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4 亡國之兆 紅妝看到了他們臉上的失望與失落,又想哭了。 她忍著淚水,道:“我跟紅妝姐姐一同選秀入宮,紅妝姐姐對我很好,我們就像親姐妹一樣。姐姐出事以後,也是我在暗中幫助姐姐逃走,我出宮以後,也聽從姐姐的安排,想辦法跟你們聯係……” 洛煜勉強擠出微笑:“多謝梁姑娘了。可否請你告訴我們,紅妝她現在何處?” 雖然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女子,但因為她神似妹妹,他對她頗有好感,直覺認為她的話可以相信。 紅妝道:“她去南海的某個無名小島了,她說我若是遇到你們,就讓你們去那個小島找她。” 夜家與影家在城裡城外對峙已久,這種局勢很快就會被打破的,到時,酈央城裡恐怕會血流成河,她不能讓兩位哥哥再呆在城裡,她要想辦法讓兩位哥哥離開京城。 洛煜看著她,在心裡盤算著這句話的可能性。 那個海南小島,離酈央可是相距了十萬八千裡,這一去,就不可能再折回頭了,妹妹若還在京城,又或者在彆的什麼地方,他們再想去找她,就不容易了。 紅妝知道他的想法,微微一笑:“紅妝姐姐當年得罪了宮裡的權貴,還掌握了那些權貴的秘密,所以才惹上殺身之禍。她還活著的消息,似乎已經被那些權貴知道了,所以她不能現身,更不能接近你們,才不得不采取這樣的辦法,還請你們莫要怪她……” 洛煜與洛宸互視一眼後,沉吟:“你可知她得罪的是什麼權貴?” 紅妝搖頭:“紅妝姐姐不想連累我,所以什麼都沒有說,不過,這京城就要變天了,那些權貴應該沒有餘力再去追殺她了,她又決定去海外隱居,想來性命應該是無憂的。兩位哥哥,紅妝姐姐很想念你們,她說她會在那個海島上建樹屋,跟猴子做朋友,天天喝椰子,用樹葉做衣服,等著你們……” 小時候,她被兩位哥哥帶去那個海島上玩時,就跟他們說過這樣的夢話,當時,他們都笑她,說爹娘不可能讓女兒嫁這麼遠,她就隻能做夢而已。 這番話,足以證明她所言不假。 洛煜和洛宸這下相信,這真是妹妹的意思了,除了妹妹,沒有人知道那個海島的事情。 “她去了多久?”洛煜問。 紅妝沉吟一下,搖頭:“我不清楚,我已經幾年沒見過紅妝姐姐,每次都是在指定的地方收到她的來信,這才能得知她的近況。我猜,她已經去了幾個月了,現在應該已經安定下來了……” 洛煜不再多問了,衝她拱了拱手:“多謝梁姑娘相助!不知梁姑娘可有什麼需要我們兄弟倆幫忙的?” 洛宸對這個曾經去過他的店裡買紅豆糕的女子印象很好,也道:“你既與紅妝情如姐妹,便也如同我們的妹妹一般,有什麼但說無妨。” 紅妝很想給他們行禮,然而,她的腰背實在疼得無法彎一下:“我過得很好,過一陣子也要回老家尋親去了,兩位哥哥也趕緊去找紅妝姐姐,不必擔心我。” 洛煜見她不願說自己的事情,也不勉強,又抱了抱拳:“那我們就離開京城,尋找妹妹去了,後會有期1 紅妝微笑:“後會有期1 洛煜與洛宸便走了,走的時候,兩人還是下意識地回頭,多看了這個與妹妹神似的女子幾眼。 紅妝微笑著站在那裡,衝他們揮手。 哥哥們離開以後,她應該不會再見到他們了吧? 不過,沒關係,哥哥們去了那個海島以後,就能暫時避開內陸的戰亂,隻要他們平安,她就可以安心地去了。 洛煜與洛宸離開點化寺以後,不知為何,心裡竟然生出一種彆離的惆悵和感傷。 妹妹並不在酈央,他們為何卻為離開酈央而感到彆離之傷呢? 是因為妹妹在酈央住了很久?是因為妹妹是在酈央出的事,並因此與他們分離?是因為這個城市裡有妹妹的痕跡與氣息? 還是因為,剛才那個女子,與妹妹是如此的神似? 若是不看麵容,她真的就跟妹妹一模一樣,而且也喜歡吃用蜜蜂代糖的紅豆糕? 但無論如何,他們就這樣匆匆而來,匆匆而去,也許這一生,他們都不會再回到這個城市了。 曾經,無數次,他們隻要想到妹妹的遭遇,就恨自己當年為何不隨妹妹前來京城,就恨自己當年為何讓妹妹獨自進京,掉入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裡,而他們對此卻渾然不知。 他們隻希望,以後,再不要讓妹妹一個人受苦。 回到店裡以後,他們迅速收拾行裝,隻帶走了一些好拿又比較值錢的東西,將店鋪留給京城那些無所棲身的難民後,就離開了酈央。 