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半仙手中的拂塵被燒了個乾淨,隻剩下一根光禿禿的木柄,根部還帶著一抹焦黑色。方才那一記爆炸,相當於一名融元境強者的一擊,就這麼突兀的打在了毫無防備的沈半仙身上。他猛的噴出一口鮮血,隻感覺自己的胸腔無比劇痛,就像是被一隻大象狠狠地**了一腳。房間內所有的陳設都沒有幸免於難,在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無數桌椅板凳被炸成了碎屑,直接將房間的南窗給轟的粉碎。他心中自然是無比惶恐,自從他奉師尊之命前往康都接旨,隻身來到青雲縣占卜龍脈以來,一路上雖然很是意外的灘上一枝花惡徒的渾水,可除此之外,可謂是順風順水,並無性命之憂。當然,沈半仙很是自覺的,將自己的錢囊被偷走這件事給忽略掉。沈半仙心有餘悸的摸索著胸腔,他從懷中掏出一個巴掌大的物件,這是一塊八卦鏡,平時就放在自己的心口,當做護心鏡來使用。“我滴乖乖,若不是本道長技高一籌,還真中了你的道了,你到底是何許人也,竟能擁有如此本事,我都想拜你為師了…”沈半仙伸手摩挲了一下八卦鏡,除最中間的鏡子有些輕微的破損之外,其他地方毫發無傷。可饒是如此,他也暗自覺得心疼,需知道,這枚八卦鏡與那根拂塵,就是自己的全部家當了。就在這時,房門被猛的撞開,上官權一臉驚慌的走進來,他看了一眼坐在床榻上的沈半仙,還有沾染在焦黑狼藉的地麵上,那一灘猩紅的血水,臉色漸漸陰沉下來。“師弟,你沒事吧!”上官權來不及掩門,他上前一步伸出手指,習慣性的搭載了沈半仙的脈搏上,在他的感知中,雖然沈半仙此刻的脈象很亂,可並無性命之憂,上官權這才長鬆了一口氣。可沈半仙卻突然打掉了上官權的手,臉上露出一抹極度嫌棄的表情,就連身子都習慣性的向後挪了挪。“師弟,你沒事就好。”上官權並不在意沈半仙的動作,他環視房間一周,緩緩搖了搖頭問道:“師弟,你可算出,是誰這麼大膽子,竟然敢偷襲我們?”沈半仙微微一笑道:“你自己算算不就行了。”上官權一愣,他料想沈半仙絕對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平白無故的讓他占卜,隻見他伸出一隻手,卷了卷袖子便開始掐指捏訣,占卜福凶。“喂,我開玩笑的,這是那個布局的人在生門上留下的禁忌,我不小心觸碰到了。”沈半仙麵色一正,他開口說道,可上官權卻並沒有回應他,仍在掐指卜算,口中念念有詞。沈半仙自然無法看到,上官權臉上漸漸露出一抹痛苦的表情,額頭上也布滿了細細麻麻的汗珠子,一雙又黑又長的眉毛,緊緊的皺成一團,麵部表情虯結在一起,好似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卻又無法從中脫身一般。 “喂,師兄,我開玩笑的,媽了,你還真信啊,我已經觸碰到禁忌了,你再來一下,咱倆保不齊得一死一傷啊!”沈半仙見上官權半天沒有動靜,他立馬就急眼了,若是再次觸碰到那位大能設下的禁忌,他倆都免不了挨上一擊。方才自己躲了過去,那是因為自己好巧不巧的在貼近心臟的地方,放了一枚八卦鏡。現在,他可沒有那麼好的狗屎運,再誤打誤撞一次,幸免於難。沈半仙臉色一變,他連忙胡**索著上官權的身子,慌亂之中,他揪住了上官權的衣領。沈半仙用力一扯,可上官權卻依舊“紋絲不動”,他心中一急,抄起了自己那根,僅剩下一截木柄的拂塵,並一棍子砸了下去。這拂塵的木柄是用桃木做的,而桃木有辟邪除祟的能力,一般行走四方的道長,身上或多或少都會帶上一柄桃木劍。