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駕輕就熟，蕭雲走到了那窗框前，伸出手指將那窗指捅破，然後一股寒氣透了出來，裡麵透出的卻是極濃的藥味。湯府裡的宅子有些藥味，卻是再正常不過了，蕭雲還是把眼睛湊過去，準備看看裡麵的究竟。屋裡還是沒有光，一絲光也沒有，然而蕭雲卻看到裡麵好像有一點閃光的斑點，那班點卻在半空，好像是一個螢火蟲一樣在那數寸的地方飄**。蕭雲已經想不出什麼辦法能夠進去，因為不巧的是，這間房子地外麵再也沒有一個狗洞貓洞。既然能夠聽到裡麵有人唱歌，那麼……蕭雲伸出手，摸向了那本來應該堅固的門鎖，那鎖捏在手裡如此的冰涼，因為堅硬所以冰涼，可惜的是再怎麼堅硬它也不能把蕭雲關在外麵，蕭雲憑著自己前世對鎖具的愛好，知道這鎖已經失去它本來應該有的功能。蕭雲走了進去，房間內的藥味已經更濃了，先前那兒歌的回音好像還在這狹窄的空間中回**。蕭雲已經發現這房間裡完全是空的，裡麵完全沒有任何的家具，雖然沒有任何的家具，但他感到屋裡應該有其他不一樣的東西。蕭雲拇指食指一撥，一苗綠油油的火焰已經從他的手指上出現。蕭雲看到自己的麵前有兩隻鞋子，那兩隻鞋子卻是懸掛在空中。那兩隻鞋子就那樣空落落的懸掛在空中，好像是沒有主人一樣，因為它的主人已經失去了身體的熱度。一具軀殼掛在蕭雲的麵前，隻能看到那蒼白的麵容，花白的頭發，一張臉孔已經扭曲得不成樣子，他的舌已經快要伸出來，身上的衣衫卻是半新不舊的，看來湯武湯老爺子真的是一個樸素的人，直到死的時候都還是個樸素的人。原來先前那在空中搖**的光點，居然是他的金牙，看來這是他身上最值錢的一樣東西。蕭雲決定把這可憐人取下來，看來他死的時候很安詳，並沒有特彆痛苦，最多不過就是他的身體在痛苦，那他到底是為了什麼呢？蕭雲拉著他的腿，發現想把他取下來也不是那麼容易。於是他運起了星靈氣息之力，輕飄飄的飛了起來，死去的人是如此的沉重，幾乎比活人要整整的重上一倍不止，如果死去的是個年青人，那麼說不定就要大費周張。一個將死之人，還有心唱歌，如果不是有天下第一等傷心事，那麼就一定是失心瘋。蕭雲把湯武放到了地上，他的死相實在難看，一代名醫，甚至可以說是九州名醫，死的時候也與一般人毫無二致，看來古人說的都是真的。生死兩茫茫，後人總斷腸，斷腸有何用，一夢入黃梁。蕭雲是個好心人，他伸出手，將湯武的眼睛抹了抹，他的眼睛卻好像是耍把戲的賣的不倒翁一樣，你的手一鬆，他就立即睜開。 蕭雲再摸他的眼睛，卻又是愣了一下，他一下子跳了起來，嘴裡罵道：“你這老頭，命這麼大。”那眼睛雖然不大，卻是極其有神，卻又深不可測，看來湯老爺子的麵相也是個威嚴的人。隻是如此的家業，如此的年齡，怎麼還會做出這樣荒唐的事。蕭雲最後可以確定一件事，他準備將這件事，告訴湯沁的時候，發現湯武衝他笑了一下，那笑容實在和城中撿垃圾的流浪漢十足的像，看來這老頭真的已經是個瘋子。“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扮天河城中的傳奇，平民眼中神一般的存在。”湯沁現在背對著蕭雲，不過，蕭雲明明看到她的背的抽，她的臉上或許還掛著讓人見憐的淚花。蕭雲心底雖然哀歎，但他卻不得不問，“我想知道的是，湯老爺子像這樣究竟多久了？”湯沁已經不能再轉過來，她的聲音已經哽咽，“已經整整六年，那一年，我哥才十二歲，我才九歲，自從三年前我哥哥去了京城之後，天河城中的神醫就一直是我這個小女子。”蕭雲懷疑這麼一個美麗的女孩子，在她很小的時候，彆的女孩都還在享受父愛的時候，她居然已經成為了家的主宰。為了讓湯氏在天河城內聲威不墜，她日複一日的由一個妙齡少女的軀殼，整日的扮演著一個老頭子的角色，所以她或許已經變得有些失常。既然是失常的少女，或許她對自己做出這麼許多的布局，也許就說得通了。既然她一直在騙人，那麼蕭雲覺得她不一定是真的喜歡自己。蕭雲道：“看來你好像也並不是那麼的喜歡我，不過，我實在非常欣賞你的演技，已經比得上上京頭牌班子的大花旦了。”上京的頭牌大花旦不止是戲文唱得好，都說戲子無情，女子無義，不過，去過上京的人都知道那花旦唱起戲來倒還真是有情有義。“為了你湯府的聲威不墜，你既然能想出這樣的方法，隻是你們這敲鍋補漏的方法，有時候也會遇到鍋補不上的時候，比如現在。”