他們無數次地想過要滅了酈央的柳家,然而,他們找上門的時候,柳家也已經家破人亡,柳書權被殺,兩個庶出的小兒子失蹤,瞎眼的柳玉權也在重壓之下病倒,沒有依靠的柳媚煙空有貴妃之名,卻再也無力保住柳家的榮華富貴,柳家,算是徹底完了。 & 所以,他們沒有動手,任已經掉入深淵的柳家自生自滅。 算計多年,連最親的親戚和好友都不放過,柳家為此爭來的富貴,隻不過持續了短短的四五年。 就為了這區區的四五年,他們毀了洛家,也毀了自己。 他們不知道柳家人是否後悔,也不關心他們做何想法,更不同情柳家,柳固權父女決定毀掉洛家時,應該有了賭上一切的覺悟,並能料想到失敗的下場,最終,柳家賭輸了,而洛家,卻為他們的貪婪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何其無辜? 願賭服輸,天理倫常,沒什麼好說的。 “洛家海品”,猶如芸花一現,不到一月就從酈央消失。 知道哥哥們已經離開的紅妝,了卻心頭一樁大事,剩下的願意,隻有再見夜九一麵了。 而夜九,到底在哪裡? 因為影家控製了大順西部的關係,酈央城裡很難打聽到夜九的消息,她無法得到夜九的下落,但她相信,他一定會回來的。 她會一直、一直地等著他,直到她的生命終結。 在她的等待之中,日子一天天地過去,漫長的冬天,終於結束了。 三月,春寒料峭,空氣還是冰的,但酈央已經不見半片雪花,點點滴滴的嫩綠,一夜之間從凋零的草木枝莖上冒出來,不知人間愁苦的島兒,也開始嘰嘰啾啾地從屋頂上飛過。 人們禦下了厚重嚴實的外套,但心裡,卻更沉重。 夜家與影家對峙了幾個月,雙方隱隱都有忍到了頭的意思,終極決戰,隨時都有可能爆發。 因為天氣轉暖,酈央的百姓,能逃的都逃了,日愈冷清。 而在這時,從大順與北拓國的邊境傳來一個驚人的消息——北拓國集結了三十多萬大軍,壓在北涯關,大有全力攻打大順的趨勢。 如今的大順,南部的固蘭關和西部的危陝關都處在戰火之中,國內各處頻頻出現動亂,京城也是兩軍對峙,一觸即發,北拓國此時進犯,無疑是落井下石,火上燒油。 大順哪裡還有餘力狙擊北拓國的進攻? 北涯關隻有十幾萬的守軍,難擋北拓三十多萬大軍,而大順已經不可能派援軍去守關了,一旦北拓大軍攻下北涯關,殺到酈央不過是月餘的事情。 一旦酈央落入敵國的手裡,那便是亡國! 消息傳來,全酈央全慌了,怕了,亂了,還在猶豫要不要逃走的,再也沒有猶豫。 滿目所見,除了不能離京的官員和士兵,幾乎全是老弱病殘。 而留下來的人,都做好了亡國與被屠戮的心理準備。 紅妝,還是波瀾不驚,守著她的誓言,隻讓啞巴和紅刃離開即將血流成河的危險之地。 然而,啞巴不肯走,紅刃也不肯走,不論她怎麼命令,他們都不肯離開。 紅妝沒有辦法,隻得讓他們留下來。 而此時,她的精神更為恍惚,大半時間魂飛天外,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 清醒的時候,她也沒有餘力想太多,隻是不斷祈禱著夜九快快回來。 酈央之外,大順境內,上至權貴,下至難民,聽到北拓國即將攻打北涯關的消息後,無不惶然:現在的大順,夜家與影家正在打內戰,水火不容,怎麼可能抗得住西涼與北拓的三麵夾擊? 這分明是大順要亡國的跡象啊! 偌大的大順,再也看不到笑顏,處處彌漫著恐懼、絕望的氣息! 大順西部,莫哭河畔,夜挽君也收到了北拓國集結大軍,準備攻打北涯關的消息。 他聽後,良久才長長地歎氣:“這是天要亡我大順啊1 他曾經駐守北涯關十年,從未讓北拓國踏進大順領土一步,那是他的成名之地,而今,他得在莫哭河畔迎戰月映華的軍隊,無暇顧及北涯關了。 嚴格說來,莫哭河雖然河麵寬闊,但河水的深淺、湍急程度不一,並不具備抵抗西涼大軍的條件,這河,完全是靠著冬天嚴寒,河麵結了薄冰且河水冰冷刺骨的天時,才勉強阻斷了西涼大軍的前進。 而現在,春天來臨,河麵上的冰正在融化,河水的溫度也會慢慢提高,再過一些時日,西涼軍隊要過河,就沒那麼難了。 因此,他得在河的這一麵守著,不能讓西涼大軍渡河成功。 河的東邊,已經沒有任何可以抵擋西涼軍隊的屏障了,一旦西涼打敗他,就可以直取酈央。 他已經沒有退路,唯有全力一搏。 然而,就算他能在這裡擋得住西涼的軍隊,固蘭關與北涯關可又守得住? 他不知道,也不會去想。 成事在人,謀事在天,他在將位,隻能竭儘全力。 就在這時,卻有探子急匆匆來報:“稟將軍,北涯關有十萬火急秘報傳來,請將軍務必親閱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