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縣的一處酒樓中,崔善為租了一間雅間,從這個房間看去,剛好可以放眼大半個青雲縣的風景。催善為已經立在窗前許久,他的目光直直的打落在一處尋常的街巷。他聽到了那抹淒厲的笛聲驚現,看到那赤紅色風暴肆虐整個街巷。最後,他的目光與數十裡外的一枝花,互相對視。一枝花筆直的短發隨風起伏,她感受到了這抹熟悉的冰冷眼神,就像是躲在黑暗角落裡,伺機而動的毒蛇。一旦找準時機,便會給予獵物致命的一擊!十年前,她憑借《烈陽焚天斬》碾壓江南七大神捕,甚至一劍洞穿第一神捕——龍夜寒。然而,就在她出劍之後,一直隱匿在角落裡的這條毒蛇,驟然出擊。那充滿了破壞與毀滅的恐怖真元,侵入並破壞她體內的經脈。她身負重傷,縱身躍下青雲峰,遁是入西子湖水中。後來,她雖然成功逃離了官府的抓捕,但那已經浸透經脈的毒素,令她日日夜夜,無時無刻不飽受痛苦的折磨。那感覺就像是墜入了一潭寒泉之中,尤其是在子夜時分,如果不強行運用體內真元驅寒,那寒毒甚至可以凝結成細小的冰霜,並最終將她封印在冰霜之中。她本以為,這是她應該承受的孽。直到,一個叫張伯仁的小捕快出現在她的生命中。她意外的發現,張伯仁修煉的兵伐決,與自身烈陽焚天斬所精煉的真元結合,可以緩慢剔除經脈上的寒毒。於是,張伯仁為她驅毒九年,直至最近數月,體內附著在經脈上的寒毒,已被完全驅逐。仔細想來,她之所以選擇跟這個小捕快在一起,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對方能夠為自己剔除體內的寒毒。一枝花深深的回望了一眼,她永遠忘不了崔善為這張十年不變的,平淡無奇的臉,還有那有些木訥的性格。她不禁想起一句話:“永遠不要低估任何人,尤其是那些沉默寡言的!”她足下生風,輕輕一點,已經飛躍數丈之外,落在一片被燒焦的房簷上。又如蜻蜓點水般穿梭在各各房簷之上,隻在刹那間,已不見人影,徒留下一串淒厲的笛聲,飄**在遠方。一枝花走了!但他留下的那隻由真元彙聚而成的大蛇,還在半空中盤旋著。失去了靈力的供養,大蛇瞬間散成一片火海,從遠處看,就仿佛是被夕陽映紅的火燒雲。美麗,又蘊含著危險。天空承受不住火海的重量,那片絢麗的赤紅色雲朵迅速下墜。一時間,下方尖叫聲四起,在麵對這記恐怖的真元殘留時,眾人各顯神通,卻依舊阻止不了方圓數裡化為火海的命運。好在,居住在四周的百姓,早在上午就被各路修行者驅散。除了數十名修行者慘死之外,沒有任何一名普通的百姓受傷。整片火海落下後,在場的數十名修行者都被困在了火海之中。尋常的水根本無法澆滅這由真元彙聚而成的火海。 就在此時,火海之外的沈半仙一甩手中的拂塵,口中念念有詞,伸手掐訣,朝天一指。一旁的柳宸看不出他用的何等秘法,隻是沒過多久,天空便被烏雲遮日,下起一場暴雨。“看到了吧,小朋友。這就是上天讓我前來的目的。”當火海被雨幕撲滅,而暴雨也漸漸褪去時,沈半仙得意洋洋的說道。而遠在酒樓上的催善為,卻對著窗外伸出了一隻手,雨水滴落在這雙充滿老繭的手上。“今年清明的雨,原來都擠在這裡了。”催善為自顧自的嘀咕著。就在這時,雅間的門被推開了。一個身材筆挺,容貌俊美,儘顯雍容華貴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總司,您找我!”年輕男子伸手施禮,聲音帶著一抹誘人的磁性。“李少司,你去把青雲縣的捕頭,張伯仁請過來。動作要快,不然,他說不定就會被那群人給分食了。”“是!”男子領命退去。另一邊,在沈半仙救了火場之後,眾人失去了一枝花的蹤跡,便將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張伯仁身上。張伯仁的家也置身於火海之中,然而他本人卻安然無事!眾人隻覺得,他一定是看過烈陽焚天斬的手抄本!所以才能在火海中生存下來。當下不少人上前一步,欲將張伯仁拿下。“休得放肆!”就在此時,一名年輕捕快領著數十名全副武裝的衙役來到了現場,並出聲遏製。“是官府的人!”一眾修行者見狀,隻能作罷。不少人已經黯然離去,隻留下一片被燒得焦黑的斷壁殘垣。“兩位小友,我沈半仙也告辭了!剛好半個時辰!你們安全了。”這時,沈半仙也收拾起攤子,與柳宸二人告彆。後者再次道謝,對方卻嘿嘿一笑道:“救你的不是我,是...”說著,沈半仙伸手指了指天空。“天機不可泄露也!”馮舟舟接話道。“對嘍!好了,貧道告辭!”沈半仙舉起了那麵寫著“神機妙算”的大旗,緩步消失在二人的視野之中。柳宸與馮舟舟來到張伯仁麵前,柳宸此刻心中存有無數疑惑,但他還是暫時壓下了所有提問的衝動,接受張伯仁的安排,在一名年輕捕快的帶領下,來到了青雲縣的一處驛站歇息。張伯仁安排人手打掃現場,看著遍地的猙獰景象,他不由在腦海中想象著,縣令在得知這一情況時,臉上究竟會掛上怎樣的表情。“張伯仁!”就在這時,身後忽然傳來一個磁性的聲音,張伯仁轉身,卻見身後立著一名,身穿粗布衣,卻器宇不凡的俊美男子。“請把!”男子的聲音不容置疑的伸出一隻手,語氣中帶著一抹盛氣淩人的意味。張伯仁認識這個人,這是催善為隨身帶來的兩人,他們二人偽裝成百姓的模樣,但體內磅礴的真元氣息,與龐大的氣場,還是讓張伯仁意識到,這人是一名融元境以上的強者!跟隨這個年輕男子來到熟悉的酒樓,推開雅間的大門,便看見靠在窗邊,負手而立的催善為。“想來,對方早已將那場戰鬥看在眼裡。並且,早就打聽到了,烈陽焚天斬是從夫人手中施用出來的!”張伯仁心中暗想,可他卻忽然意識到,一枝花已經不是自己的夫人了。想到這裡,不禁嘴角泛起一絲苦笑,就連心臟都緊跟著向下一沉。仿佛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被自己親手丟掉了,心中總是有種空落落的墜落感。然而,隨著這股墜落感不斷加重,張伯仁也發現了,這並不完全是因為,自己的心傷太過沉重所導致的。而是因為催善為早已釋放體內的真元,恐怖的威壓仿若實化成一艘小舟,直直的壓在張伯仁的身上,令他動彈不得,深感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