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沒錯。” 教學樓頂,張虎祥站在一角上,和電話那頭的人說著些什麼,神色一改往日的諂媚討好,好像把所有表情都從臉上洗掉了。時值冬日,太陽總是很快就會下山,羸弱的眼光灑在身體上,讓他看上去像是鍍了一層金箔。 “這是有意識的謀殺,已經有四個開設互聯網平台的人相繼死亡,過於巧合,而且,憑這淒慘的死狀,我不認為這是自殺。這些人的職業互相關聯,都和互聯網相關,而且都曾創辦過網絡搜索平台——儘管有些人早已改行。他們死後,他們曾經創辦的網絡平台也被徹底抹去,清理一空。初步判斷,應該是某個群體正在清理門戶。他們有重要消息留在原先的網絡平台,又不希望任何人,尤其是我們染指。” “嗯,對,你說的對。” “你是說,昨天晚上那起,是蜜麓一和王承乾最先到的現場?他們還提到了一個……鬼?” “確定是鬼魂,而不是靈能力者嗎?如果是靈能力的話,對方的背景大概就可以確定下來了。” “嗯,好。” “蜜麓一?” “她最近籌劃著要去一趟羽族人的領地,好像還在搞個人賬號的事,似乎在發展自己的下線。這些,和你們那邊是否有所報備?” “有?既然是鶴院長同意的,那就沒問題。” “好,我會繼續關注……” 木門被推開的聲音撞入耳中,即便是在打電話,張虎祥的注意力也有至少一半在周圍的環境上,自然立刻就聽到了動靜,隨即點頭道,“不說了,這裡有事,先掛了。” …… 木門緩緩推開。 讓李書培看到的張虎祥,還是馱著背,耷拉著腦袋,眉毛呈倒八字,一臉苦哈哈的笑。即便他顯得如此恭敬、如此討好,依舊讓他無名火起。過去的24小時,是他活過所有人生中最爛的24小時,太多事情堆積在一起,耗儘了他本就不多的耐心。問題在於,以前碰到這種情況,他總還有一些可以讓自己找回優越感的東西:優握的出身,零花錢賬戶裡的數字,專門的座駕,像衣服一樣換個不停的女朋友……諸如此類。 可現在,這些曾經無比堅實的東西,卻好像夢中泡影般,即將消逝,不管他多努力地想抓住它們,都是無用功。 無……用功。 怒火上頭,唯有發泄出來。 “你在這兒乾什麼……?誰讓你來這裡的,啊?!”李書培的聲音越來越大,很快演變為咆孝,“這裡……風景這麼好,也是你能來的地方?!” “對不起,李哥,真的對不起。”張虎祥舉起手機,笑的比哭的還難看,“教室裡信號不好,我,我就上來打個電話,真沒彆的意思……” “滾!”李書培隨手抄起旁邊的一盆花,朝他扔過去,咆孝道,“現在就給我滾!” “哐當——!” 花盆摔碎,土星子飛濺出來。 “好,我這就滾,這就滾……” “站住!” 張虎祥已經走到門口了,卻忽然像被勒住一樣,身體一僵,脖頸慢慢地轉過來,語氣諂媚地問道,“李哥,還,還有什麼吩咐嗎?” “你……在來這裡之前……”猶豫了很久,李書培還是慢慢將問題表述出來,“讀的是什麼高中?” “來這裡之前?”張虎祥做出思考的表情,“李哥,我是硫池縣人,是在那邊讀的私立高中。小地方,條件比不上這裡。” “硫池?”李書培嘴角上揚,笑了一聲,眼神中先是不屑,很快又轉化為惶恐。 “具體點兒,是什麼樣?” “那可比這裡差多了。”張虎祥揮了揮手,用很誇張的語氣說道,“廁所的隔間形同虛設,基本上都能看到;教室裡的桌子也沒有這兒大,多媒體就 媒體就隻能用來投ppt,而且還很少用到;書包沒地方放。