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花宮中莫纖一家正在午飯時候,這邊離歌和顏焉則是在天山上跟著那搖花宮中來的使者。 冰上很是滑溜,那兩人腳上所穿的鞋子都是下麵釘釘的特製,顏焉和離歌則是因為自身能力,雖是著平常鞋子,也是隨著上去,沒有絲毫不便。 進到一個山洞之中,山洞極為狹窄,僅容一人通過,那胡人在前引路,搖花宮使者在後,而再後的則是顏焉和離歌。這條狹窄的山洞向下而去,似乎是向著山的深部走去。 進入山體內部,則寒冷異甚,胡人和搖花宮使者都裹緊了身上的棉襖。 路上一段距離便有一個放哨,都是和那胡人一點頭便方兩人通過,而顏焉和離歌則是隱身跟在後麵,並無人攔著。 又走了一段,到了一片開闊些的地方,其中停著一些木板,看起來又不是一般的木板,前麵有扶手之類,顏焉並未見過此物,其實便是冰上所用的滑木。胡人和搖花宮使者共用一個,而顏焉和離歌卻並不能使用,因為兩人雖可隱身,但是若是使用外物,卻是難以控製不被發現。於是便是隨著他們兩人的滑木向下飛行。 通道宛如一條長長的冰上滑梯,顏焉看得很是有趣,向離歌道:“這裡倒是好玩,有機會可以玩一玩。” 離歌伸手拉住顏焉的手,自己袍袖一揮,則是身下如漂浮起來一般。兩人雖無滑木,但是卻也並沒有什麼區彆,兩人沿著冰梯向下滑去。 沿著冰梯一直下去,冰梯七折八拐,曲折無比,滑行時候心中不免有些刺激害怕,但是每一個彎道又似乎於彎之中又有著人心的雕刻琢計,所以搖花宮使者在開始經過幾個彎道時候尖叫了兩聲,便沒有再叫。 其實,這位搖花宮使者武功低微,見識不高,也是讓顏焉有些驚訝,搖花宮是有高手的,她並不是不知道,而卻是派了這樣一個有些膿包的使者,她卻是不明白。 順著冰梯而下約有一刻鐘時間,又是落入了一個巨大的開闊地方,頭頂是冰穹,光亮螢螢,顏焉抬頭看去,口中驚呼:“離歌,看,好美。” 頭頂的冰穹之上正是萬千星辰螢螢發光,冰層黑暗,猶如夜幕,仔細看去其實那也並不是星辰,隻是鑲嵌了許多螢火一般的石頭,不是夜明珠,顏焉並不識得那是什麼石頭。搖花宮使者看著頭頂的景色也是驚歎,但是那胡人卻是並不容人在此處停留太久,又領著他向著裡麵走去。顏焉和離歌也是隨著兩人。 又往裡走,顏焉更是驚訝,這裡的美景,當真是冰雕玉砌,一層層的冰,或鏤空,或建築,這裡的冰不再是冰,而成了藝術。顏焉看著眼前的冰宮和一棵棵冰樹,冰花,冰獸,一種奇異的靜止,似乎是充滿了法術的地方,所有的東西都被靜止成冰。 顏焉停下腳步,手放上一頭正在吃奶的小老虎頭上,那老虎憨態可掬,宛若真虎,母老虎也是須發可辨,兩隻老虎雕刻的惟妙惟肖。 這是一大片極大的空地,難以想象這山中有這樣一大片中空。空地上建著幾座宮殿連在一起,宮殿建造也是頗具匠心,而其餘地方則是都建作花園樣式。一眼望去,偌大一片空地上麵沒有一點顏色,全部是透明的冰,每一棵樹,每一株花,每一頭獸都是透明的。每一個簷角,每一扇大門,每一個花瓶也都是透明的。 這樣大麵積的冰建築,實在是令人歎為觀止。哪怕是一個花瓶,都是透明無暇。這樣許多大塊大塊的冰,都是潔白無暇,沒有一顆黑點,可想建造這地方的人一定是個極愛乾淨的人。 