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張伯仁話音剛落,柳宸那剛剛平複的心,突然跳的“噗通”直響,瞬間飛上了嗓子眼。他伸手摁著身前劇烈跳動的心臟,看向張伯仁的側臉的目光中,滿是擔憂的意味。柳宸可是見過,在樓台身後的那一片精雕著花紋軒窗的長廊裡,究竟藏著多少手持刀劍的柳家門客。他們就像是隱藏在黑暗角落裡,滴垂著唾液的餓狼。此時,那上百雙陰厲的眸光,一定正透過窗戶縫隙,注視著外麵的一切。一但柳肥想要撕破臉,破罐子破摔,這些餓狼便會從長廊中瘋湧而出,露出凶惡的獠牙,將麵前的衙役兵丁,撕的粉碎。張伯仁雖然身子帶傷,但以他的修為境界,定然是早就覺察到了柳肥埋伏在暗處的殺手。可即使如此,張伯仁卻毫不猶豫的將柳宸劃入自己的底線之中,語氣斬釘截鐵,不容否定。柳肥麵色一沉,眸光明顯的迅速黯淡了幾分,他看向張伯仁,手中緊握的酒杯,還未來得及送到嘴邊,便停頓住,眼神中滿是冷意。“張捕頭,這,是我們的家事!”柳肥麵露一抹僵硬的笑,冷聲道。“事關一個月前,柳母失蹤與馮老被殺的兩起案件,我有理由保護知情者柳宸,而且,我必須帶他走!”張伯仁看向柳肥向他投來的陰狠目光,他隻覺得對方仿佛化作了一種名叫“立地珈藍”的毒蛇,這種蛇會一動不動的“立”在路邊,隱藏在深草之中,待有人路過時,便會突然咬上一口。而被咬的人卻不會有任何痛感,直到走出百步,毒發時才會感受到一股劇痛,然而到那時,便以經是為時已晚。他看著柳肥陰冷的眸子,目光中漸漸犀利,一字一句道:“你沒聽錯,我,要帶他走!”李長青默默的從身著的昂貴的布料上,粗魯的撕下了一塊布條,他顫動著將布條綁在了自己持劍的右手上。剛才他與秦安年的對決中,二人不分伯仲,一時間,他的虎口竟被震的生疼。他看向對方手中那不顯寒光的寶刀,眼神中露出一抹忌憚之色。一旁的師爺笑麵虎,儘全力的收斂笑容,讓自己不破壞眼下這嚴肅麼場景,可奈何他臉上的肌肉總是會不自覺的抽搐著,無論他如何控製,也無濟於事。台下的眾人雖然聽不到樓上數人究竟在談論著什麼,可剛剛還把酒言歡的幾人,在刹那間就變得劍拔弩張起來,令在場的老爺們神情一緊。他們明顯聽到了身後驟然傳來的數聲異響,那是一眾衙役因為緊張,而用力握緊刀柄的聲音。眾人皆是脖子一涼,似乎就在下一刻,那冰涼的刀鋒就會比在自己的後頸上。柳肥依舊保持著臉上有些僵硬的笑,他冷冷的看向張伯仁,手中緊握的酒杯發出猶若靈魂般痛苦的哀嚎聲。 肥胖的指節也因為過度用力而泛起一抹白色,以他這種實力的人,根本就不需要動用力氣,便能將手中酒杯捏的粉碎。而眼下,這杯子卻沒有炸開,是因為柳肥將力度控製的極好,剛好抵達杯子所能承受的極限點,隻要在稍微用力一點點,這杯子就會瞬間化作無數粉末,炸出一團塵霧。一旁師爺笑麵虎的臉上,夾著一抹緊張,他早就合攏的折扇有節奏麼輕拍向掌心。他心中明白,隻要柳肥捏碎了手中的酒杯,屆時,那些藏身在長廊裡,早已蓄勢待發的上百名門客,便會突然衝出長廊,殺對方一個措手不及。“啪!”柳肥手中的酒杯驀然炸開,那鍍有上好青花,價值數量銀子的酒杯,就這麼被柳肥捏成了粉末。而他的臉上的笑意,也隨著這道聲音,儘數消失埋藏在橫肉中,表情瞬間而變得極為猙獰,宛如上古的夜叉。柳宸心中咯噔一聲,他隻感覺柳肥手中捏碎的並不是酒杯,而是敲響在他心頭的一口悶鐘。刹那間,他臉色一變,因為他注意到,李長青已經將右手的白玉劍,徑直指向了張伯仁。仿佛一切都靜止下來,身後那踹開了長廊門窗的數十隻黑靴,帶起無數細小的木屑,那破門的聲音還來不及傳遞到眾人的耳朵裡,變聽見有一聲極為尖銳的聲音驟然席卷所有人的耳郭。不少人麵露一抹痛苦之色,而在柳宸的視角裡,麵前的李長青已經將真氣灌入白玉劍的劍身上,並在真氣爆發的那一刹那,猛地向前瞬移了一小截距離。那青色的真氣從劍柄迅速筆直向下,將白玉劍的整個劍身,轉化為一道三尺青鋒。那劍身上刻的數朵雲紋,也被青色真氣倒灌劍身所產生的不知名力量所帶動,宛如數個極速旋轉的渦輪,帶起一陣尖銳的破風聲。隨著這聲急促的破風聲驟然響起,柳宸視角中被靜止的視角,開始緩緩恢複它原本的軌跡,無數光怪陸離的光點彙聚在青色劍鋒上,又被後者恐怖的突進力甩到了身後,化為一條長長的火花尾巴。柳宸知道,這是李長青在短時間內爆發真氣,令天地靈氣受到了這股力量的吸引,所產生的異像。他忽然想起,張伯仁雖然也是凝元境,但此刻,他身上有傷!柳宸習慣性伸手摸向腰間,臉色卻突然一青,他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不將遊龍劍隨身攜帶。來不及多想,他合身撲向張伯仁的身前,那距離青色劍鋒隻剩三寸距離的地方。秦安年麵露一抹詫異,他實在沒有想到,麵前的李長青在動用體內真氣後,竟然能在一瞬間爆發出如此強悍真氣。刹那間,他有種想解開體內限製的衝動,但在他發現,對方這淩厲的一劍並不是衝著自己刺出時,他默默放下了心頭的震驚,舉刀,裝模作樣的攔截對方這氣勢恢宏的一劍。青色劍鋒瞬間略過寒鐵刀,與秦安年錯身而過,那率先而至的一點寒芒,令柳宸感覺後心一陣冰冷。這一劍照亮夜幕,無情的掀開了夜幕的一角,恐怖的殺機,驚起枝頭無數夜鶯,胡亂的撲騰著羽翼,飛向更遠的樹梢。在一處酒館中,坐在桌前,一手撐著昏昏欲睡的額頭,眼睛禁閉卻眉頭緊鎖的馮舟舟,驀然驚醒。她神情恍惚的抬頭看向某個方向,眼角處似有一滴晶瑩的淚水,緩緩滑落。桌案上的白燭,也十分應景的淌下了一滴燭淚。但在她視野的死角內,房間大門被緩緩推開一個縫隙,露出藏在房門對麵的,一雙泛起野獸般幽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