在這根棍子即將落在上官權的身上時,沈半仙猛的一聲厲喝,這一截木柄頓時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強行扭曲,瞬間炸出了無數木屑。隻是一刹那,沈半仙手中參差不齊的木棒,便化為了一把精致的桃木小劍。桃木小劍劈在了上官權的後腰,房間內突然響起一聲痛苦的哀嚎,這聲音聽起來十分尖銳,又帶著幾分空靈的氣息,就仿佛夜半三更,深林裡響起的狐叫聲,令人毛骨悚然。桃木劍在上官權的身上炸出了無數火花碎子,這些火星落在地上,立馬變成了焦黑色的顆粒,隻要有一絲氣流經過,便會將他們吹散,像極了被燒成灰燼的黃紙碎子。沈半仙看不到,上官權的身體內突然彈出一個詭異的影子,那道影子直接傳入牆體,就此消失不見。而直到此時,上官權這才猛的深吸一口氣,一手扶著窗沿,險些跌倒在地。“大意了,好厲害的道行…”上官權一手扶著窗沿,心有餘悸的說道,他看向一旁的沈半仙,目光停在了對方手中的桃木小劍上。“這是師尊的那柄方舟?”上官權定睛細看,饒是他現在上氣不接下氣,也不由吃了一驚,這把劍可是師尊最為喜歡的法器之一,竟然出現在了沈半仙手中。沈半仙連忙將桃木小劍藏在懷中,得意揚揚的說道:“師尊送我的,你可彆打他的主意!”上官權聽聞搖了搖腦袋,微微苦笑,他一手扶肚子,另一隻手扶著窗沿,想要站起身來,卻猛的頓住,在他的感知中,房間內突然湧出一股濃厚的殺意,令他臉色猛的一驚。就在這時,那未關閉的房門驟然閉合,就像是有一隻手,在門外猛的一推,發出“啪”的一聲清響。房間內的沈半仙心中猛然一驚,他隻覺得後背徒生一股冷意,雖然他看不見,可他卻能感覺到,雖然南窗在剛才的爆炸聲中被摧毀了大半,但卻沒有絲毫氣流湧進房間內,那麼,這門又是怎麼閉合的呢?想到這裡,沈半仙又發現一樁極為驚悚的事,南窗明明已經被爆炸聲哄開,可卻為何沒有一絲氣流湧進房間裡呢?這在南方多風多雨的春季裡,是一件十分詭異,令人細思恐懼的事情。“見了鬼了,大白天的,咱們倆個道德宗弟子,會撞了鬼了?”沈半仙沒忍住,憤恨道。上官權立定半響,在確定那個強大的氣息已經消失後,他垂首緩緩長鬆一口氣,可就是因為這個動作,卻令他再次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向一片狼藉的地麵。焦黑色的木板上,鑲嵌著滾燙的赤紅色銅漿,此刻,銅水已經漸漸凝固,卻在地板上留下了一個“死”字。樓下,先前被驚嚇到的柳寶盈,一路梨花帶雨般,逃出了小樓,並撞在了柳宸的後背,她雙手環抱柳宸,大聲哭鬨起來。柳宸一聲悶哼,他覺得自己的腰險些被柳寶盈撞斷,他暗自驚歎於柳寶盈的力氣,卻還是強忍著後背的酸痛,轉過身摸了摸柳寶盈的腦袋道:“怎麼了,哭啥,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欺負你呢。”身旁的馮舟舟小臉一冷,心中暗想:“果然是臉皮厚的,才能撈到肉吃。”柳寶盈卻嚎啕大哭道:“宸哥哥,上麵有鬼啊!”柳寶盈的哭鬨聲引來了不少圍觀的群眾,眾人在聽到前者說樓上有鬼時,皆是一陣哄笑。柳宸也噗嗤一笑,他揉了揉後者的腦袋,但這個動作落到馮舟舟眼裡,就顯得有些刺眼了。隻見柳宸開口道:“傻不傻,大白天的,哪裡來的鬼…”“轟隆!”就在柳宸話音剛落的那一刹那,一聲巨響打斷了他的話,恐怖且突兀的轟鳴聲,不但嚇壞了馮舟舟與柳寶盈,也令柳宸猛的打了一個哆嗦。半邊焦黑色的窗戶連帶著無數木屑,在爆炸時所產生的恐怖推力下,直接飛了出來,隨後呼嘯著,落向下方人群,引起一片擾亂,不過好在,沒有鬨出任何傷亡。驚惶未定的人群紛紛伸著頭向上看去,尋找爆炸聲的源頭,隻見酒樓的最高處,有一間缺了半邊窗戶的房間,還在向外飄著幾縷黑煙。