向裡看去,顏焉可以隱約看見有三人,這三人隻兩人在同一處,而另一人則是在一處欄杆之邊。 胡人引著搖花宮使者向宮殿正殿走去,在兩人向著宮殿走去時候,那欄杆之邊的一人卻是也向著兩人走來,一切都是安靜,除了冰上行走的聲音,衣服摩擦的聲音,沒有一絲聲音。 走入正殿之中,那人也是正好走進正殿之中,一切都是安靜,那人身穿白衣,那衣服不是普通材質,那材質似乎冰雪,每一絲每一發都是纖細雪白,衣服雖不在旁人身上穿著,但是看起來都是覺得冰涼沁人。那人臉上沒有胡子,眼睛碧藍,頭發卻是烏黑,臉上的顏色也是雪白,嘴唇殷虹,一張臉上顏色分明,看起來不是美,而是顏色,純粹的顏色,濃烈而又清冽的顏色,都是矛盾,他頭發極長,頭發披將下來,已至垂地,身後一片烏雲一般,身上也是黑白分明。白的衣,黑的發,藍的眼,紅的唇,在這透明的冰雕玉砌的世界裡顏色分明的有些觸目驚心。他的麵貌長相除了那一雙眼睛,臉上的輪廓卻是中土人士輪廓,並不若一般胡人那般刀削斧刻,棱角分明。 那胡人和搖花宮使者一進到正殿看到此人便雙雙一齊跪下,並不抬頭,便已經齊聲道:“參見教主。” 顏焉和離歌站在正殿門邊,並不向內走入,而離歌看到那人時候就已經袍袖一揮,在兩人身邊劃上一道結界。 那白衣男子卻是似乎能夠看見兩人一般,不理會跪在地上的兩人,而是向顏焉和離歌所站的方向看著笑道:“不知是哪兩位,造訪敝處,何必如此,還請現身。”可是這笑容便隻是浮在臉上一般,沒有真切感。 那教中的胡人和搖花宮使者聽到教主如此說都是一驚,慌忙回頭看去,兩人一路來時,並沒有察覺身後有人跟隨,而且若是有人跟隨,兩人過一道道關卡,也不該無人看出。那教中的胡人比起搖花宮使者來說武功不知高出多少,是教眾佼佼者,又深知教中重地每一道關卡之嚴密,所以聽到教主如此說到,心中訝異非淺。 離歌輕聲在顏焉耳邊道:“他想來就是那個巫師。”說完便牽著顏焉解開結界,笑著走出,道:“閣下厲害。” 那白衣男子教主目光緊緊鎖在兩人身上,而那胡人和搖花宮使者則是滿臉驚訝。 白衣男子看著顏焉和離歌,語氣中不帶任何驚訝,“妖?” 顏焉和離歌並不回答,而那白衣男子也似乎並不是問句,心中也是早已有了答案,向兩人繼續道:“我們互不相乾,不知二位為何來這裡?” 離歌答道:“無事轉轉。” 那白衣男子有些哽住,沒有料到這樣的一個回答。一瞬間並想不出該怎樣應對離歌這樣的回答。氣憤有些凝滯。顏焉則是向著那在一處的兩人看去,她目力雖好,可是在這宮殿之中,即便用上法力也並不能夠看清楚到底是什麼人,這裡透明雖則透明,但是卻又帶著一種朦朧的霧氣,並不能夠看清遠處之物,想來便是這巫師所用的不知什麼巫術了。顏焉收回目光又看著那白衣男子教主。 白衣男子看著兩人隻是呆愣了一下便又隨即哈哈大笑,對著離歌道:“人妖不兩立,還請不要打擾在下的事情。” 離歌則是冷冷看著他道:“妖鬼不兩立。” 白衣男子看著了離歌的眼神一驚,他從看到顏焉和離歌到現在臉上都是鎮定神色,沒有絲毫慌忙,而此刻聽到離歌說這五個字卻是身子一顫,驚訝異常。而那胡人和搖花宮使 花宮使者開始聽到顏焉和離歌是妖時候都已經是萬分驚訝,默默地將步子向那白衣男子教主旁邊挪了挪,可是聽到離歌這句話,卻又是抬頭向教主匆忙看了一眼,又默默將步子向後挪了一挪。 