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群臣對崇禎的咆哮辱罵(1 / 1)

果然,這話一說。 眾官的表情,先是愕然,接著就是憤怒。 有好幾個臉上青筋凸起,拳頭捏緊,對著寶座上的皇帝怒目而視。 顯然如果上麵不是皇帝,他們此刻恨不能提著拳頭衝上去,把說出這種話的人痛打一頓。 這簡直是駭人聽聞。 居然有人敢在朝堂之上,公然說這種荒謬絕倫的話。 而說出這種話的,居然還是皇帝。 即便是熹宗皇帝,也沒有荒唐到如此地步。 即便是閹黨橫行的時期,也沒有閹黨敢於提出這種建議。 朱由簡看著殿中眾官這幅鬥雞的模樣,也生出怒氣。 對曆史上的崇禎又增加了幾分同情。 自己這麼試探一下,果然又是捅了馬蜂窩。 場上又陷入一片寂靜。 就這麼僵持了幾個呼吸的時間,一個官員又奮袂而出。 這人正是時任少詹事的錢士升,他昂頭挺胸,怒氣衝衝朝著崇禎咆哮道: “陛下發出此言,可是要當昏君暴君不成? “陛下莫要以為百姓生殺由我,便可以肆意胡為,任意掠奪民財,行此無道不仁之事! “豈不聞孟子有誅獨夫之言?” “豈不聞朱熹夫子在《四書章句》中有言:‘天下者,天下之天下也,非一人之私有也’ “富民乃是天下元氣所在,豈可任意殘害?” “富民之財也都是勞作經營而得,豈可隨意搶掠?” “且不說,江南並無多少富民。即便有,水旱之時,富民救濟貧民。遇到寇警,富民出資守禦。又何嘗虧負國家?” “如今天下,遼東建奴叛亂,陝晉巴蜀災害變亂紛起,隻有江南尚算安定。陛下莫非要把江南驅入動亂之中?” “若天下皆亂,隻怕陛下要尋一庇身之地都不可得!!” 朱由簡見他如此公然咆哮,甚至連孟子誅獨夫的話都說出口來,心中怒氣再也按捺不住。 “你這廝好生猖狂!朕不過提議商量,你便要謀反不成?竟敢大肆咆哮,出言謾罵,威脅於朕?” “錦衣衛何在?把這廝拖到午門,重責一百廷杖。” 這錢士升現在不過是一個少詹事,錦衣衛總不能再拒絕執行自己的命令了。 那些侍立的大漢將軍聽到朱由簡的命令,卻依舊先把谘詢的目光投向鄭士毅。 鄭士毅對他們使了個眼色。 兩名大漢將軍終於上前把錢士升拖走。 錢士升一邊被拖著走,一邊繼續大嚷道: “臣為民請命,直言進諫,陛下為此廷杖,乃昏暴之舉。臣即便被打死,也有死餘榮,流芳百世” 朱由簡氣得不輕,額頭上青筋跳動,隻覺得頭疼不已。 他再一次從內心深處,對明代的皇帝,起了深切的同情。 剛才錢士升大肆狂吠的話,句句刺耳,但又似曾相識,自己似乎在哪裡讀過。 對了,自己在穿越前,看過萬曆時期的史料。 崇禎的爺爺萬曆皇帝,就不止一次被官員這麼公然辱罵過,威脅過。 戶部給事中田大益曾經因為礦稅,把萬曆皇帝辱罵成桀、紂、桓、靈、宋徽宗一樣的暴君昏君,威脅萬曆: “陛下邇來亂政,不減六代之季。一旦變生,其何以托身於天下哉!” 這意思是你不聽我們的話,小心將來連藏身之地都沒有。 還有戶部尚書趙世卿,更是直接以百姓要造反為理由,威脅萬曆停止征收礦稅: “陛下勿謂蠢蠢小民可駕馭自我,生殺自我,而不足介意也。民之心既天之心,今天譴頻仍,雷火妖蟲,淫雨疊至,變不虛生,其應非遠。” 語中殺氣森森,簡直就是指著皇帝的鼻子說,你要敢不聽話,天變民變一起發作,就讓你完蛋。 錢士升敢於在朝堂之上如此咆哮,對皇帝大罵出口,用江南造反來威脅,也無非就是把田大益、趙世卿這些人當成自己的榜樣。 後世人大多隻知道一個海瑞。 哪裡知道海瑞罵嘉靖,已經算是相當之溫柔了。 有些明代官員罵起皇帝,那就是直接把皇帝當成孫子來訓斥。 皇帝還不能怎麼樣。 田大益這麼辱罵萬曆,屁事都沒有。 趙世卿這麼公然威脅,結果“帝優答之。” 也就是萬曆還隻能用好話哄著他。 皇祖也是憋屈啊。 自己雖然下令把錢士升廷杖一百,但毫無疑問,輸的還是自己。 在文人的筆杆子之下,在眾口宣揚之下,自己的名聲徹底會臭掉。 隻怕比正德皇帝的名聲還臭。 對這些沽名釣譽的文官。 不打他們吧,隻能任憑他們騎在自己頭上作威作福,自己隻能乖乖聽命於他們的意見。 