當然,這些都還不算什麼,重點是十個人一個宿舍,晚上的時候……” “宿舍?!”李書培的語調有些發抖了,“晚上……不能回家嗎?非得住宿舍?” “李哥啊,我之前的學校是半軍事化管理的,當然得住宿舍。有特殊情況,或者家住的近的,也可以申請走讀,看你自己了。”他撓了撓頭,繼續說道,“你想想,十個人,窩在一間小小的宿舍裡,那是個什麼情況?牙膏牙杯倒可以暫且不說,關鍵是,每個人的生活作息不同啊。我要睡覺,他們還在聽歌、唱歌,大聲說話,吵得我沒法合眼。我要洗澡的時候,人家也要洗澡,就隻能一個個排隊,輪到我的時候,熱水也給洗冷了……” “你……沒試過揍他們嗎?”李書培越聽,心裡越堵得慌,竟然還站在張虎祥的角度,為他考慮起來,“那些人又不像我,有超能力。我看你個頭也不小,逮著一個,往他鼻梁上來一拳啊!” “唉,李哥……”張虎祥苦笑道,“不管在哪所學校,麻煩人物的下場都隻有一個。” “退學。” …… 李書培徹底蒙了。 此前,他從未想象過這種情況,可現實讓他不得不開始考慮。 退學。 也就說是,自己如果覺得不順心,打了誰,傷到了誰……他們就會不讓自己,繼續在學校裡念下去了?有這種事?怎麼可能有這種事,他們怎麼敢這樣對待一個超能力者? “怎麼說,李哥,突然問起這些?”張虎祥沒心沒肺地笑了,儘管這人幾分鐘前還拿花盆砸他,但他還是用上了自己最友善的態度,“你要轉學嗎?” 謊言不會傷人,真相才是快刀。就這麼一句,徹底把李書培的怒火又點起來了,他做出要用拳頭打張虎祥的樣子,怒聲喝道,“滾,關你屁事啊,趕緊給我滾!” ———— …… 張虎祥走了,偌大的天台一下子安靜下來,沒有人說話。李書培忽然有點後悔,心窩裡的某個地方隱隱作痛,他很想砸點兒什麼,但環顧四周,又有種就算砸了也不會好受的感覺。 不遠處,巨幅熒幕上的火拳形象依舊耀眼。 他靠著牆,無助地坐下。抬頭,與這座巨大的城市相比,自己顯得很小很小。這種孤獨感讓他幾乎嚎出聲來,但他最後還是沒出聲,隻是死死抓住自己的頭發,原地坐下。 怎麼一下子,就突然成了這樣? ———— 同一時間,另一條陰暗的小巷中。 “奇怪的……眼睛?”花若現表現出了異樣的興奮和渴望,“再說的具體點兒!” “先幫我把子彈取出來可以嗎,花老師?” 鬼蛟的身體閃爍個不停,像一盞紅色的信號燈,“雖然傷害不大,但這麼一閃一閃的,我又不是聖誕樹上的裝飾。” “你確定那個少年的眼睛裡,有一圈紫金色的光環?” “有。”鬼蛟點頭道,“他就是靠著這個,準確推斷出了死者的死因細節,還看到了‘我’留下的痕跡。但我覺得,和一般的陰陽眼好像又不是一個東西……我都已經融到黑暗裡頭了,居然還被他觀測到。多半就是他給那個姑娘共享了視野,才讓我腦殼中槍的。” “哈……” “哈哈哈哈哈哈————!” 花若現忽然大笑起來,臉上的表情變得有幾份猙獰,再也看不見絲毫懦弱。 “這麼多年,終於讓我找到了……” “得來全不費工夫!” 手套一摘。 花若現的右手表層,赫然綻開一個紫金色的光環,並在其手背表現勾勒出一個形似三角的複雜圖桉。
第三百五十五章:神之義體收集者(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