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漢眼睛都沒眨一下,就算黝黑的臉,也有難以磨滅的蒼白。可想而知。他自斷雙臂花費了多大的代價。因為到了天聖這個境界,要想真正自斷雙臂實在太難,劉漢做的就是真正自斷雙臂,再也接不上的那種。劉漢無悔。一切全部都是自己咎由自取,眼前徐以恒若是讓自己死,劉漢也毫不猶豫,連帶魂魄自殺滅亡。劉漢隻為一件事情。父母做的錯事,不能擔在兒子身上。是他們斷送了兒子的天大機緣,不該如此。劉漢之所以回來,也是因為有高人算卦說,祖宅有一場大機緣等待著劉蔡,所以他才回來,隻是沒想到,機緣竟是眼前白發之人。真是作孽!劉漢真心實意的懺悔,隻求:“還請徐先生收兒為徒啊……”語氣充滿心酸與苦悲。秦先生一歎,“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給他送機緣,他可是一點也沒想要,到現在知道了,後悔了,發生這檔子淒慘事。徐以恒依然搖搖頭。“我不是好人,隻是當初答應秦先生收你兒為徒,隻是總有些意外,讓我沒能收劉蔡為徒。”劉漢如何不懂,‘意外’肯定指的是劉漢與他妻。劉漢看向一襲青衫的儒士,這才知道,原來是秦先生送給他們家大機緣。劉漢心中苦。當初還嘲諷過秦先生傻不拉幾。劉漢驀然大笑,有些瘋了。“哈哈哈!是我都是我……”一切都回不來了。劉蔡的大道,有個他這樣當爹的墊腳石,也算是毀了一生。徐以恒不再多留,雙手向秦先生抱拳就消失原地。……大碑鎮。雞弄巷。劉蔡每日向娘親要點錢,然後屁顛地跑到對門,要麼通過門縫,要麼捅過牆縫塞進陳小陳屋中。劉蔡還學聰明了。銅錢一枚一枚的塞,幾乎圍著屋外兜了一圈,將屋牆有哪些縫,縫有幾個都摸得一清二楚!劉蔡塞完錢,雙手往後,保持一種斜度,兩隻小短腿化作車軲轆飛奔而去。當陳小陳回來,一頓白眼,幾乎每天都要在屋子各個角落撿錢。光是撿的錢就能夠買瓦請人為屋子鋪新瓦了。但陳小陳不會用,先存著,等哪天碰見那個小屁孩,就丟給他。“煩死了。”陳小陳仔細觀察屋裡,好久一會,硬是沒發現地麵有一塊銅板,才把藥簍放下,開始生火做飯吃。無需添柴加瓦,隻需動一動念頭,噬魔焱生在鍋底,熊熊燃燒。不但如此,噬魔焱還有其他功效,仿佛萬能一般幫著陳小陳。陳小陳幾乎對噬魔焱產生了依賴,光睡覺就把噬魔焱弄成床板的形式,然後陳小陳睡在噬魔焱上,像睡在一團棉花,軟軟的,舒適。 所以得出結論——以後儘量不用噬魔焱,除了下雨、做飯的時候。這天。陳小陳依然一大早,卷起褲腿,背著藥簍前去山上采藥,讓人奇怪的是,她明明瘦小,卻奔跑起路來,呼吸綿延,大氣不揣。隻是奇怪歸奇怪。沒有多想。她走後。宋然星坐在圍牆之上,指著隔壁,噗嗤笑出聲道:“沫薇兒,你看,那小屁孩又給陳小陳送錢了。”沫薇兒站在院子裡大石頭,踮起腳跟,兩雙靈動的雙眼探出圍牆。“哎呀,少爺,她是不是喜歡上陳曉陳了呀?”宋然星嗬嗬道:“那可不,可惜太小了,陳小陳終究還是隻能當我的侍女。”沫薇兒嘻嘻一笑,“那是不是以後沫薇兒,不用做那麼多事情了?”“可以啊,你隻需做一件事情,我就什麼都不讓你做了。”沫薇兒好奇,“什麼事呀?”宋然星邪惡笑道:“當我暖腳丫鬟。”沫薇兒驚慌失措,像一隻偷了米被發現的小白鼠,“不要,我怕少爺傳染腳氣,沫薇兒不喜歡。”宋然星嘿嘿道:“那你還不快去做事?”沫薇兒點點頭,馬上逃離現場。“哎呀……我腳有腳氣嗎?”宋然星搖頭失笑。忽地。突然變臉,臉色慘白,如看見恐怖的事物。回來了?陳小陳宅子門前,莫名出現一位穿著跟他一樣白袍的男子。這位白袍男子。陳小陳最不想見到,甚至還產生一種害怕,來自本能。徐以恒往他那邊藐上一眼。隻是平常的藐一眼。宋然星硬是心頭顫栗,沒做穩門牆摔了下去。徐以恒沒好笑。這個少年什麼時候看到自己恐懼了些?以前還大膽的拿石頭砸自己,一點也不怕死的傲氣模樣。算他幸運。徐以恒真沒把少年放眼裡,不然可能真死了。一個小屁孩沒刹住車,撞在了徐以恒的腿上。“哎喲喂!”劉蔡一屁股坐在地麵,手中的銅錢灑落一地。“你這是做什麼?”“是你?陳小陳家的帥哥哥。”劉蔡認識,當初被爹娘趕出去的那個大人。劉蔡起身拍了拍屁股,彎腰撿著地麵上的銅錢,而後舉起遞給這位大人。“給我?”徐以恒不解。劉蔡搖頭,“你長得這麼高,當然不是給你的,是給你家女兒的!”劉蔡撅起嘴,稚嫩的臉頰,有著很不友好的神色。“姐姐做你女兒,真是倒了八輩子黴!”徐以恒嗬嗬笑了。劉蔡為陳小陳打抱不平,“你吃的這麼好,都不給你女兒吃好,看她黃皮寡瘦的,我都心疼,所以我這錢……”徐以恒試問道:“給她吃飯?”劉蔡翻白眼,“還有穿衣,傻叉!”徐以恒沉默不言。劉蔡捧著銅錢的手舉了舉,“你要是敢苛刻姐姐,我就讓娘親指著你罵,然後叫我爹打你!”不知怎的,從小孩嘴裡說出這句話。非但不惹人生氣,還挺搞笑。徐以恒接過了錢。劉蔡做了個鬼臉,屁顛跑去。搖搖頭,徐以恒進入屋子,坐在木桌旁,喝著一碗茶水。徐以恒目光呆滯。空洞地注視著巷子入口。那位瘦小姑娘跑過了拱橋,正把褲腳卷得高高的,坐在溪水岸,挑弄著水,清洗著腳丫子。徐以恒眉毛詫異一挑。小姑娘洗澡在哪兒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