湯沁終於轉了過來，她似乎從來都沒有變得如此的楚楚可憐，本來還是一個精明強乾的女子，似乎已經回到了她童年時候的天真無邪，所以她在現在的困局下，似乎已經沒有辦法。湯沁拉著蕭雲的手道：“所以，我求求你。”看來她已經真的堅持不下去，不然的話，她為什麼在昨夜的時候將整個湯府弄得空空****，就連一個人都看不見，所見的隻有那兩隻貓。如果蕭雲實在是個多管閒事的人的話，他當然會出去轉一圈。蕭雲既然能在白天擊敗山河鐘九，那麼天下似乎已經沒有什麼事情能夠難倒他。她的手在顫抖，她也許從來沒有求過人，所以她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她在求人的時候已經將她全部的底牌都已經托出。沒有辦法，她已經不得不這樣做，湯府的名聲已經千年不墜，看起來，似乎還能再延續上千年。隻是她再也過不下去這樣的日子，最近以來她看的病人似乎越來越難了，每當她沒有把握的時候，都不得不給病人用最好的藥材，往往都還是能八九不離十。現在，天河城已經有人說湯氏的藥已經越來越貴，甚至還有人因為買不起藥而久病不治，照這樣下去，湯氏的名聲用不了幾年就會消耗殆儘。蕭雲現在已經確定，即使叫她陪自己睡覺，她也滿不在乎。蕭雲怎麼能做得出這種事情，他從來都不是強人所難的人，蕭雲道：“最近，天河城內偶感風寒的人越來越多了，似乎多過了往年。”這句話的意思是湯氏的醫術好像已經不是那麼見效。當然是這樣，因為如果讓真正的湯老爺來給人看病的話，那麼已經不是看生，而是問死，“越來越多的人，已經對湯氏的醫術產生的懷疑。”是的，湯沁的醫術或許已經得到了湯武的不少真傳，但絕對沒有得到全部，如果她得到了全部的話，那麼就不會任由那個瘋老頭整日瘋瘋顛顛在那棺材一樣的院子中度日。”湯沁不說話，蕭雲說的就是個事實，“但是現在還沒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恰恰在這風雨飄搖的關頭，來了個文鎮，他還是被我李大官人給打傷的。”湯沁的身體抖了抖，她的心中已經不安。蕭雲道：“聽說，王鳥之蛋可去百毒，於是我這始作俑的倒黴蛋免不了要上一次天河禁地。”蕭雲終於歎了一口氣，“隻是為什麼這麼不湊巧，我居然在那破房子裡看到了一本書。湯沁這個時候卻已經坦然，似乎已沒有什麼能讓她心底有所觸動。蕭雲道：“其實我有時候真的特彆恨自己，為什麼自己總是有那麼好的運氣，為什麼總是有意無意的得到一些我不想得到的東西，可能是因為我這個人什麼都不怕，什麼都要試試的原因。“現在卻不一定要急迫的解決你的問題，我隻是想知道，既然你湯家的藥書上都寫得是王鳥無子，古往今來，與天地同。那麼我們找到的那東西又是什麼。”湯沁這個時候眼睛已經變得明亮，好像突然失明的人找到光源一樣，既然蕭雲已經全部說破，她的心裡已經沒有任何的包袱，無論是生或死對她來說，結局已經早已注定。她已經不想再偽裝，人總是帶著假麵具活，原來是這麼累的。她苦笑道：“的確如此，王鳥無子，古往今來，與天地同，其實我本來不用把那本書拿給你看的。”蕭雲道：“當然，如果我沒有看到那本書，我又沒有準時的去取那王鳥蛋，就是那文鎮的子孫根還是不得好，也與你湯氏的醫術毫無關係。”湯沁道：“我卻已經不想再這樣，最關鍵的是我突然不想把所有的事情都讓你來承擔。”蕭雲道：“看來這個謊撒得不夠好，其實誰都可以想到，當我進天河禁地的時候，說不定已經不能出來，那樣你們湯氏更加的有了說辭，我取不出王鳥蛋，文鎮好不了也怪不上你湯氏了。”湯沁道：“所以我現在願意為你做一切。”看著她孤零零的背影，蕭雲突然覺得這是個可憐的女子，現在他該考慮的是自己的問題。陽光還沒有升起，湯武那瘋老頭已經不知道到了什麼地方，隻是無論在什麼地方，或許天河城中人都不會再有機會看到他。陽光還沒有初升，蕭雲的心情卻有點沸騰，既然這個女人把所有的一切都交與自己主宰，自己當然會給她一個轟轟烈烈的人生。這時候湯沁卻又轉過來，衝著蕭雲甜甜的一笑，道：“我給文鎮練製的丸藥已經放在你的桌子上，你可以把它收好，另外還剩下的那兩枚王鳥蛋，我已經練成了活氣化血聚氣的良藥，隻是你最好明日再走，不然的話，你現在回去就要穿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