉之外,她忙伸手抓住離歌衣領。兩人一齊滑入海中,離歌卻仍是在混沌之中,他本是可以有自己的法門而在水中呼吸,可是此時卻是神誌全無,在水下隻是水灌入口鼻之中,顏焉碰到他口鼻時候也是大駭,離歌到底是出了什麼事,自己是半點也想不明白,可是事已至此,總不能看著離歌被淹死,她浮出海麵,兩人頭在海麵之外,雨勢幸而稍減,二人浮在水麵上,顏焉抱住離歌,她大叫了幾聲小寒,可是卻是絲毫沒有回應。 兩人順著海水波浪流動,顏焉隻覺得周遭愈來愈冷,周圍海水也是越來越冷身子宛如要凍僵一般,幸虧自己不是人,她又運內力抵抗,又使妖法抵禦,所以不覺如何,而離歌卻是神智混沌,如死人一般,根本不去抵抗寒冷,顏焉握住他手,又將自己的熱度透過掌心傳過去。這雨下了許久,顏焉遊在海麵之上,又抱著顏焉,待得雨停,已是極為疲乏,雨停風平浪靜,海麵上撒著淡淡的月光,平和寧靜,剛剛的一切似乎都是幻夢一般,然而此時手中抱著的離歌,四顧一顧茫然的海麵,冰冷的海水都在說著,剛剛的一切都不是幻夢。 她大聲叫了幾聲小寒,海麵上空蕩蕩地,連回聲都沒有。低頭看了看離歌,他雙唇緊閉,已是凍的有些唇色發紫,臉色又複為蒼白,微紫的唇在他臉上仍是美麗,如紫色的花瓣一般輕輕落下。 顏焉輕聲歎了一口氣,在這茫茫然無邊無際的海麵上,他的小船自己也並不知如何將它變大,這海水愈來愈冷,看來是越來越北,這樣下去,我們兩人都是沒有活路,她握緊了離歌的手,將更多的熱度傳過去,是我拉你來的,我若是活著,那你就不會死,她抱著離歌,仍是順著海水流動,她將熱度大半傳給離歌,自己再海中之中已是凍的牙齒不住打顫。 黑夜之後迎來了黎明,顏焉在海麵上漂著,一顆心也是漂著,根本無法落下,她又餓又累,可是無從可歇息,也無從可食用。陽光照射下來,卻並沒有什麼溫度,海 度,海水愈向北而愈冷,有太陽在也稍微暖和一些,可是這白晝卻是出奇的短,顏焉看著落日餘暉,心中隻是茫然,來這裡本是為了找回天,自己以為並不會太難,又有離歌相伴,可是事到如今,卻是變成這樣一種狀況,她看著鮮紅的太陽,一小半落入了遠處的海平線下,碧波染上殷紅,似乎一切都離自己越來越遠,秦淵,人世,眼淚,似乎都越來越遠,隻有手中抱著的這個人還在自己身邊,自己腔子裡的一口氣還在自己身上。 黑夜冷酷而又溫柔地又蓋在了海麵上,海水比起白日裡更加寒冷。海水漂流,顏焉是花妖,她本就是飲天地之水,感天地之光,飲食於她來說並不必需,所以在這海水之上漂流之上疲累寒冷,也並不會到餓死,渴死。 又漂了一個白日一個黑夜,離歌卻仍是睡著,纖細濃密的睫毛沉沉地蓋著,似乎在做著一個美麗的夢。顏焉看著他忍不住笑了一聲,自己從丹青山下世,與離歌總是脫不開關係,相遇離開,重逢離開,這人總是纏著自己,他救過自己,自己也救過他,他和我並無交情,可是卻又似乎確定我不會傷害他,他修為那麼高,卻總是無故受傷,他有一位心上人,可是這整日裡和我混在一起也不聽他提起,這些自己都不知道,卻也很少去想知道。 