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受重傷的張伯仁,被安置在青雲縣一家名叫同一堂的藥鋪。聽報案的夥計說,昨夜曾聽到過樓上發出的一聲巨響,並伴有一陣尖叫聲。隻是等他們上樓查看時,卻隻發現了一地的屍體,與性命垂危的張伯仁。這次,衙門的主薄親自來到現場,青雲縣在三天之內,因為柳家內鬥死了上百人。又因為一枝花這個惡徒,數十名修行者葬身火海。眼下,嫌疑還未脫乾淨的張伯仁,竟然又牽扯到了另一樁酒樓殺人案之中!隻是,奈何張伯仁昏迷不醒,主薄就算親臨也無從查證,隻能通過店小二粗略了解當天的事,簡單的記錄筆錄。主薄揉了揉有些發酸的眼睛,長歎一聲:“張伯仁啊,張伯仁!你到底是何方神聖,惡貫滿盈的一枝花,竟是你金屋藏嬌的夫人!轉頭,你又躺在了一處酒樓,身邊全是屍體!快些醒來!不然你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嘍!”在等張伯仁醒來的,不僅僅是主薄,柳宸同樣期盼張伯仁能夠早日康複,不但是因為有事相求,更是因為在柳宸的心中,早已把張伯仁與張夫人當做自己的親人。眼下,他心中存有太多的疑問,並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但同時,柳宸也害怕張伯仁醒來,因為他接下來要做的事,很有可能會再次掀起一場腥風血雨。是夜,張伯仁昏迷了一整天,柳宸守在他的身邊,馮舟舟睡在一旁,白淨的小臉上還掛著淚痕。小丫頭修養了一個月,剛從爺爺被殺的陰影中走出,可那個給予她庇護的張伯仁,卻又險些死在了酒樓裡。她睡得極不安穩,纖瘦的肩膀微微顫動著,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幾滴水珠,一雙小手緊緊的抓著張伯仁的衣角,似乎隻有這樣,她才能安心入眠。柳宸毫無睡意,他盤膝修行,卻因為心中亂如麻繩,收獲甚微,他索性起身四下徘徊。柳宸看了看窗外的夜色,因為張伯仁此刻關係著兩樁案子,所以同一堂外,徹夜燈火通明,設有十名兵丁帶甲巡夜。柳宸合上窗戶,轉過身來,卻被眼前的一幕嚇得一愣。隻見張伯仁不知何時醒來,正伸手輕拍在馮舟舟的後背上。小丫頭因為不安而顫動的肩膀,在這溫柔的輕撫下漸漸平複,不久便響起一陣細微的鼾聲。“張叔!你…”柳宸反應極快,臉上頓時浮現出一抹喜意,張伯仁能夠平安醒來,對他來說便是此刻最好的消息。“噓!柳宸,小心隔牆有耳!”張伯仁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柳宸這才想起,眼下他們是屬於被官府監視的一方。“發生的事情太多,我不能一一述說,我若是不假裝昏迷,恐怕早就被押上公堂了!”張伯仁苦笑道,無意間牽扯到了自身的傷勢,讓他疼的一陣咧嘴。 柳宸急忙扶張伯仁輕聲坐起,又為後者打了一杯熱茶。張伯仁接過熱茶,輕噓一口。他看柳宸似乎藏有心事,便輕聲問道:“我不在的時候,可發生了什麼事情?”接下來,柳宸便將昨晚驛站遇刺的事情,全盤倒出,隻是他與柳肥謀劃的內容,隻字未提。他隻對張伯仁說,柳肥讓他連夜逃出西川郡,但自己一定要拿到劍閣邀請函,所以不能離開。“這樣啊,看來柳家還是有好人的…”張伯仁聽後若有所思,良久他再次開口道:“柳宸,彆人我不敢擔保,但我肯定,我手下的這名捕快不會是柳家埋在衙門裡的內應。”柳宸知道,張伯仁說的是昨夜帶自己進驛站的那個年輕捕快。原來這個捕快是青雲縣老捕頭的兒子,而那個已經退休的老捕頭,正是帶張伯仁入行的老師。張伯仁在對柳宸說起自己的過去時,眼睛不由自主的瞥向一旁,不敢與柳宸對視,故意隱瞞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可他沒有注意到的是,柳宸的臉上也帶著一抹愧疚之色,隻是那擔憂的神情更勝一籌。二人討論良久,對於柳家埋在衙門裡的內應,依然找不到任何頭緒。張伯仁建議柳宸自己好好回憶一番,眼下他重傷未愈,又身份敏感關係兩樁重案,不能隨意走動,對於找出內鬼,實在是力不從心。柳宸隻能聽從張伯仁的意見,在簡單的交換了,各自已知的情報之後,熄滅油燈,好好歇息。這一覺注定是不安穩的,柳宸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一想到隨著時間的流逝,三嬸的勢力必會如同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而自己卻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看著對方越來越強。他眉頭緊皺,認真回憶著所有的細節,不知不覺間,卻踏入了夢鄉。睡夢裡,無數記憶片段在腦海中過濾,最後,柳宸模模糊糊的走到了衙門門前,身邊似乎有一群模糊的人影經過,他們支支吾吾的說了一大堆,但柳宸卻一句也沒聽清。他向前靠近,識圖聽清對方究竟要說什麼,卻驀然聽到了一句:“找你母親?你應該先去明月樓看看!”身邊頓時掀起了一片哄笑聲,柳宸旋即想起,這是在自己報官尋母時,那個出言侮辱自己母親的李姓捕快!那時,自己忍無可忍,強行動用了體內靈力,出手震懾了兩名捕快。在他身後的那位宋姓捕快,一看便是處事圓滑之人,急忙上前打著圓場。柳宸仔細回憶著這人的麵孔,卻忽然感覺,似乎自己在哪裡見過他。到底是在哪裡呢?柳宸冥思苦想,絞儘腦汁。驀然間,他想起了幾天前,在柳家的第一場夜宴上,他似乎注意到了一個心寬體胖的中年男人,正在軒樓之上,向著三嬸王念慧一陣耳語。那個男人和宋姓捕快長得頗為相似,都是一副圓潤油膩的麵孔。柳宸之所以能夠記得如此清楚,是因為對方身上穿著一身醒目的大紅袍!在四周白紙燈籠的映襯下,顯得格外矚目。柳宸記得,那人好像是三嬸的心腹之一,名叫宋闊海!宋闊海拿起一旁的抹布,擦了擦沾滿血跡的手。他看著眼前已經被折磨成血人的男童,很是滿意的長籲一口氣。“柳江河,今天就到此為止,隻要你好好回答我的每一個小問題,我就會提前半個時辰,讓你休息。”宋闊海很是滿意自己的審問結果,不到兩天的時間內,他不但知道了這個男童的名字,還得知了很多重要的信息。他心滿意足的離開密室,隻待明天的這個時間,他就可以憑借著已經掌握的信息,鎖定男童的幕後主使人!再次陷入黑暗的密室內,柳江河因為出賣了大量情報,而身感愧疚。他感覺臉上火辣辣的一片,似乎有什麼滾燙的**,緩緩從眼角湧出,流淌在被剝了皮的臉上,刺痛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