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運功逼毒 冰室的正中央放著一口白玉棺槨,就像冰川鑿成的一樣,晶瑩剔透。深水鬼主將巫夜姿緩緩的放了進去,便轉身出了冰室。那石門又轟隆一聲關上了。 深水鬼主望著躺在白玉冰床上昏睡的姬無棄,摸了摸他的脈象。脈象混亂,血氣亂湧。不但有中毒之兆,還有經脈逆轉的征兆,危險至極。他輕輕的歎了口氣。 深水鬼主皺了皺眉頭,又分彆查看了姬無棄的耳鼻、口舌,還有指甲。 姬無棄的耳鼻充血,雙唇發黑,舌頭卻是詭異的紫色。還有那指甲,也是紫的可怕。他皺了皺眉頭,姬無棄中的不是一般的毒,而是極其罕見的奇毒。 其中一種奇毒最為難纏,是燕國特有的金蟾之毒,可以在幾個時辰內發作,遍布五臟六腑,但是人卻不會立刻斃命,隻會痛苦的死去此毒雖是劇毒,卻有解藥,巫族的回魂草,就是克製它的最好的解藥。 隻不過,這金蟬之毒,就算有解藥,也不是一蹴而就的,隻能緩慢拔除。另一種毒,是鬼宮自己的鬼霧之毒,毒性本不算太大,可以讓人昏迷,可是,和金蟬之毒混合在了一起,就要命了。 這個姬無棄,竟然在身中如此複雜的劇毒的情況下,還能拖到現在,也算是奇跡了。深水鬼主感受著姬無棄的脈搏,忽然暗暗吃驚。 鬼主扶起了昏迷的姬無棄,和他麵對麵的打坐運功。一股股青煙從姬無棄的頭上冒出,他汗流浹背。深水鬼主閉著眼睛,汗珠在他細細的發際中凝聚,緩緩滑下。可是,毒液卻沒有被逼出幾分。 深水鬼主輕歎了一聲,“毒液已經侵入了你的五臟六腑了,我就算這樣運功逼毒用儘了精力和真氣,也隻是飲鴆止渴,起不了多大作用了。”他歎了口氣,沒辦法,隻能試一試了。 深水鬼主用儘了全力。他的渾身,都冒出熱氣來,身上的汗液,也不斷湧出。 直到姬無棄吐出一口烏黑的毒血來,深水鬼主才收了手。 他伸手慢慢的扶姬無棄躺下,自己想要起身,卻一下子昏倒在地。 …… 姬無棄醒來的時候,第一眼看見的,是昏倒在床邊的深水鬼主。他下了床,拖起了那個虛弱的人,將他放在了床上。衣衫儘濕,像是沾滿了晚間山林中的霧氣一般,濕漉漉的貼在那人的身上。 那個人,渾身散發著凜冽氣息的強者,此時,卻像個久病臥床的嬰孩般,渾身軟綿綿的,腦袋和胳膊都向下耷拉著,如將死一般。身上的味道,卻是淡淡的,如麥草一般,有著微微的馨香。姬無棄伸手抱著了那個人,感覺到他正微微顫抖。 你,到底是誰呢?為何,要這樣拚了命的救我? 姬無棄伸出了手,觸到了那人臉上猙獰的青鬼麵具。他猶豫了一下,伸手掀開了麵具。 麵具下露出的,是一個無比俊美的臉。黛眉,鳳眼,薄唇。已經不算年輕了,臉上因為時間的 為時間的流逝而刻下了更加深厚濃鬱的味道,成熟而充滿了魅力。 一時間,在幽暗的燭燈的照耀下,那俊美的輪廓似乎變得柔和起來,失去了強大的氣息。此刻,那俊美的臉卻因為虛弱而蒼白如一張淋濕的紙。而臉頰上的那一塊表明罪犯身份的烙印,格外的醒目,刺痛著人的眼睛。 “你是……楊章洪?!”姬無棄失聲叫了出來。 那個人毫無聲息,仿佛是在沉睡。那個人,正是十幾年前,救了姬無棄一名的禦醫,楊章洪!楊家敗落之後,楊家的人,走的走,散的散,入獄的入獄,而不久,則傳出了楊章洪病死的消息。為此,白茉還哭了很久呢。 “楊叔!”姬無棄急切而輕聲的呼喚著,一麵輕輕的搖晃著楊章洪的身體,楊章洪卻一動也不動。 此刻,楊章洪正昏迷著,雙目微閉,長長的睫毛下垂著,剛厲威嚴的氣息消失殆儘,竟然顯出一種柔婉的病態美。 姬無棄伸出顫抖的手,緊緊的握住了楊章洪的手。那是一張粗糙的大手,遍布老繭。一看就知道,他拿了多少年的刀。他看著楊章洪的臉,那張臉上飽經滄桑他的頭發,已經變成了銀絲。 姬無棄有些哽咽了。一雙原本治病救人的手,現在,卻拿起了刀劍殺人。也不知,楊禦醫這些年,過的怎麼樣? 楊章洪渾身上下被冷汗打濕了,在這樣寒冷的冰室裡,熱量流逝的非常快。他必須幫他脫掉濕衣,否則,他會凍死在這裡!他的手指都開始變冷了。 姬無棄伸出手來,去解楊章洪的濕衣。他將楊章洪的長衫褪下,又伸手拉開裡衣的綬帶,一手輕輕托起楊章洪的後頸,一手將濕衣褪了下來。楊章洪結實的胸膛露了出來。 姬無棄嚇住了。那上麵,竟布滿了無數深深淺淺的醜陋傷痕,似乎是很多年前就已經形成在光滑而結實的麥色肌膚的襯托下,更是顯得那麼觸目驚心。 姬無棄撕下自己的衣擺,卷成一個布團,去擦楊章洪身上的水汽。他輕輕的擦著那些已經乾結了的醜陋疤痕。 姬無棄不知道,楊章洪究竟經曆了什麼。這個鬼宮,又是什麼樣的存在? 他脫下了自己的外套,給楊章洪蓋在了身上。 這個人,這麼多年,容顏竟然一點兒也沒有變老,還是保持著三十來歲的樣子。隻不過,那一頭的白發,那身上所散發的出來的氣息,卻表明了這個人已經度過了漫長的歲月,經曆了太多的事情了。 他不知道對方究竟經曆了什麼,而現在,又在做什麼。他隻知道,對方的身上,能嗅得出一股血的味道。但是,這又怎麼樣?楊章洪還不是,又一次將他救了嗎?是邪是正,又有什麼關係? 楊章洪濕漉漉的身體冷的象一塊寒玉,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香氣。那冰冷的細細汗珠,卻仍舊從他的體內不斷滲出。他的身體,似乎在微微顫抖,竟像一片秋風中的樹葉一般脆弱。 姬無棄輕輕的將緊握住的手放下,守在了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