漸漸地,傳來一陣叮咚之聲,似乎是鈴鐺一般叮叮咚咚,甚是悅耳,顏焉正在詫異時候,便看到數個小小冰塊向自己飄來,自己和離歌隨著海流繼續飄行,耳邊叮咚之聲不絕於耳,她看見那小小冰塊便知道是這些冰塊撞擊出來的叮咚聲音,身邊的海水冰冷無比,可是習慣了,似乎也麻木了。有時候眼前雖隻是小小一個冰塊,可是下麵卻是大的如一座小山一般,她初始還能拉著離歌一起向前漂流,可是漸漸自己總是遇到水下的冰山,便含了避水珠,自己沉在水下,托著離歌向前,自己好看清這些水下冰山,省得老是撞到。 向北行的越多,周圍的冰塊也愈來愈大,有些水麵之上的也是不小,顏焉看到了一塊大的冰山,便背了離歌上到那小冰山之上。顏焉將離歌放平躺在冰上,從二人落水起,這還是第一次離歌能夠平躺下,離歌平躺在冰上,看來更加似乎是熟睡一般。 顏焉將他扶起坐正,又扶住他自己坐在他身後,雙手抵住他後心,運功在他身上,逼去身上的寒氣,將他衣服烘乾。然後又將離歌放倒在冰上,自己坐在一邊,將自己身上衣服也烘乾了。天色又漸漸暗了下來,夕陽掛在海麵上,似乎下麵有一隻巨大的手在拉著它一般,要將它拉進海水裡。 顏焉和離歌便就在這冰上呆著,顏焉捉了海魚卻又自己不能如離歌一般,隻憑法力便升火,而那海魚又有腥味,自己實在是下不去口,隻得又將海魚放入水中。 兩人在冰上繼續向北漂流,白日漸短,黑夜漸長,越往北行,白日越來越短,顏焉看過書知道這是到了極北之地,等到了最後,可能會隻有黑夜。在那最北方的冰雪之地,常常半年白晝,半年黑夜。 黑夜漸長,每到黑夜,顏焉便用內力為離歌驅寒,這樣過了數日,她雖是一個花妖,也是疲累地消瘦不少,看著離歌總也不醒來,心中初始還非常焦急,後來時日久了,也就習慣了,不再焦急,隻是平靜地等著他醒來。 又漂了兩天,便隻剩下了黑夜,再也沒有了日升日落。有一日忽然天邊竟是起了一道七彩之光,彩虹比起來也是差了數分,顏焉看著那光,心中讚歎,極光的美麗她見過描寫,卻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美,她呆呆看著那北極光。忽然肩頭竟是落了一隻手臂,心中一驚,回頭一看,卻是離歌正微笑看著自己,一手搭在自己肩頭坐在冰上,看著離歌醒來,她愣著坐在冰上,看著他的微笑心中喜悅卻是又無從表達,便呆住了。 離歌鋝了掠她的頭發,微笑著道:“怎麼,又看呆了?” 顏焉伸手摸他脈搏,跳動強勁有力,驚喜道:“你恢複了?” 離歌笑著點了點頭,看著她道:“辛苦你了,沒想到你還沒有拋下我,我還真是感動。” 顏焉看著他忽然想起北極光,便忙叫道:“快看,極光,多麼美。”她轉身用手指著天邊,可是一看卻是一愣,天邊隻是深藍的夜空,哪裡有什麼極光了。 離歌向後一仰,又躺在冰麵上,手放在頭後枕著,道:“我看見了的,確實很美,可是太短了,那麼一會兒便就又沒有了。” 顏焉惋惜道:“是啊,真美。美麗的東西總是這樣短暫。” 離歌道:“其實也正是短暫,才這樣美,這也是一種美。” 顏焉看著遠處深藍的夜空,海風輕輕,離歌醒來了,周圍似乎溫暖了許多一般,一顆心也平定下來。()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