那白衣男子慌忙震驚也隻是一瞬閃過,道:“厲害。”兩人相遇到此時方才是兩人互相誇過。顏焉卻是沒有料到這個白衣男子是鬼,她此時才是真正看到第一隻鬼,可是看到這隻鬼也不如何可怖,所以心中也並不害怕,隻是沒有料到巫師竟然是鬼,有些驚訝罷了。 白衣男子與兩人互相對視,離歌看著那白衣男子的眼神中不帶任何感情色彩,三人互看了一會兒,那白衣男子卻是忽然低頭,雙目緊閉,離歌立在原地並不動,看著那白衣男子。 那白衣男子重又抬頭時候麵帶微笑,道:“你是離歌?” 離歌對他這個問句也是意料之中點點頭,那白衣男子目光移向顏焉看了幾眼卻並不問任何問題。 顏焉看著那白衣男子的目光中卻有些好奇,這樣一隻鬼卻和人沒有什麼區彆,看起來沒有三師兄所說的什麼怪異恐怖之處,隻是和人長得一樣,完全沒有了恐怖之感。 三人誰也不動,便是沉默氣氛,那兩個真正的凡人卻是僵立在殿中,不說話也不動,時而看看教主,時而看看顏焉和離歌兩人。 離歌道:“我們二人若是想要在寶地借宿兩日,不知可否?”這問句大出顏焉和白衣男子意料之外,兩人都是憶起看向離歌,離歌卻是微笑看著白衣男子,顏焉驚訝之餘卻也覺得有趣,這樣一座冰做的宮殿,自己還沒有感受過,離歌這個請求也符合自己心中所想。 那白衣男子麵對離歌這樣一個請求有些為難,看著離歌和顏焉,臉上神色不定,離歌定定看著他,白衣男子眉心微皺,似乎是在考量著什麼。想了一會兒道:“我和你並無仇怨,還請以後不要為難在下。” 離歌道:“我自然不會,我最不愛管彆人事情,你不與我想乾,我自然不會乾涉你。” 那白衣男子點點頭,臉上浮現笑容,看著兩人道:“那這樣二位就是在下的朋友,朋友來到敝處住上兩日,是在下蓬蓽生輝。” 離歌向白衣男子笑笑,牽著顏焉走到一邊椅子上自行隨意坐下,看著殿中眾人,並不離開,那白衣男子看著離歌和顏焉雖然眉頭微皺兩下,臉上有些不愉神色,但是卻又沒有說任何話,隻是看向那教中的胡人和搖花宮來的使者,等著兩人說話。 那兩人在教主看向自己時候方才回過神來,白衣男子所站位置高出兩人甚多,所以便是從上而下俯視兩人。那兩人都是一腿微屈,極為恭敬,但是恭敬中又帶著害怕。 那胡人先說話,道:“搖花宮宮主前些日子來西域卻並未來天山,卻是屬實,屬下查問了那天看到搖花宮宮主的幾人,確認是搖花宮宮主無疑。” 那白衣男子向那胡人點點頭,又轉頭看向搖花宮的人,等著他說話。 那人雖未聽到白衣男子到底想問什麼,但是該說什麼自己來之前,上級便已經交代過每句話該如何說。他吞咽了一口口水,鎮定了一下心神,方才有些結巴地道:“宮主來西域隻是為了看看西域風土人情,和搖花宮與貴教合作並無甚乾係。”白衣男子聽了並不點頭,也不搖頭,道:“你來此處所見每一景色,儘可以報告給你家宮主。轉告你家宮主,待得我成事時候,她所求定然一分不少。不必擔心。” 那搖花宮使者跪下磕了幾個頭,那胡人則是按照教中行禮方法向教主行了幾個禮又領著那搖花宮使者出去,顏焉和離歌隻能看到兩人走出拐了幾個彎,出去的路並不是再沿著下來的路一般。但是兩人卻也並不擔心,安然坐在殿中。 