打了他們吧,自己的名聲就臭掉了,成為眾口一詞的昏君暴君。 曆史上的崇禎皇帝也是難啊。 伺候這 ;伺候這些群狼一樣的官員十七年。 殺什麼人,罷免什麼人,大多是這些文官自己的彈劾所致,黑鍋卻都要皇帝來背。 他們犯了罪錯,按國法就應該受懲,結果到了明史筆下,都成了崇禎小肚雞腸,因為什麼事情就懷恨在心。 無論實行什麼政策,這些官員都要掣肘搗亂,最後失敗了,都怪到皇帝頭上。 最後亡國,這黑鍋也成了皇帝一個人的。 朱由簡在這麼想著。 朝堂上的官員看向朱由簡的目光,包含的情緒也頗為複雜。 有的幸災樂禍,有的是正義凜然。 也有少數官員目光裡頗含同情,但顯然他們也不敢發聲說什麼。 得罪皇帝好辦,要是得罪了正人君子,清流輿論,那這一輩子甚至自己的子孫前途,就都完蛋了。 雙方正處在一個尷尬僵持的氣氛中時。 外麵卻遙遙傳來騷動喧嘩之聲。 仔細聽去,這聲音應該是從左順門外傳來的。 崇禎皇帝皺眉問道: “什麼人在外喧嘩??” 侍立在朱由簡身邊的太監連忙出去查看。 不多時,進來報告說是有茅元儀、程本直等人在左順門外鬨事,聲稱要麵見陛下,為督師袁崇煥討一個說法。 朱由簡想起了嘉靖時期,楊慎糾集兩百多名文官在左順門聚眾抗議,撼門大哭。 轟動一時。 茅、程之流看來是要效仿。 冷笑道:“好啊,今天是一起來給朕下馬威來了。” 這左順門作為抗議場所,已經成了一個慣例了。 他知道茅元儀曾經是孫承宗幕僚,和袁崇煥共事過,自稱是袁崇煥的生死患難兄弟。 程本直更是袁崇煥幕僚死黨。 這兩個人勾連起來,為袁崇煥鳴冤,倒也不奇怪。 正要令錦衣衛,抓捕茅元儀、程本直,驅散其他人等。 忽然眉頭一皺,想到了茅元儀曾經寫過的一篇著作,便改了主意。 命錦衣衛逮捕程本直,帶茅元儀入皇極殿。 對程本直這種昏聵至極的小人,他沒有心思多搭理。 但茅元儀不一樣。 這家夥,軍事上是個紙上談兵的草包。但在其他方麵卻是有幾分才能見識,關鍵是要用對地方。 茅元儀一進皇極殿。 眾人目光齊刷刷投向他。 三十歲出頭。 劍眉英目,直鼻權腮,相貌堂堂。 許多官員知道茅元儀家世。 他是嘉靖時名臣兼文豪茅坤之孫,心中讚歎一句: “不愧是名門之後” 茅元儀左顧右盼,一臉傲氣。 向朱由簡行過禮之後。 便挺直腰板,目露精光,大聲道: “石民此來,有兩件事。” “一來向陛下進獻《武備誌》一書” “二來特為督師袁崇煥鳴冤。” 石民是茅元儀的號。 他在皇帝麵前,以號自稱,可見其人的狂放。 朱由簡不動聲色,淡淡道: “好,汝先說第一件。” 茅元儀臉上傲色更濃: “臣修撰的《武備誌》一書,兩百四十卷,兩百萬字。” 說到兩百萬字的時候,他特彆提高音調,環目四顧。 顯然對此頗為自豪。 在古代,以私人之力,編修書籍,能達到兩百萬字,那確實是值得誇耀的事情了。 不僅要有才,還要有錢,有足夠的地方藏書。 殿內群官,看向茅元儀的目光也都充滿了豔羨敬佩之色。 爺爺是大才子,孫子又是文武雙全的大才子,這茅氏家族確實可以自豪了。 茅元儀對群官的反應頗為滿意,收回目光,繼續說道。 “《武備誌》采擷曆代兵書之精華,戰法戰陣器械訓練無不網羅,臣又加以精心評點。” “臣自信,若能精心研讀此書,自可戰無不勝。” “此書卷帙浩大,裝在箱中,已在宮門外交於錦衣衛檢查。陛下可隨時索取一閱。” 朱由簡聽了,心想這家夥吹牛真是一把好手。 《武備誌》作為軍事資料,確實不錯。 但要說研讀之後,就能戰無不勝,那牛皮就吹得太大了。 他似笑非笑地問道: “如此說來,汝既是此書編纂者,那必定已經能戰無不勝了。” 茅元儀頭一昂,傲然道: “不瞞陛下,不是臣自誇。臣若能率軍,定能殲滅建奴小醜!” 朱由簡冷笑了一聲。 要不是自己已經知道曆史事實,隻怕還真被這茅元儀的自吹自擂給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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