那白衣男子將目光從殿門拉回,又看向離歌和顏焉,但是卻是走下那殿中他原本站著的台階之上,走到兩人身邊,不卑不亢,顏焉看著他的態度便是已經猜出他必是忌憚離歌所以才如此這般,不然定是早已將兩人趕出去。 白衣男子先道:“我為二位安排一處偏殿住下如何,麵對後花園風景甚好。” 離歌則是右手一抬,手指指向遠處兩個黑色影子,道:“不知可否見見那兩位美人?” 那白衣男子臉色微變,但是卻又沒有拒絕,道:“自然可以,我這就去叫他們。” 以他的能力,若是要叫那兩人也並不一定要走過去,但是既然是走過去相見那麼必然是要做彆的事情,但離歌也並沒有拉住他,隻是道:“好。” 那白衣男子離開正殿大殿之後,顏焉方才開口問道:“他是什麼時候的鬼?” 離歌道:“他是一千年前的鬼了。” 顏焉一驚問道:“這麼久了。居然還沒有轉世投胎,你認識他嗎?” 離歌搖頭笑道:“我怎麼會隨便遇到一隻鬼便是認識的,他我並不認識,但是我一見他便看出他是鬼而已,他能夠這麼多年還能不轉世投胎必是有著特彆的保存靈魂的方法,而且也是近期才又重回鬼的模樣,這個不知道什麼教應該便是他近來才造出來。” “特殊的保存靈魂的方法,便是像寄存在秦淵身上的靈魂一樣嗎?”顏焉聽到那句保存靈魂自然聯想到了秦淵一事,說到秦淵,她心中已是再無波瀾,秦淵似乎在她心中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那些相聚的快樂,那些分離的難過,以及最後的仇恨都煙消雲散一般,成為了一種淡淡的恨意,這恨意極淡,隻是因為顏焉心中對於複活放上的心力更多,對於那凶手的恨隻是微不足道的恨,而且恨一個人往往也是一種想念,時至今日,她對於秦淵已經再無想念,那些懵懂的愛戀在成長的幼苗便已經枯萎,生長的可能性像是隨著漫漫黃沙被風卷走一般也被時間一點點帶走。她並不知道秦淵的雙腿已經殘廢,更不知道秦淵此時此刻在圓明山上所發生的事情。兩人像是兩條交叉而後又分開的直線,相聚過一次後又離開,向著兩個方向延伸,越來越遠,但是生活卻並不是一成不變的直線,兩人的直線隻是曲線的一段,那曲線的延伸,究竟在什麼時候相遇隻是要看命運的糾纏和決定。 離歌看著顏焉,聽她說到這句話時候仔細去看了顏焉的臉色和目光,看到顏焉沉靜淡然的目光,心中有些釋然,自己都沒有注意到自己回答顏焉的語氣都比起適才輕快了一些,道:“不,寄居在凡人身上的靈魂保存的方式不是一般方法,此種方法非掌握神界秘術的人不能掌握,寄居在秦淵身上的靈魂是上界神仙。而這個人保存靈魂的方法應該是一種巫術,一種失傳很久的巫術。他的保存方法應該是一種沉睡的保存,類似於一種定時的醒來也許,不然不會有人用一千年的時間來等待將他喚醒,當然也有可能他是偶然被人喚醒,至於到底是怎樣我也並不清楚,但是他以著一種沉睡方式保存靈魂的方法應該是不會錯的。” 顏焉點點頭,沒想到這世間真是無奇不有,她轉頭看向遠處三個黑影,那是三個人,模糊在透明的冰雕宮殿之中,不知為何,想到那人是鬼魂,雖不害怕,可是心中還是升起一種詭異之感,這冰雕雖美,可是卻也無法掩蓋這詭異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